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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證明那一池鮮血並不是他的養料，那這陰森地宮也沒什麼好待的了
法陣自我腳下蔓延開來，轉瞬之間將我們帶到了虛空院落後的那一方荷塘邊，白霽落入水中身上的血汙被清理乾淨，有些無措的看向我們
回到了正常的環境下，我們才看清了他作為鮫人的全貌
膚色算不上白皙但也是正常的健康顏色，一對藍眸如深邃的大海，髮絲微卷垂落到腰間，人型的上半身體格健碩
下身的魚尾上滿是淡藍色的魚鱗，在光芒的照射下更顯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尋常的鮫人，聯想到前世讀的書，觀他眼眸，只怕與鮫人王族脫不開關係
事到如今，我不知該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從虛空被沈霂戴上我手腕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將遲璟驍與白霽當成了我在塵世最可信賴的存在，和他們一起解決身邊的邪祟，圓那些鬼魂的執念與夢，每每遇到危險也是實實在在的被他們護在了身後，回想起往日那帶著擔憂的指責與牢騷，我想我是沒有立場去指責白霽的
家中親友皆是普通凡人，有些事情勢必要隱瞞一聲，能夠吐吐苦水的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我給你講的故事，有真有假”白霽如今浸在荷塘裡，吸收了虛空境內靈氣後，已經漸漸緩了過來，面對著我與遲璟驍，娓娓道來
白霽原沒有姓氏，單名一個霽字是歸墟的皇子，年少時來到九州大地，為一個沉船的傷人還願，初落人間辨不清方向，沒有到達既定的城池反而是越走越偏迷失在了一片梨樹林中，長久的缺水讓他漸漸虛弱下去，直到失去意識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之間，那一世的你自林深處向我跑來，我不知幼小的你是如何將我帶回去的，只知道我醒來以後，已經乾乾淨淨的躺在臥房之中，再不復那時風塵僕僕的模樣”
白霽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我，眼中滿是關懷與追念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世的你已經父母雙亡，僅有的哥哥還在前段時日不知所蹤，後來你將白姓分給了我，喚我做哥哥，你說大哥哥不見了，若有一日他回家來，看到多了個弟弟也會開心”
“那你所說的戰死幽州又是怎麼回事”
白霽的眼神漸漸落寞下去
原來當初真正戰死幽州的確實是我的兄長，只不過是那消失了的親兄長，而白霽，是在去幽州為他收屍時被歸墟的來使強行帶了回去
“等我再出歸墟來尋你的時候，就已經是我與他初見那次了”
我低垂著頭，看不出情緒的波動，低聲開口“那你為何要騙我，你明明可以將真相告知於我的”
白霽自嘲的笑了笑“冥府與歸墟，因為海上亡靈歸屬的事情已經積怨已久，你為冥府做事，又在忘川之畔蹉跎那麼久，看著與冥府那花神也是一副私交甚篤的樣子，我怎麼敢對你說實話呢”
我一時有些啞口無言，沉默的站在原地，良久過後方才開口
“你還虛弱著，先修養一番吧，阿……白霽”
瞬間的事情，我回到了自已的小床上，外面的天空並不晴朗，烏雲遮蓋住了星月，就像曾經的我，被強行塞進了一個由他人編織好的夢境中，分不清孰真孰假
懷揣著這樣複雜的情緒，我也不知何時才深深地睡了過去
“這故事編的還真好啊，你覺得呢”
“按照他的心性，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再對那鮫人展開心扉了，原還憂心著他會不會再度被坑騙到歸墟去讓我們求告無門，如今看來，百年之後他神魂歸位大抵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沈霂揮手收了水鏡，眉眼間滿是志在必得的模樣，而冥府孤山腳下，那腳踩黑靴的男子再一次出現，一步步登上孤山之巔跪坐了下去，遙望著那綿延數百里的曼殊沙華
此時虛空境內，遲璟驍已經回到房間睡了過去，被關在那地宮裡數年，說不累也許只是為了誆騙我的。而白霽，眼瞧著四下無人從荷塘中起身，魚尾漸漸化作兩條長腿一步步上了岸，抬臂一個轉身，身上恢復了那副劍袖黑袍的裝束
一個飛身從虛空之境脫身，獨自一人來到了河邊，背對著河面靜靜等待著，片刻之後水面上浮現出一隻龜精
緩慢爬上岸後跪在白霽身後“殿下……”
白霽聽到這蒼老聲音後略帶冷意的開了口
“當初我帶回的那株曼殊沙華，如今可有異象？”
“按照殿下吩咐，一直用九州大地上的溪水滋養著，另有些溺亡於大海的精壯男子，其魂力也被抽取部分用做了那曼殊沙華的養料，如今長勢雖算不上多好，但也足夠在歸墟紮下根了”
“如此便好，冥府一直在跟我爭他的神魂，我就不信，真身都已經不在忘川，他們還怎麼讓他回去”
白霽轉過身來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將那老龜扶起
“如今我不常在歸墟，那株曼殊沙華你切記要看顧好，百年之後我回到歸墟，必定是要好好賞你的”
而我，在入夢後又一次迎來了那種熟悉的感覺，只是這次就連雙眼也無法睜開
因為正處夏日，少年又是出了名的火力旺盛，我的被子並沒有規規矩矩的蓋在身上，只有一個被子角被搭在小腹上以免受涼，其餘的都被堆在一旁
而我此刻能明顯感覺到，有東西順著我的腳踝一點點向上摸索，肩膀上也有東西在輕輕捏著我的肩骨
我並不能聽明白他們再說些什麼，只是隱隱感覺到他們在對著我發出那種像是嘶吼又像是深重喘息的聲音，今夜來我房中作祟的鬼魂絕對不止一個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過往的鬼壓床，無非是壓制住我的身體讓我不能動彈，但也有些線索容我去探尋他們的身份，況且，這一次，就連沈霂送我的玉佩和虛空都是毫無反應
唯一的可能，就是如今的我已經被邪祟包圍
被他們觸碰過的肌膚愈發寒涼，像是在深冬之時墜入冰河的感覺，我恍惚之間想起
去歲和兩位兄長去河邊玩耍，一不小心踩在碎冰上，左腳瞬間陷了下去，幸好所在地方河水不深，幸好兩個哥哥都在身側一起將我拉了上來
那次的異常我只覺得是深冬的寒冷，可是如今看來，也許與今夜的鬼祟有著莫大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