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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之地哪怕在城區卻遠比想象之中的僻靜，室外還在蟬聲依舊，夏風微涼，將人吹得一醒。
輕輕撥出一口氣，白朔終是睜開了眼，朦朦朧朧地撐起身來，猛然間，鄰床貼牆而坐的身影撞入眼簾，讓人心都漏了半拍。
月光從門上的透風口撒入，依稀勾勒著黑暗中的人影，她能感覺到對面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已身上。
驚悸感依舊，後背涼意泛起，似乎連心臟都還在微快地跳動著。
她好像是被冷醒了。為了節約明早起床集合的時間，她臨睡前並沒有打算破壞眾人昨天早上一同疊好的豆腐塊。
視線逐漸清晰，描繪出對面略微熟悉的身影，屏著呼吸的白朔放鬆了些許。
“安言？”靜謐被白朔試探的聲音打破。
“嗯，”對面的人極不清晰地應了一聲，“怎麼還不睡？”
少女的聲音將心中懸著的那根弦安撫了下來，白朔輕輕地爬過去，將腳邊疊的方方正正的被褥拉開：“有些涼，你怎麼也沒睡?”
“認床，睡不著。”
不知是不是自已的錯覺，黑暗中的這個人總給她一種與白天時截然不同的感覺，安言的話少到言簡意賅。
將被褥拉平，白朔索性將枕頭一齊拿到了床尾，又從枕套的內層掏出一個香囊放到一旁：“那你要不跟我睡一頭？”
“行啊。”
雖應答了白朔的邀請，黑暗中安言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目光似乎還停留在她的身上。
月光斜射在安言的臉頰上，白朔能看到少女微暗的眼眸微微折射著光亮，一股莫名的感覺湧出，說實話，她似乎有些出神了。
兩人就這樣不明就裡地盯著對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夏風再次拂過微涼的四肢，白朔像被冷到了般忽然低下了頭，然後開始自顧自地將被褥蓋到自已身上。
安言不動，平靜地將白朔反常的舉動收入眼底。
一陣動靜過後，白朔自顧自地躺到了床上，安言也終於收回了目光，起身去夠床頭的枕頭。
“安言，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眼睛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身後平躺的白朔忽然出聲，這次卻不再是前面怕打擾到其他人睡覺而用的氣音。
安言夠枕頭的手不覺慢了些許：“什麼人?”
自已的指尖終於碰到了枕邊，身後的人卻依舊沒有出聲回答，不知想到了什麼她似乎輕笑了一聲，笑聲既不嘲諷也不悲傷，更多的似乎是透過了回憶在望向另一個人。
“我的，一個家人。”
安言扯住枕頭的手驟然頓住。
像是發覺自已今天說的話有些多了般，白朔不自然地整了整胸前的被褥：“安言，我困了，你也快睡吧。”
安言沒有回答白朔，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直到身後傳來女孩平穩的呼吸聲，她才將枕頭拿起放到床尾，撫平後也安靜地躺下。
鼻息間瀰漫著一股草藥味。
她知道這是白天時暮白塞給白朔的香囊。
酸棗仁，茯神、遠志、合歡花、玫瑰花、夜交藤、生白朮，……
她知道，這近乎快半年多的時間白朔也並未好過。
蜷縮的右手攤開，有什麼東西從掌心滑走掉落，安言在被褥上輕輕摸索著將之拾起。
靜謐的黑暗中，安言看著兩指間被鉛片包裹住的藥片，月光直射得眼睛微疼，耳邊是白朔輕緩的呼吸聲，她終究合上了眼，將藥片放入腕錶的上卡糟內。
鼻息間滿是讓人神經放鬆的中藥味。
這個距自已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人依舊還沉浸在平緩的夢中。
黑夜卸掉了安言身上所有的偽裝，連周邊的氣息都變得清冷。
家人？
白朔，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