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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詩音大小姐的脾氣上來,沒有幾個人能勸得住。
綠珠唯命是從,老徐馬首是瞻,莫宴江破天荒的沒和她對著幹。
雖嘴上說著產婆交代不讓見風,不宜舟車勞頓,可還是忙前忙後佈置出一輛寬大柔軟的馬車。
營中兵士不能借給舒詩音用,莫宴江便讓自已的親衛暫時擔當車伕的虛名,一路護送。
老徐腿上綁著木板,身邊多了位抱刀侍衛,不愛言語,怪嚇人的。
“小姐,前面有間客棧,我們停下休整休整吧。”
剛出柳陽城不遠,老徐便吁吁著停了車。
舒詩音躺在馬車柔軟的被褥裡,揚起脖子來:“莫宴江給你發薪還是我給你發薪。他叫你遇見客棧便停下歇息,你便停?這樣的速度什麼時候能到丹陽。”
老徐哎吆吆撇清關係,說他也是為了小姐的身體著想。
話還沒說兩句,那客棧旁邊的餛飩攤栽出一人,摔在黃土地上。
“沒錢吃什麼餛飩,髒兮兮的乞丐,滾蛋!”
“我不是乞丐。”
“滾蛋!沒錢就是乞丐,呸!”
老徐瞧了幾眼,突然驚呼:“那不是薛公子嗎,小姐,是救了您的那位薛公子啊。”
因著怕馬車進風的緣故,車窗封死,車門裡側也搭著厚厚的簾子。
舒詩音瞧不見外頭的情景,卻將聲音都聽進耳朵。
薛公子一直是落魄的形象,渾身卻散發著傲骨的氣息。
這樣的人,在全是靠家世,關係才能封官入朝的情況下,是很難有出頭之日的。
除非放下傲骨,低頭去官員府裡做文書過活。
就像,梅伍辛和莊先生那樣。
“老徐,你去問問薛公子,要不要隨我們去丹陽。”
老徐剛想跳下車,才發現自已的左腿綁著木板,不太方便。
他側頭去看坐在另一邊的抱刀護衛。
“那個,青松護衛?能不能...”
“不能。”
“......”
老徐拐著腿扶起還趴在地上的薛公子,將自家小姐的話轉述。
薛公子看向馬車,揖禮。
“多謝這位小姐相幫之意,但在下雖不才,雖窘迫,也絕不做奴僕,不賣身。”
這下換舒詩音無語。
綠珠小聲嘀咕:“都快餓死了嘴還這麼硬,活該可憐沒飯吃。小姐...您不是要他做奴僕的意思吧?”
舒詩音從綠珠求知若渴的眼神裡瞧出了別的什麼。
姑娘大了,要留不住了啊。
不過想想,可愛的綠珠,倔強傲嬌的薛公子,還有那麼點相配的意思。
若是薛公子隨她們回到京都丹陽,明珠定不會蒙塵,總有出頭之日。
懷裡圈著的嬰孩睡的香甜,她不方便大聲說話,只能讓綠珠傳達。
她不是要薛公子賣身為奴的意思,而是他們一行五人,兩個女子,一個嬰孩,還有一個斷了腿,若路上遇到危險,只靠青松怕是有些吃力。
丹陽城內,文人的用武之地較多,機會也多。
所以薛公子同行,是雙贏的局面。
如此解釋,薛公子倒是妥了,答應同行相護,青松卻從立冬變為霜凍,冷的瘮人。
一輛馬車坐不下那麼多人,舒詩音給出一袋銀子,讓青松去買匹馬來騎。
青松看也不看那袋銀子。“少主讓我行護衛之責,一刻不能離開。”
脾氣臭的很像主子。
薛公子怕舒詩音為難,提出步行跟隨馬車。
青松嗖一下盤膝坐上車頂,讓眾人好一陣尷尬。
舒詩音的月子完全是在馬車裡結束的。
眼瞧著嬰兒一日比一日圓潤可愛,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綠珠隔著門板與薛公子聊天,將薛公子祖宗十八輩的事都翻出來聽了一遍。
薛珈,祖籍章泠郡,現在已然是大齊的地盤。
當年大晉和大齊還未自濱河劃分地界的時候,薛珈的祖父便帶著一家老小離開被豐婁罟佔領的章泠郡。
渡過濱河,來到雁城。
叔父成家落戶柳陽,他們也是許久未曾往來。
雁城城破,父母雙雙死在大齊的刀下,他也只能隨流離失所的百姓逃出城,前來投奔柳陽的叔父。
薛珈的父親和叔父都是子傳父業,做的醫者營生。到了他這一代,對把脈抓藥毫無興趣,一門心思讀書,想做百姓的父母官,還烏煙瘴氣的朝中一個清明。
不得不說,薛珈的夢,做的挺大。
歷時兩個月,馬車終於停在京都城的郊外,舒詩音卻膽怯的遲遲不肯進城。
她生孩子這件事,家書裡從沒與父母提過。
貿然回去,不知父親母親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再者,京都城內,流言蜚語盛行。父親雖高居右相職位,也得顧惜名聲。
最重要的是,她以養身子的名義回柳陽,卻帶著孩子回來,陛下那邊會不會追究。
太子的婚事遲遲沒有進展,她若未曾有孕,還是炙手可熱的太子妃人選。
孩子的父親是誰,也得有個交代。
綠珠不敢開口詢問緣由,只小心的逗弄著孩子。
兩個多月的嬰兒頭髮越發黑亮茂密,五官清晰,杏眼,圓眸,小鼻子,櫻桃嘴。
綠珠不止一次感嘆,小小姐長大得是多漂亮的人啊。
“小姐,小小姐還沒有名字呢。”綠珠一提這件事,小嬰孩咧嘴笑起來。
沒有牙齒的牙床粉粉嫩嫩,胖嘟嘟的臉頰顯出淺淺的酒窩,讓人見了想擁入懷裡,好好親近親近。
舒詩音垂眸望著孩子,心裡沉的像是墜了個秤砣。
“我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就叫,舒樂。”
綠珠脫口而出:“啊,不應該是梅...”還好及時捂嘴。
舒詩音也沒有計較的意思,嘆口氣,讓老徐趕車進城。
青松護送至城門口算是完成任務,騎著那匹中途買的大黑馬絕塵而去。
馬車行至城內主街,一輛四匹馬拉著的金黃色調裝飾風格的馬車迎面駛來。
紗簾翻飛,能瞧見車內兩人並排而坐。
“小姐,是長公主的車駕,咱們先避讓至路旁吧。”
老徐緊扯韁繩,將馬車停在路邊。
舒詩音從半掩的門縫處瞧見紗簾中端坐的那道修長板正的身影,不禁瞳孔猛縮。
梅伍辛,身上穿的一套瑩白色蠶絲錦袍,好生貴氣。
與長公主同坐一處,好生威風。
“停。”
許久未聽那人的聲音,舒詩音渾身一顫。
男聲依舊溫潤,卻帶了絲上位者的威嚴。
長公主的馬車停在她所坐馬車的左側,這讓她一顆心不由得噗通噗通跳。
是梅伍辛先對不起她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前世遭遇的反擊,她何必慌亂。
“可是舒相家大小姐回來了嗎,舊人相遇,應該禮貌的打聲招呼。”梅伍辛掀開紗簾,盯著緊閉的車窗一眨不眨。
舒詩音側身,擋住躺在車廂內的嬰孩,調整表情。
車窗推開,她盈盈一笑:“梅先生,好久不見,您這是高升了?恭喜恭喜。”
“託大小姐的福。”
周遭空氣冷凝一片,馬兒不安的踏著蹄子,車廂晃動。
“嗚哇...嗚哇...嗚哇哇......”
嬰孩的哭聲毫無預兆的響起,打破凝滯的氣氛,卻讓兩人同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