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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把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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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仁宗的年代,浙江金華府深藏著一個名為嚴家村的僻靜村落,其中居住著一位名叫嚴查、字春明的書生。嚴查,這個承載家族厚望的獨子,其父曾是一位品階雖不高卻清廉如水的地方官員,因年事已高而選擇告老還鄉,迴歸嚴家村這方祖輩耕耘的土地,並用一生積蓄在此購置了莊嚴肅穆的宅邸,使得嚴家在這片土地上過上了富足安康的生活。

嚴查的父親對他寄予無盡期望,不惜重金聘請名師悉心教誨,一心期盼他能在科舉之路上嶄露頭角,為嚴家光大門楣。嚴查不負父親所望,憑藉其超群的智慧與刻苦的學習精神,在嚴家村乃至周邊地區,他的才情卓越,無人能出其右,被尊稱為首屈一指的大才子,其未來之路猶如籠罩在一片神秘迷霧之中,令人充滿期待又暗藏懸念。

正當嚴查的錦繡前程即將揭開帷幕之際,命運卻陡然轉向。就在他準備應試科舉、有望登龍門的前一年,一場無情的厄運席捲而來——嚴父忽遭重病侵襲,家中雖耗盡畢生積累以求醫問藥,卻終究未能挽回其生命。嚴家瞬間由盛轉衰,陷入困頓之中。

而天意弄人,恰似那破敗之屋難逃連綿陰雨,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吞噬了嚴家僅剩的幾間房產,昔日光景化為焦土殘垣。嚴查與其慈母無奈之下,只能接受鄰里鄉親們的接濟,棲身於簡陋茅舍,過起了節衣縮食的艱苦生活。

眼見科考在即,嚴查內心深處卻如同千斤巨石壓頂般糾結萬分:倘若參加科考,就意味著他必須離開年邁體弱、需人照料的母親,遠赴繁華京城,這不僅需要一筆難以籌措的盤纏,更令他擔憂的是母親無人陪伴;然而,若就此放棄科考,那麼多年來寒窗苦讀、筆耕不輟的努力豈不是付諸東流?這一抉擇猶如一道生死攸關的選擇題,懸掛在嚴查心頭,讓他陷入了痛苦的猶豫與掙扎之中。

嚴母洞悉了兒子內心的掙扎,她眼含熱淚,卻語氣堅定地對嚴查道:“孩子,科舉考試關乎你一生的前程,切不可因眼前的困難而放棄大好機會。我雖然病弱,但自力更生尚可支撐,況且咱們嚴家在鄉里向來積善,鄰里們念及你父親生前樂善好施、人緣極佳,定會伸出援手照料為孃的。”

在母親的深明大義鼓舞下,嚴查終於鼓足勇氣,決定踏上進京趕考的漫漫征途。然而,盤纏問題猶如一道橫亙在他面前的巨大障礙。

於是,嚴查鼓起勇氣,找到同窗摯友許正求助。許公子出身富貴之家,其父曾官居要職,與嚴父交情深厚,兩家人的情誼延續至下一代。

聞聽嚴查為了赴考身無分文,許公子毫無遲疑,不僅大方贈予嚴查五十兩紋銀作為路費,還精心準備了兩套靴帽藍衫以備應試之需。更出乎意料的是,他還慷慨將自家機靈乖巧的書童雨墨贈予嚴查,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傢伙,平日裡跟隨許公子左右,聰明伶俐,頗有見識。

嚴查對此感激涕零,一番肺腑之言表達了對許正的深深謝意後,便告別好友,帶著新收的小書童雨墨回到家中,準備向母親辭行,然後正式踏上這場充滿未知與挑戰的京城科考之旅。

臨行前,許公子嚴肅地對雨墨耳提面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嚴查嚴公子的貼身書童了。這一路上,務必確保嚴公子平安無虞,如若照顧得當,回來後必有重賞;若是出了岔子,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雨墨聽聞,忙恭敬回應:“少爺您儘管放心,我定會盡心盡力!”

回到家中,嚴母看到這一幕,心中倍感寬慰,她告誡兒子:“許公子雖出身豪門,卻如此仗義熱心,這份恩情咱們日後一定要銘記在心、回報人家。”

嚴查點頭應道:“兒子明白。”此時,嚴母又語重心長地說:“你已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此次進京趕考是大事,還有一樁重要的事也需你完成。”

嚴查面露羞澀,他深知母親所指的是何事——原來,在京城郊外雙星橋柳家巷,住著他的親舅舅柳紅老爺,柳家的女兒柳金蟬與嚴查早有婚約。

果然,嚴母拿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交給嚴查說:“這是給你舅舅的一封信,你到京城後去找他。你舅舅家境殷實,讓他資助你們完婚。等你科考歸來時,我希望見到的是你的新婚妻子!”

嚴查小心翼翼地收好信件,向母親和鄰居們告別後,帶著雨墨踏上了赴京之路。

才剛離開村子不遠,就見前方官道上黃沙漫天,一行人馬正疾馳而來。待他們走近看清,竟然是嚴查的好友許正許公子。只見許公子率十多名僕從,身後還跟著一頭毛驢和一匹神駿的大白馬。

“許兄,你怎麼親自來了?”嚴查驚異中帶著感動地問。

“唉,我這記性!剛想起你這一路跋山涉水的,沒有個可靠的腳力,何時才能抵達京城呢?”許正拍了拍腦袋說,“所以我立刻讓下人準備了我的白龍馬,決定送給你。這馬性情溫順、聰明伶俐,跑起來如風馳電掣,相信一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另外,雨墨年紀小,走長路也吃不消,所以我也備了一頭健壯的驢子給他騎。”

雨墨一聽自己能騎驢趕路,瞬間眉開眼笑,歡欣之情溢於言表。

此刻的嚴查內心湧動著深深的感激與震撼,眼眶不禁溼潤了。朋友能做到這個份上,他心中明白,再多的語言也無法表達這份厚重的情誼。

無需過多言謝,嚴查深吸一口氣,向許正深深鞠躬以示感激之情。

於是,嚴查跨上那匹高大的白馬,雨墨則歡喜地騎上了大毛驢,主僕二人滿懷喜悅與期待,踏上了通往京城的漫漫征程。這場旅途在懸疑與未知的交織中,更添了幾分溫暖與堅定的力量。

歷時一月有餘,嚴查與雨墨這對主僕終於抵達了京城郊外雙星橋柳家巷的柳紅老爺府邸。那巍峨的門樓高聳入雲,烏黑鋥亮的大門猶如一面沉靜的銅鏡,映照出八字照壁和門口慵懶地坐著的兩個值守僕人,一眼便知這是一家財力雄厚的大戶人家。

雨墨伶俐的小嘴不待馬蹄停穩就問:“二位大哥,這裡可是柳紅柳老爺的宅子?”

兩位值班僕人打量著眼前景象:一位書生模樣的公子哥騎著駿馬,隨行的書童也騎著一頭壯碩的大毛驢,顯然非富即貴,於是客氣回應道:“小兄弟辛苦了,沒錯,這裡正是柳紅老爺的府邸,請問您二位是?”

“我們來自浙江金華,這位是我家少爺嚴查,柳紅老爺的親外甥。”雨墨利落地答道。

聽聞是嚴查少爺,其中一名僕人趕忙通報:“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稟報老爺!”

此刻,柳紅老爺正在書房裡眉頭緊鎖,對著賬本發愁——今年莊稼收成不佳,多地佃農交不起租,正為此事煩心不已。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老爺,浙江金華的嚴查少爺前來求見!”

柳紅疑惑地皺起眉頭:“你說誰來了?”

“是浙江金華來的嚴查少爺,自稱是您的外甥。”僕人回稟。

聽到此處,柳紅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雖然他身處千里之外的京城,但對嚴家的情況卻瞭如指掌。他知道自從嚴父去世後,嚴家又遭大火重創,如今已家道中落,只能靠鄉親接濟度日。

柳紅心中嘀咕:“這個窮酸小子來找我能有什麼好事?”

“可看著嚴公子並不像窮困潦倒的樣子。”僕人提出了自己的觀察。

柳紅聞之有些驚訝:“怎麼說?”

“嚴公子身著靴帽藍衫,騎著高頭大馬,身邊跟著的那個小書童也衣冠楚楚、神態端正,實在不像窮苦人家出身。”僕人如實描述所見。

柳紅聽罷陷入了沉思:“難道是我之前聽到的訊息有誤?或者是嚴家後來時來運轉,再度興旺發達了?”在這一連串疑問之中,柳紅對於嚴查此行的目的愈發感到撲朔迷離,懸疑漸生。

不論三七二十一,柳紅決定親自一見便知分曉。他大步流星地來到府門前,門扉開啟的一剎那,映入眼簾的景象正如僕人所言,於是柳紅立刻變臉,滿面堆笑地道:“哎呀,大外甥嚴查駕到,我這做舅舅的有失遠迎哪!”

嚴查不愧為行動敏捷的少年郎,只見他飛身下馬,單膝點地,恭敬地向柳紅行禮:“舅舅大人在上,請受外甥一拜!”

柳紅連忙躬身將嚴查攙起,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青年:眉清目秀、英氣逼人,確是一表人才,越看越是歡喜。

柳紅熱情洋溢地將嚴查和雨墨引入了富麗堂皇的廳堂,安排他們落座品茶,並立即吩咐廚房準備豐盛酒宴。那廳堂內陳設皆為整套精雕細琢的紅木傢俱,牆壁上懸掛著名家手筆,盡顯富貴氣象。嚴查暗自思忖,舅舅家境果然寬裕,且對自己頗有好感。

嚴查適時取出母親親筆書信,遞交給柳紅,道:“孃親說此信必須親手交於您手中。”

柳紅接信時詢問:“你娘現在身體如何?”

嚴查答道:“母親身子雖不算康健,但勉強還過得去。”

柳紅接過信封,慎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讀了起來。雨墨在一旁默默觀察,只見柳老爺的臉色從最初的笑意盈盈逐漸轉為冷漠,直至看完信後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這一切變化背後的秘密在於,柳紅是個典型的嫌貧愛富之人,對待親戚也不例外,只親近有錢有勢者,而對窮困潦倒的則冷淡疏離。原來,嚴母在信中詳述了嚴家近幾年的困境以及希望柳紅能同意嚴查與柳金蟬婚事的內容。

柳紅心中嘀咕:“這小子還想娶我女兒?家裡都窮成那樣了!”

面對嚴查一身光鮮打扮,柳紅心生疑竇,遂開口問道:“外甥,你娘說你們家的情況很困難,可我看你的穿著打扮並不像家境貧困啊?”

嚴查坦誠回應:“舅舅,我娘所述句句屬實。我身上這身行頭、騎乘的高頭大馬,還有這位小書童都是我的同窗好友慷慨借予的。”

聞聽此言,柳紅臉色瞬時陰沉下來,冷冷地說:“既然如此,你娘提出的事情,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我現在事情繁忙,無法多陪你們。來人!”

柳紅隨後低聲對身邊一名僕人耳語幾句,接著拂袖而去,留下嚴查主僕二人在豪華卻冷清的大廳中,被晾在那裡,不知所措。

不久之後,一名僕役前來收拾茶具,順帶向嚴查二人發話:“此乃府上接待貴賓之處,少爺您暫且移步,隨我來換個地方。”

僕人遂引領嚴查與雨墨穿過曲折的迴廊,來到一處僻靜而略顯荒涼的小院。他們並不清楚這小院與正廳之間相隔幾許距離。

雨墨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廢棄已久的書房:外室陳設著蒙塵的桌椅,佈滿歲月痕跡;內室則是一排排書架林立,空氣中瀰漫著潮溼發黴的氣息,昭示著這裡久無人問津。

那僕人淡淡地說:“公子,您就在這兒將就一下吧,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現在得走了。”言畢,他便匆匆離開。

雨墨環顧四周,從屋內到院落,不禁對嚴查直言道:“少爺,不是我多嘴,您這位舅舅分明是個勢利眼,看人下菜碟啊!咱們還是另尋他處為妙!”

別看雨墨年紀尚幼,卻因自小在大戶人家當差,見識頗廣。

嚴查聽罷訓斥道:“小孩子懂什麼?再胡說八道,小心我責罰你!”然而,他的心底卻如明鏡一般,深知雨墨所言句句在理,只是柳紅畢竟是他的親孃舅,他怎能對其心生怨念?

歸根結底,嚴查只能怪自己家境貧寒。雨墨提議離開此地,但他又顧慮一旦冒然離去,恐怕會觸怒舅舅,惹出更大的麻煩。

嚴查無奈之下,只能長吁短嘆,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陣清脆如鈴的女聲在門外響起:“嚴公子可在屋內?”雨墨抬眼望去,只見一個明媚可人的小丫頭映入眼簾,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伶牙俐齒的模樣一看就是個機靈鬼。

雨墨趕緊起身回應道:“嚴公子正在屋裡,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我叫秀紅。”小丫頭落落大方地回答。

雨墨一聽,趕忙熱情招呼:“原來是秀紅姐姐,快請進!少爺,有人找您呢。”

嚴查轉過臉來,看到眼前的小女孩,不禁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秀紅見狀,壓低聲音,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神秘兮兮地說:“嚴公子,實不相瞞,我家小姐讓我給您帶來一封書信,這封信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看見!”

“你家小姐是……?”嚴查追問。

秀紅答道:“我家小姐就是柳金蟬,老爺的女兒,也就是您的未婚妻!”

嚴查點點頭,心中卻泛起一絲疑惑:自己與柳家小姐素未謀面,為何她會突然送來書信?

秀紅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恭敬地雙手遞給了嚴查。

嚴查拆開信件,一字一句仔細閱讀:

親愛的表哥,得知你來到這裡,我滿心歡喜。自幼定下的婚約,我的心意始終如一。但你可能並不知曉,我的父親是個嫌貧愛富之人,家中還有繼母挑撥離間,試圖破壞我們的婚約,將我另嫁他人,但我堅決不肯屈服!

表哥,此地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有滿腹話語想要向你傾訴,只恨紙短情長,無法盡言。因此,今晚三更時分,請你務必到花園亭子中來,我會在那裡詳述一切。柳金蟬敬上。

嚴查反覆讀了三遍,將內容牢記於心。

“少爺,我得告辭了!”秀紅確認任務完成,便匆匆離開了。

秀紅一走,嚴查將信函輕輕置於桌上,陷入沉思:舅舅怎會是這般人?而柳金蟬姑娘又是什麼樣的女子呢?今晚的約定,自己究竟該不該赴約?

正沉浸在疑慮中時,一個不速之客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連最基本的問候都省略了。雨墨見狀,一臉慍色地質問:“您是誰?找誰啊?”

“請問嚴公子是在這裡嗎?”來者是個油頭粉面、身著華服的闊綽公子哥。

嚴查一聽有陌生人來訪,立即抓起桌上的信件,準備找個地方藏起來。

可慌亂之中,往哪兒藏才合適呢?他急匆匆地衝進內室書屋,迅速將信件塞進了書架上一本厚厚的書籍裡。

然而匆忙之下,信的一角還是露了出來。

就在他剛藏好信件的瞬間,那闊綽公子已經跟了過來,問道:“你就是嚴查嚴公子吧?”

嚴查轉過身,差點沒被這人的相貌驚得失態。這位客人長相實在不敢恭維——五短身材還駝背;歪脖子鬥雞眼,蒜頭鼻配上一張菱角嘴,一口黃牙尤為顯眼。儘管樣貌不堪,但一身綾羅綢緞卻顯得十分富貴。

儘管嚴查對這位陌生訪客毫無印象,但他深知禮數,仍不失禮節地回應道:“正是在下嚴查,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哦,我叫馮俊。”來人回答。

原來,這位馮俊並非等閒之輩,他是柳紅續絃娶的繼室馮氏的孃家侄子,同樣住在柳府之內。柳紅的原配夫人,即柳金蟬小姐的生母,不久之前不幸病故,柳紅便續娶了現在的馮氏為妻。

馮氏初入柳府時,表現得溫良賢淑,但隨著日子推移,私心漸顯。她眼見丈夫柳紅年長自己十幾歲且膝下無子,便開始覬覦起柳家的龐大產業,盤算著在柳紅百年之後獨攬家業。為此,馮氏特意安排了自己的內侄馮俊搬進柳府居住。

這位馮俊卻是個遊手好閒之輩,整日無所事事,使得柳府上下對他無不反感。流言蜚語很快傳到柳紅耳朵裡,都說柳家養了個只會吃白食的大爺。

馮氏也聽聞了這些非議,深知馮俊如此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柳府確實不合時宜。於是,她心中醞釀起一計,又在柳紅耳邊煽風點火:“老爺,咱們金蟬小姐可是千金之軀,怎麼能嫁給浙江金華那個窮酸書生嚴查呢?”

柳紅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我那早逝的大舅子曾是我仕途上的提攜人,當初他在衙門中助我升遷有功,沒有老嚴家哪來我們柳家今日的地位?為報恩情,我才將金蟬許配給了嚴查。可世事難料,大舅子身染重病後,嚴家又遭遇火災,如今已是家道中落。”

“老爺,過去是過去,現在把小姐嫁過去豈不是讓她受苦?”馮氏接著說,“不如退了這門婚事,再給小姐找個更好的婆家吧!”

柳紅皺眉道:“退婚之事怎能輕易出口?再說,想找戶好人家談何容易,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啊!”

馮氏一聽這話,立刻面露喜色,順勢提議:“其實現成的好人家就在眼前,你看我那侄兒馮俊怎麼樣?他家境優越,品性據說也好,要是能把金蟬許給他,兩家不就親上加親了嗎?”

柳紅一聽此言,頓時臉色鐵青,勃然作色:“你說什麼?讓我女兒金蟬嫁給你的侄兒馮俊?簡直是胡鬧!那小子長得歪瓜裂棗、胸無點墨,我怎能把女兒交給他?你若再提此事,我就和你翻臉!”

“好好好,我不說了。”馮氏表面上應承下來。

然而,過段時間,瞅準柳紅心情好的時候,馮氏總會故態復萌,再次提及此事,試圖說服柳紅接受她的主張。

此外,馮氏私下裡偷偷對馮俊耳語:“你在老爺跟前可得好好表現,姑姑我儘量幫你把這婚事給撮合了。”

然而,無論馮氏如何巧舌如簧,柳紅始終堅決不肯點頭同意。

馮俊對此心神不寧,無所適從,閒來無事便躺在床上,滿腔怒火地咒罵嚴查這個情敵。

恰逢此刻得知嚴查來到了柳府,他決定親自見識一下這位情敵的真面目,究竟誰才是更勝一籌。於是,馮俊向下人打聽了嚴查的住所,特意換上一身嶄新的衣服,大搖大擺地去找嚴查去了。

兩人一見面,馮俊本以為見到嚴查能扳回一局,誰知一看之下,心徹底涼了半截。原來嚴查生得儀表堂堂、氣宇軒昂,與自己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他心中暗自嘀咕:人家怎麼長得那麼俊俏,我爹媽咋就把我生成這樣一副模樣?既然外貌無法匹敵,那就試試在學問上分個高下吧。

於是,在寒暄了幾句後,馮俊提議道:“嚴公子,聽說你飽讀詩書,巧得很,我也略通文墨,不如我們來對對聯如何?”

嚴查微笑著點頭同意了。

馮俊費盡心思地想了一會兒,終於憋出一句上聯:“一棵枇杷樹,兩個大叉子,你來對下聯吧。”

嚴查一聽這上聯,心裡不禁犯嘀咕:這是什麼鬼對子?

旁邊的雨墨也忍不住偷笑,心想:這傢伙分明就是來搞笑的!

只見嚴查不慌不忙地回應道:“未結黃金果,掀開白玉花。”此等對仗工整、意境優美的下聯一出,顯然兩者之間確實不在同一層次。

馮俊一聽嚴查的對聯,立刻感到自己相形見絀,難以應對,便耍賴說:“不比了,不比了。”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嚴查手中握著一把摺扇,頓時來了興趣,向嚴查問道:“嚴公子,能否借你的摺扇給我看看?”

嚴查沒多想,大方地將摺扇遞給了馮俊。

馮俊接過摺扇,輕輕開啟一看,上面題著幾句詩:

三尺龍泉萬卷書,上天生我亦何如,不能治國安天下,妄稱男兒大丈夫,

落款正是嚴查親筆。

這些詩句字跡飄逸秀美,每一筆都如同桃花般嬌豔,每一道撇捺都猶如刀削一般鋒利,骨力雄健且飽滿圓潤,瀟灑至極,正如嚴查其人一般。

看到這裡,馮俊心中的嫉妒之情更加熾烈。

只聽馮俊故作驚訝地說:“哎呀,真是慚愧,我這個讀書人連把像樣的摺扇都沒有。這把扇子看著不錯,嚴兄就當作初次見面的禮物送給我吧。”話音未落,他已迅速將扇子收入自己袖中。

嚴查為人實誠,既然馮俊已然開口,也不好意思駁了他的面子,便微微頷首答應了。

馮俊心滿意足地握著嚴查的扇子,滿臉堆笑地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擾嚴兄了。說起來,今天來這兒正好有點兒書想借閱。”

“馮兄隨意挑選!”嚴查並未深思,徑直邀請馮俊進入書房內室。

然而,馮俊並非真的來找書。事情要追溯到他剛踏入院子時,與一個名叫秀紅的女子撞了個滿懷。

見秀紅行色匆匆,馮俊心中起疑:她怎會不在閨房,卻跑到這裡?

緊接著他又發現嚴查藏信之舉,愈發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馮俊藉口找書,實則是為了尋找那封可疑的信件。由於嚴查藏信之時太過匆忙,並未藏得十分妥當,因此馮俊稍加留意便輕易找到了它。

他迅捷無比地將信塞入袖口,然後隨手拿起一本書作掩護,退出裡間書房,向嚴查告辭道:“嚴兄,今天叨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此時的嚴查因馮俊突然來訪,早已將藏信之事拋諸腦後。直到馮俊離開許久之後,嚴查才猛然想起那封至關重要的信件,趕忙在書架間翻箱倒櫃地搜尋起來。

左翻右找,卻始終不見信件蹤影,嚴查急得直拍大腿,懊悔不已:“糟了!肯定是被馮俊拿走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另一邊,馮俊回到自己的房間,緊閉門窗,迫不及待地將那封信反覆閱讀了五遍之多,氣得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他在心中憤憤地想:柳金蟬,你還是個名門閨秀呢,竟敢揹著我與別的男人互通情書,還說什麼海誓山盟、至死不渝,哼,真是氣煞我也!今晚我就去花園蹲守,看你們到底搞什麼鬼!

於是乎,馮俊取出一把鋒利匕首揣在身上以備不測,並且特意腰纏一根繩索,萬事俱備,只待揭開真相那一刻的到來。

夜幕降臨,三更時分悄然來臨,馮俊早早潛入花園,悄悄躲在距離涼亭不遠處的一座假山背後。

不久,他窺見兩個女子悄無聲息地步入花園中的涼亭,正是柳金蟬小姐和她的貼身丫鬟秀紅。兩人在亭中焦急等待,卻遲遲不見約定之人出現。

“小姐,我覺得假山後面好像有個人影。”秀紅警覺道:“您待在這裡別動,我過去看看是不是嚴公子,可能是因為天黑,嚴公子迷路走錯了地方。”秀紅說著便輕聲呼喚著:“嚴公子?是嚴公子嗎?”邊說邊向假山方向靠近。

然而,就在秀紅毫無防備之時,一隻大手從她身後猛地伸出來,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

秀紅扭頭一看,發現來人並非嚴查,而是那個無所事事的馮俊。此刻,她竭盡全力掙扎叫喊,希望柳小姐能聽見自己的求救聲。

為了防止被人察覺,馮俊愈發用力捂住秀紅的嘴。在二人激烈的拉扯爭鬥中,不幸的是,秀紅竟被馮俊無意間捂得窒息而亡。

這下子,馮俊慌了手腳,他本無殺人之意,但如今只能匆匆逃離現場。逃跑前,他突然心生一計,從袖中掏出嚴查的那把扇子,特意將其塞在了秀紅的屍體之下。

與此同時,柳金蟬小姐雖然隱約察覺到假山那邊似乎有異動,但由於膽小怕事,不敢獨自前往檢視,最後只好忐忑不安地返回了自己的閨房。

四更時分,柳府中值夜的僕役在巡查時,無意間發現了假山旁秀紅冰冷的屍體,驚恐之下迅速奔告老爺柳紅。

沒過多久,秀紅遇害的訊息如狂風般席捲整個柳府,上下人等無不震驚萬分。

作為一家之主的柳紅,在看到秀紅僵硬的身軀橫陳於花園之中,不禁心神大亂,焦急地高聲問道:“這究竟是何人所為?”

此時,一個目光敏銳的家丁發現端倪:“老爺,您看,秀紅姑娘身下壓著一把扇子。”

“拿過來給我瞧瞧!”柳紅命令道。

他接過扇子,緩緩開啟,上面赫然題著幾行激昂的詩句,末尾署名嚴查。

“嚴查的扇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真是他殺了秀紅?”柳紅心中暗自揣測,疑竇叢生。

“快!你們速去把那個小子綁來,送交官府處理!”柳紅果斷下令,絕不容許嫌疑犯逃脫法網。

頃刻之間,一群手持繩索、佩刀執槍的家丁疾步奔赴嚴查所住的偏遠小院,準備將其緝捕歸案。

與此同時,讓我們揭開嚴查未能赴約的秘密。原來,他與雨墨在天黑之後便悄然離屋,前往花園赴約。

柳府地大物博,對於初次踏足此處的嚴查主僕二人來說,猶如迷宮一般難以辨識方向。夜色籠罩下,道路更顯得撲朔迷離,兩人走著走著,竟迷失在了這片廣袤的府邸中。

經過一番艱難曲折的摸索,他們終於在黑暗中找到了回小院的路徑,無奈之下只能先返回住處。

此刻,嚴查正伏案沉思,心中苦澀:“柳小姐若見我不至,想必會自行離去吧?待日後有機會再見時再解釋此事。”

而一旁的雨墨,則睏倦不堪地坐在桌底,倚牆角而眠,抱著肩膀打起了盹兒。

這柳紅實在是冷酷無情,對待親外甥兼未來女婿竟如此苛刻,只安排他們在廢棄的書房棲身,連張像樣的床鋪都沒有提供。

正當嚴查和雨墨各自心事重重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喊叫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頃刻間房門被粗暴踢開,一群家丁手持繩索、氣勢洶洶地闖入房間。

嚴查尚未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就被這些僕人迅速捆綁起來,帶走了。

縣衙之內,柳紅憤然擊鼓鳴冤。縣令付大人聞聲即刻升堂,將原告柳紅帶上公堂。

“青天大老爺在上,小民有冤情啊!”柳紅一跪下便高聲呼喊起來。付大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向有權有勢的柳老爺,趕忙示意衙役搬來座椅,請他坐下,並詢問:“柳老爺請講,有何冤屈?”

柳紅坐定後,眼中閃爍著憤怒與決絕,他開始編造故事:“大人,家門不幸,昨日我那遠房外甥嚴查到訪府上,誰知今日府中丫鬟秀紅竟被發現在花園中遇害。一定是那個惡徒嚴查覬覦我家秀紅美色,圖謀不軌,遭到秀紅拒絕後,竟喪心病狂地將其殺害!我本就對他不滿,如今有了這等事端,正好藉此機會名正言順地退婚。”

“柳員外放心,此案我必將為你主持公道!”付大人拍案而起,“速將嫌犯嚴查帶上來!”

“你為何要殺害柳老爺家的丫鬟秀紅?”付大人厲聲質問嚴查。

“大人,草民真的無辜,對這樁命案毫不知情!”嚴查大聲辯解。

“嚴查,到了公堂之上還想抵賴?有人在秀紅屍體下找到了你的扇子,上面還有你的親筆簽名。”柳紅邊說邊將扇子舉至付大人面前。

付大人接過扇子仔細檢視,果然發現扇面上赫然寫著嚴查的名字。

“嚴查,既然物證確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付大人再次質問道。

“大人,此扇確實為小人之物,但昨日小人已將它贈予府上的馮俊公子。”嚴查據實回答。

“誰可以為此作證?”付大人追問道。

“小人的書童雨墨可以證明此事。”嚴查迅速回應。

“來人哪,立即把馮俊和雨墨一同帶到大堂受審!”付大人果斷下令,眾衙役立刻遵命行事。

片刻之後,馮俊被帶到公堂上,但雨墨卻不見蹤影。原來,在眾人忙於捆綁嚴查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躲在桌底下的雨墨。待人群散去後,機智的雨墨如狡兔般鑽過狗洞,趁夜色逃出了柳府,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雨墨心裡明白,柳紅在當地權勢不小,與縣衙的官員多有交情,如今嚴公子被柳紅抓到縣衙,怕是難以得到公正對待。於是他決定孤身一人前往京城開封府,為嚴公子鳴冤昭雪。

此刻在縣衙中,馮俊一看見雨墨不見了,便咬定扇子並非自己的。付大人審案時面對這撲朔迷離的局面,一時之間難以判斷真偽,只能將嚴查和馮俊二人同時收押,等待進一步調查後再做裁決。

另一邊,年幼的雨墨憑藉聰明才智和堅定決心,一口氣趕了百十里路,終於在深夜抵達了京城開封府。

開封府內,包拯端坐於堂上,一聲令下,原告嚴家的家僕小雨墨被帶上堂來。小雨墨顫抖著聲音,從陪伴嚴公子進京趕考開始,細細述說著柳紅如何因貪圖富貴將他們主僕二人驅逐至廢棄書房,丫鬟秀紅如何在暗地裡傳遞書信,馮俊如何霸道地搶走扇子並偷走那封書信。說到半夜秀紅離奇身亡,嚴公子被不明真相的官府綁走,小雨墨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聲音堅定:“大人,我家公子是冤枉的,請您為他做主!”

包拯目光如炬,沉聲道:“來人,速去雙星橋縣,將涉案人等一併帶來,本官要親自審理此案!”

不久,嚴查、馮俊、柳紅以及付縣令等人被帶到開封府。付縣令將案件經過詳細稟報給包拯。正當包拯準備審問馮俊時,突然,堂外登聞鼓再次響起,顯得異常突兀。

一名衙役快步走進堂內,低頭稟報:“大人,府外有兩名女子聲稱與柳府案件有關。”

包拯眉頭一挑,果斷下令:“帶上來!”

當那兩名女子走進大堂,堂上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柳紅見狀,頓時目瞪口呆,而馮俊更是嚇得昏死過去。

原來,這兩名女子竟是柳家的小姐柳金蟬和她的丫鬟秀紅!秀紅當初是假死,過了一夜,她竟然奇蹟般地甦醒過來。

隨著秀紅的指認,案件終於真相大白。馮俊無法再抵賴,只能低頭認罪。包拯當堂宣判,馮俊伏法受懲。

接著,包拯轉向柳紅,語氣嚴厲地說道:“此案皆因你嫌貧愛富而起,你雖未直接害人,卻是此案罪魁禍首。本官罰你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柳紅領下大板,痛得面色慘白。她當堂表示,以後再也不嫌棄嚴查的家境,回家後便為嚴查和柳金蟬二人操辦婚事。

至此,一樁離奇懸疑的案件終於水落石出,開封府的公正與智慧再次得到了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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