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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穿過醫學院的正門前的馬路，和醫學院相對的是B市的人民醫院。原本認為尋找當年的聯絡人這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卻沒有想到被學長和學姐給解決了。下課時那場對話還讓李殊有些回味，本以為會直接拒絕的學長，竟然被學姐的一個電話就給說服了。
雖然學校離著醫院很近，但是李殊幾乎沒有來過醫院，平日警校的非常注意身體素質的鍛鍊，所以體抗力什麼的都是很強的。如果平時有什麼跌打損傷之類的，李殊他們也就直接在校醫院那解決了。
“喂？您好學姐，我是剛才跟您聯絡的李殊，我已經到醫院了......好，那我找找那個地方......嗯，一會見。”
很快，李殊按照學姐的指示，來到了一處醫院的休息處，在那他見到了那位自殺女生的同學。
“您好學姐，我是李殊，剛才和您聯絡的。”
“你好，小李同學，坐吧。我知道你要問啥相關的資訊，你就直接問吧，我只有一小會的時間，這會吃點東西，我就要去上夜班了。你想吃什麼嗎？我請你。”
“不用學姐，我來找您還能讓您請吃飯啊。”
“沒事，你還沒有工作呢。”學姐說完就給李殊從前臺拿了一份三明治，放在了李殊的面前。“好了，邊吃邊問吧。”
李殊恭敬地站起身對學姐表示了感謝，然後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到：“學姐，我想知道當時您宿舍那位自殺的學姐的情況。”
“嗯，和上午來的那位姓宋的學弟問了相同的問題呢。我的那位同學......就叫她小慧吧，她的名字裡有個慧字。小慧的出身不太好，家庭收入不高，而且，家裡有兩個弟弟，所以她的父母其實並不支援她讀醫科大學。醫學的學習週期較之其他專業來說週期長，她家裡可能沒有多少錢供她讀書，所以她剛來的時候十分勤儉節約，而且還在學校的食堂後勤等處打了多分工。”
“剛來的時候？”
“對，因為我們宿舍的幾個人性格都很好，大家都很聊得來，所以很快就瞭解了小慧的身世，對她也是相當關心。平時我們都會從家裡帶一些吃的用的，來接濟她。而且，因為她打的工太多，所以我們也在學業上努力的幫助她。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大一結束，那年暑假回來後，小慧的狀態就不對了。我們想幫助她，但是都被她給拒絕了。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喝酒，她才跟我們說實話。他們家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嚴重，暑假回去因為生活和學業的雙重工作壓力導致她生病了一段時間。結果她的父母就開始不想讓她繼續讀書，想讓她找個班上，幫助家裡緩解經濟壓力，供兩個弟弟讀書。她不願意，就跟家裡吵了一架離家出走，到鎮上去打工，來掙學費了。”
“這導致她狀態發生改變了？”李殊有些疑惑。
“我們當時聽完也是很疑惑的，因為我們平日裡對她的幫助其實很小心的，給她帶東西的理由都是經過商量才說的，完全沒有傷害她的自尊心。所以我們不明白她為什麼變的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幫助，而且，我們也不好直說，就只能默默觀察。後來，另一個細心的同學發現，原本只在臉上抹點油，穿著樸素的小慧。竟然開始化妝買各種新衣服。”
“也就是她的生活狀態發生了改變對嗎？”
“是的，一開始她還有些躲著我們。後來完全放開了，有一次竟然拿了一個我們三個人都只是網上看看的名貴包包來，在我們面前顯擺了半天。我們三個當時有些懵，但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隱晦的建議她花錢別太大手大腳。結果，她當時就生氣的摔門出了宿舍。當晚也沒回來。”
“她......是不是在外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們也當時也這麼認為，但是她畢竟是我們的同學，我們還是很關心她的，所以我們好幾次偷偷跟著她，想看看她去了哪，結果發現她竟然只去了教學樓，或者其他的學校樓棟而已，完全沒有出過學校。”
“那她進教學樓是幹什麼呢？”
“看書啊，就坐在那看書，或者玩手機，別的事沒有。”
“在教室待一宿？保安不管嗎？”
“奧，當時教學樓沒有強制關門的要求，雖然保安會巡邏並勸學生離開。但是，如果你想硬待，他們也不會說什麼的。”
李殊恍然大悟，接著又繼續詢問，“但是，她一個人待在那學習，也不能讓他掙大錢啊？”
“其實不光是掙錢的問題，正常來說，如果一個人如此努力，學習成績怎麼來說都應該有些提高吧。但是她的學習成績幾乎下滑到了最低，為此輔導員和主任都找她談話來著。”
“那你們確定她只是在教室看書？”
“反正我們能確定的是，她人肯定沒出校園，而且，我們偷摸去看她的時候她就在教室坐著。”
李殊就更加疑惑了：“那？網戀？”
對面的學姐笑著搖了搖頭：“你現在的表情和上午的宋學弟一模一樣。小李同學，我們也不知道原因啊。”
“好吧，那她出事前有沒有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嗎？”
“她方正一直處於那個狀態，回宿舍也基本不和我們說話，看我們的眼神都是俯視的。我們私下還聊呢，也許是她在暑期打工和在市裡上學的經歷讓她變的開始愛慕虛榮了，這網上不是有很多類似的新聞嘛。”
“那她就是突然間自殺的？”
“也不能說突然吧，她不回宿舍的頻率還是挺高的，一週兩三次呢，我們也就習慣了。直到她出事的那天，我們都還照常去上課，到了教學樓才知道她自殺了。”
“那......那您知道她死的時候有沒有被侵犯之類的呢？”
“你是說被人性侵？我不知道，警方沒有透露過，倒是當時警方懷疑我們對她進行了校園霸凌。後來我們都拿出曾經努力幫助她的證據，警方這才罷休。”
“奧，好吧。那......她的遺物如何處理的？”
“她家裡人來過，把值錢的東西拿走了，剩下的都仍在了宿舍裡。學校本來想全部打包扔掉。但我們覺得，小慧本來是一個內心淳樸的文靜女孩。跟我們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所以我們就申請先留一段時間，讓我們適應一下，學校也同意了。一直到寒假，她的東西才被宿管收拾走。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個粉色手電筒其實挺貴的，是個品牌聯名的產品。她的家人不識貨，覺得手電筒值不了幾個錢，就沒拿。後來警方斷定其是自殺後，就把手電筒還了回來，我們就把它放在了小慧的抽屜裡。後來即將把她的物品收拾走的時候，我們每個人就拿了一個物品當做紀念。我是最後一個拿的，但是我拿的時候手電筒已經不在了，我拿了一個小梳子留作紀念。”
李殊急忙張嘴想繼續詢問手電筒的事情，但是學姐打斷了他。
“你別急，宋同學上午來的時候我就幫他問過我另外兩個同學了，他們沒有拿過。班裡其他的同學我也問過，都沒有拿。”
“啊？憑空消失了？”李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覺得啊，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有人拿走，但是沒有說實話；我個人覺得應該不是，沒有說謊的必要。二是因為我們平時可比較忙，也有可能有人侵入偷偷拿走了。”
“那你們不鎖門的嗎？”
“鎖啊，但是我們那門鎖形同虛設，防君子不防小人。”
“那......”李殊還想繼續，對方不再給他機會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去上班了。我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我沒有任何懷疑的人。一個手電筒而已，就算是稍微貴點，但是沒啥大用處啊。那位宋同學得出了個理論，拿走手電筒的人，一定是將手電視為小慧的化身，對他來說手電更具有紀念意義之類的。但是我們班的同學不可能，因為大家在一起生活，更多注意的是像我拿走的梳子或者用過的髮卡之類的貼身物品。手電小慧只晚上用用，平時我們都一個宿舍都看不見她拿著，就更別說別的人了。所以他估計應該是小慧在晚上的時候遇到的什麼人。男朋友或者仰慕者之類的吧？當然，我沒有什麼頭緒啊。你加油，小李同學，我趕緊走了。”
學姐說完就小跑進了電梯，留給李殊一個微笑和揮手。
——
李殊和宋瑤幫忙將閆教授送到了醫學院趕來的電瓶車上，宋瑤跟著電瓶車一起將閆教授運到了醫院裡。
隨後，李殊則和王勤力一起回到了閆教授的房間。
房間外面已經被封閉了起來，王勤力和李殊走進了房間，武旗和曹振宇早已經在房間進行搜查。
房間的格局和其他的一樣，並不是很大。室內的佈置收拾的十分整潔，一眼望到陽臺，陽臺上是閆教授換洗好的衣服，衣服被按照褲子、上衣、內衣的排列方式懸掛在那。
李殊發現，武隊和曹振宇警官正在檢查臥室和衛生間。他便碰了碰王勤力。後者並沒有跟著他一起過去，而是俯下身子開始檢查客廳的茶几。上面擺放著兩堆物品，都是一些伴手禮或者小零食之類的物品。其中一堆中的食品部分已經被開啟，並明顯有食用的痕跡，而另一堆則是完全沒有動過。
衛生間裡檢查的曹振宇沒有在意門口的李殊，他半跪在積水的地面上正俯下身子仔細檢查著下水口。李殊仔細打量了一下衛生間裡的情況，和其他教授房間衛生間一樣，都是非常老舊的那種裝修風格，整個衛生間的空氣溼漉漉的，看起來是閆教授剛剛洗過澡，地上大量的積水也能說明這一點。就當李殊準備抽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衛生間的門是一道嶄新的磨砂玻璃門，和衛生間的整體裝修風格格格不入。隨即他又環顧了一下牆體和屋頂，這棟老式的建築，似乎並沒有給衛生間設定煙風道等排風系統。
帶著心中的疑惑，李殊來到了武旗隊長所在的臥室。臥室也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床上的枕頭被放在了床頭的正中間，毛毯則被平整的鋪在了床上。
檢查衣櫃的武旗隊長和李殊打了一個招呼，李殊急忙快步走了過去。
“小李啊，閆教授送醫院了？”
“送過去了，宋哥陪著一塊去了。有什麼情況，他會第一時間通知我的。”
“嗯，好的，你感覺閆教授是怎麼了？她沒有明顯外傷，你覺得是中毒還是突發疾病？”
“不好說啊，看閆教授的資料，感覺她好像沒有什麼疾病。只要她能夠醒過來，我們就可以詢問了。”
“嗯，這是沒錯。但是，你要注意，我們警察可是要有自己的推斷能力，不是所有的受害人都可以說話的啊。”
李殊點點頭，他側了側頭，從武隊的身邊看進了衣櫃中。不出所料，衣櫃同樣被收拾的十分整潔，所有衣物以及行李箱都是分類整齊的碼放好。身後梳妝檯上的化妝物品也是按照一定的方式排列著。
“武隊，我覺得閆教授應該是一個什麼講究而且條理的人吧。”
“看房間看出來的？嗯，我同意你的說法，我母親幾年前找閆教授看過病。她的醫術非常厲害，而且，我跟她溝通時也發現她的語言思路很清晰。這也是她能在業內被人尊敬的原因吧。行了，房間裡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我估計我們也沒啥收穫，去客廳聊聊吧，現場的收集工作應該已經做完了。”
客廳中的王勤力還在仔細觀察著茶几上的兩堆物品，這次還多了一下褲子溼透了的曹振宇。
“王隊、振宇啊。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曹振宇站起身回答武隊的詢問：“目前沒有，我檢查了衛生間裡的情況，閆教授應該是剛洗完澡，下水那裡被她的頭髮給堵著了，有些不太順暢，其他的就沒有什麼了。”
“說到下水的問題，我能不能把徐師傅叫過來，問一下。”李殊在一旁插了一嘴。
得到武隊的同意後，站在門口徐師傅被叫了進來。他進來的時候手裡還提了一大串鑰匙。看起來了，在幫助警察開啟房門後，他就沒有離開過，一直站在門口等待。
“徐師傅，我想問一下，衛生間的門是新換的對嗎？”
徐師傅向衛生間方向望了望，又看了看蹲在桌邊的王勤力。似乎是進行了一下思考：“對，對，這間房間的衛生間門是新換的。”
“我想問一下，是有什麼特殊原因才換的嗎？”
“沒有，只是因為原來的門損壞的太厲害，您也知道的，這棟樓實在是太老了。換門是年初例行檢查，發現門壞了，才上報學校換的。額，是閆教授的......跟門有關係嗎？”
“嗯，怎麼說呢，武隊，我有一個想法。”
武旗聽後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殊：“你說。正好我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剛才曹警官也說了，下水被頭髮堵住，導致水流不暢。我也觀察了一下衛生間的情況，這個衛生間並沒有設定排風系統，新換的玻璃門是一大塊的整玻璃。”李殊邊說便帶著眾人來到衛生間門前。
隨後，李殊用手將衛生間的門關閉了起來。然後笑嘻嘻的讓大家觀察。
正當武旗和曹振宇有些疑惑的時候，徐師傅突然跪倒在地。他激動的對著李殊說：“這位警官，我，我是的錯，我的錯。哎呀......我本來應該盯著按門的人的，但是，那天一時犯懶。安裝完也沒檢查就草草的關門走人了。我的錯......我對不起閆教授......”
武旗和曹振宇更加迷惑了。
“徐師傅您先起來，小李，什麼意思？怎麼就是徐師傅的問題了？”
不等李殊回答，蹲在客廳裡的王勤力率先回答：“小殊的意思很簡單，在沒有任何排風系統的情況下，如果在一個密閉空間裡洗熱水澡，人很容易就暈倒在裡面，而且，又因為外部開著冷風空調，原本內開的門，因溫度導致壓力變化，所以變的很難開啟。閆教授就這樣導致了出現眩暈狀況，後來等溫度慢慢散去，她才勉強開啟門，但最終暈倒在走道哪裡。”
李殊邊聽邊不住的點頭。
武旗也跟著認同起來：“對啊，這地面上也有很多往客廳去的水跡，我記得閆教授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
王勤力終於離開了客廳，朝他們走來。“對什麼對，武隊，您不是第一時間進來的，你不知道情況。可以鼓勵他積極思考，但不能被他帶跑偏了啊。徐師傅，放心吧，這件事跟衛生間的門沒有關係，您不用擔心。”
武旗急忙替李殊說話：“不是，王隊，我覺得小李說的很有道理啊，一般衛生間和廚房的門都留一些縫隙，不是在門上，就是在門和門框之間。咱們眼前這個門可是嚴絲合縫的將衛生間變成了密室啊。”
“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個門上，你是後來的，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沒法反駁李殊。其實很簡單，徐師傅，當時你應該也看到了，咱們開啟門後，直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閆教授，她穿沒穿衣服？”
被王勤力突然問到，徐師傅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穿......穿了吧，穿了！”
“她倒臥的位置明顯是想去大門口處。按照李殊的說法，她應該想開門求救。換做是你們遇到這種突發情況，難道還會先去臥室穿衣，然後再去開門求助嗎？”
王勤力的反駁非常在理，李殊這時懊悔不已，他完全把閆教授有沒有穿衣服的問題給忘得一乾二淨。一旁的曹振宇聽後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李殊。
“那這些水漬？”武旗覺得王勤力說的確實在理，但是還想替李殊找補一下，畢竟以後李殊可是要跟著他乾的。
曹振宇搶著回答：“水漬簡單啊，衛生間下水堵了，很容易將水帶出來的嘛。所以沒什麼關係，某些人脫離實際情況在這胡說，武隊，您可別被帶跑了。”
這次依舊是王勤力的反駁：“不，小殊的發現其實好，這完全是一種會導致閆教授運到的可能性。而且，水漬可以很好的幫助我們。既然我們排除閆教授在衛生間暈倒的可能性，那我們根據水漬可以發現，閆教授的動向是出了衛生間，然後走向了臥室。”
王勤力根據地上殘留的水跡引領大家走到了臥室櫥櫃前，“很明顯，她在這裡有過停留，我猜應該是穿衣服。我們繼續，她隨後來到了客廳沙發這裡，並且坐了下來。這裡很深的拖鞋水跡可以說明，閆教授就是坐在這裡等著我們的上午的問詢。”
武旗佩服的點點頭：“王哥，您說的太對了，那接下來了？她究竟是怎麼暈倒的？”
“你們觀察完整間屋子，最大的感受是什麼？”王勤力故意賣了個關子。
“整潔！”其餘三人異口同聲。
“是的，房間被收拾的非常整潔，那說明閆教授的日常生活非常注意這些，不論是陽臺懸掛的衣物，還是剛才看的櫥櫃和梳妝檯前，閆教授有用某種順序進行整齊的碼放。那整個房間最為特殊的，就是咱們眼下的這個茶几上。兩堆物品幾乎看不出任何擺放的規律。”
武旗和曹振宇聽後急忙蹲下檢視，李殊則是有些發愣的站在王勤力的身旁。後者發現後，用寬大的手掌在李殊的背上拍了幾下，並對李殊笑了笑。
‘你做的很棒！但是不能驕傲。這裡是新的環境，你要低調。’
“所以呢？王哥，別賣關子了，這兩堆東西肯定是有規律的！說說唄。時間寶貴啊！”武隊有些著急。
“行，你們看兩堆東西食物的配料表。其他伴手禮之類的物品怎麼分類我不知道，但是這堆所有的食品和另一堆最大的區別就是，沒有任何花生製品。或者說，這些，都是不含花生相關的！”
“所以閆教授是花生中毒？這些配料表裡有的沒有寫真實的含料？”
王勤力肯定的點點頭，“這點，你們在裡屋的時候，我已經讓其他同事幫忙確認過了，閆教授的家屬確認她對花生製品過敏。”
“那是哪個呢？”
“讓人把所有開啟的食物都確認一下來源，就能查明瞭，這些東西，估計應該是閆教授這邊的學生或者病人家屬送的，查清楚來源，就能知道這次事件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