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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池木拎著行李跟在陳澤厭身後。
他已經觀察這人兩天了,卻對自己問題的答案沒有一點頭緒。
群星智慧那群人為什麼找到他,為什麼自己在埃爾徹快半年的時間裡從沒聽過“民俗學者陳澤厭”這類外界幾乎人盡皆知的人物?
正發著呆,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腳步,兩人差點撞在一起,陸池木趕緊停下:
“誒?!怎麼了...?”
他歪頭看去.發現陳澤厭那漆黑的眸子此時黯然失神。
“?!... ...陳澤厭?”
隨時間推移,他的瞳孔重新聚焦並看向陸池木,他笑起來,卻透著一絲違和感:
“怎麼了?”
陸池木像是鬆了口氣:
“你沒事吧?”
陳澤厭擺擺手:
“只是看看風景,別在意~”
說罷便又向前方的古堡走去,陸池本也發現了違和的點。
陳澤厭的句末似乎多了個奇怪的"~"。
他搖搖頭,追上去。
望著他的側臉,陸池木開始分析。但與其說是分析不如說是總結。
這人和他差不多高,留著一頭棕色的短髮,常戴著副似乎只是用來表飾的金框眼鏡。他總是笑著,言行舉止處處透著優雅,不時會哼喝幾首小曲。
但在他旁邊卻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情緒。就像一個做工精緻卻只會硬微笑的人偶一般——那笑是會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的。
純黑色的眸子只能映出閒雜人等的歇斯底里。用伊德·雅的話來說,大概就是"優質靈魂"吧。固然無趣,但不會輕易崩毀。
想到這,他不禁皺眉。
剛才那句"~"會被扣幾分印象分呢?
望著隱入教堂的背影,他抬起頭,最後看了眼教堂的聖微,便跟進去了 。
首先看見的是一張橫向擺放的宴會長桌,五人坐在桌後的高背椅上。看著陳澤厭,神色各異。
陸池木在心中吐槽:
怎麼搞的像面試一樣...
一位看起來很激動的人拍桌而起,胸前的銘牌進入了光照範圍,上面清楚地刻著"西琳"二字:
”陳澤厭,對吧?”
她的臉上掛著亢奮的笑,有些凌亂的紅髮披散在肩上,白大褂的後襬更是沾滿未乾的血跡。
陳澤厭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她:
“是我。”
光照來自穹項,古堡原本的窗戶似乎被填上了,只剩頂端的玻璃透光。
西琳沒太在意,又繼續介紹:
“我是一名醫生。”
“醫生?”
他看向西琳面前擺著的柱狀物,雖然光線不清,但聯想到職業幾乎可以確定那是一條胳膊。
胳膊。
“是的,我正在研究能讓腦神經重新活躍藥劑,”她雙手抱起桌上的胳膊,“雖然在人體上還未成功,但小白鼠已經可以完美復生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隻胳膊的手指似乎勾動了一下。
西琳正沉浸在演說中時,一張銘牌被舉至半空光照處晃了晃打斷了她。上面刻著“向塵之”:
“而我,是一名生物學者。”
他撐著桌子站起來:
“順帶一提,如果你在教堂裡碰見了蜥蜴人之類的東西,請別害怕,他不會傷人,那只是我的實驗產物。哦,你知道的,我近期一直在研究那條四腳蛇。”
向塵之也算得上是知名人物了,陳澤厭一直很關心他的研究。
“我當然知道,真不通它是怎麼長出腳的,向教授的研究總是這麼...神話。”
仔細看去,向塵之的嘴角有開裂後再次癒合的疤痕,如爬行動物般延伸至耳邊。
一聲悲嘆從長桌另一邊傳來。
陳澤厭望過去,那是一張隱匿在斗篷之下蒼白而略帶憂傷的臉一一她並未站起,但水晶球將光折射,照亮了她的臉和銘牌:
“我對這事有很大意見,你也一樣吧?銀!”
她雙手於胸前交握,斗篷遮蓋了絕大部分肌膚,露出的胳膊和脖頸一律纏滿繃帶:
“我早和你們說了,格赫羅斯就是個禍害!”
而一勞被稱作"銀"的人縮了縮脖子,抱緊懷中的入殮箱,搖頭:
“我...沒意見。”
在悲泣者的疑問問出聲之前,坐在中間的神父——也就是邀請陳澤厭的人拍了拍手,他緩緩站起,陳澤厭也看清了他的名字。
"克佛狄":
"肅靜。"
他向陳澤厭行了個禮,左手握住胸前掛著的安卡符號,右手交疊其上:
“很榮幸見到您,先生,此次邀請的目的並不只在於參觀,我們更希望在那之後你能考慮加入我們。”
悲泣者越發不滿:
“好啊,你們就是想把我這個‘毫無用處的神婆’踢出去是吧?”
向塵之一邊規整檔案一邊滿不在意地反駁:
“神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打算。”
悲泣者陰陽道:
“呦,我們的向大教授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西琳也加入進來:
“某個人自己不聽還在陰陽別人呢。”
銀弱弱開口:
“別這樣..大家都是同伴...”
三人異口同聲:
”誰和他/她是同伴!”
克佛狄仍站著目視前方,聽著旁邊的吵鬧只覺得太陽穴一陣突突。
看看吵作一團的三人,又看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陳澤厭,剩下的兩人終於也介入了勸架:
“別吵別吵,各位冷靜。”
“肅靜!肅靜!”
克佛狄"看"向陳澤厭,對著空氣行禮:
“見笑了。 ”
陳澤厭的聲音卻從另一邊傳來:
“...我在這呢。”
克佛狄他清清嗓子,轉向聲音來源:
“你有什麼想問的。”
“格赫羅斯?”
克佛狄點頭回應:"斷罪之神,他所行之處皆有審判曲,會喚醒、激怒附近陷入沉睡的神或被封印的鬼神 。然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陳澤厭點頭:
“這我知道,煩人的鬧鐘嘛,但我和它有什麼關係?”
西琳突然開口:
“太好了,你還對神話有所涉獵。”
“我是民俗學者,或多或少也有所瞭解 。”
悲泣者輕撫著水晶球,學著西琳的語氣陰陽怪氣:
“啊,太好了,民俗學者~”然後又看向克佛狄,“你不是說過‘自以為是的民俗學者根本不瞭解群星智慧的重要性’嗎?”克佛猶沉默半晌,陰沉著臉擺手:
“今天晚上你來巡邏,現在就回去吧,休息休息。”
旁邊傳來“哼”和“該”之類的嘲笑,兩人欠樂禍。
悲泣者罵罵咧咧地走了。
於是克佛狄又接上剛才的話題:
“你真的是位民俗學者?”
陳澤厭點頭:
“以前是。現在只是隨便畫幾幅畫,業餘畫家。”
克佛狄渾濁的眼球似乎發出了一點亮光:
“畫?”他微微皺眉,“有照片嗎?”
陳澤厭搖頭否定。
在前者皺眉時又忽地一笑,指向右手邊的一幅畫:
“但那一幅便是。”
定睛看去,畫上是一名被絞死的女巫,她腳尖朝前,旁邊圍繞著一群面板赤紅的犬科類人生物。它們高拳手臂,像人一樣,彷彿在祭拜,又像是想將其分食。
畫是近期才出現的,署名“華特席格”。
銀近乎驚恐地站起,望見陳澤厭那副笑臉。
“銀小姐?怎麼了?”
她盯著那雙如死水般深不見底的瞳孔,視角像是被魚線牽引無法脫離,只好侷促不安地坐下。
而向塵之看著那幅畫,又看看陳澤厭,最後將視線移了回去。語氣略帶嫌惡:
“食屍鬼,人類反向進化的一類。這是你隨手畫的還是...?”
他翻轉手腕,尋求答案。
“當然是隨手畫的,我可見不到那場景,畢竟女巫可不是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產物。”
他掃視一圈眾人像是失望的表情,話鋒一轉。
“還是說你們想要的回答是‘我見過一隻食鬼,於是根據歷史畫了幅畫’?”
克佛狄笑了笑:
“你捉弄人的性子要改改。”
說著,他點亮了大堂的燈光。
明亮晃眼的燈光下能清晰地看見他那被白霜矇蔽的渾濁瞳孔。
“那麼,歡迎加入群星智慧教堂。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可以一直合作下去。”
陳澤厭眨眨眼,適應了光線才開口: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乖乖聽話?”
陸池木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
陳澤厭卻不慌不忙地補充:
“你們查過我的資料吧?關於...‘精神問題’那一頁沒有好好看嗎?”
陸地木有些不耐煩:
“等下等下,你之前不是還想加入嗎,怎麼今天突然變了個人一樣?”
疑問戛然而止。他想起進入教堂之前那違和的變化,同時還有銀舉起的資料。
"雙重人格。"
“陳澤厭”伸出手,歪頭看向陸池木:
“那重新認識一下,名字是華特席格,現在是個畫家。”
後者用力地回握了下手,面帶怒意,一字一頓:
“你。比。我。會。演。”
華特席格則笑容戲謔:
“謝謝誇獎。”
隨即抽回隱隱作痛的手,臉上的笑容卻並沒消褪下去:
“那麼我們說回審判之星吧,聽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成為它溝通現世的載體?”
克佛狄回答:
“一般稱為‘信使’。用自身的東西交易,索取代價,獲得能力。”
他抽出一本書放在桌上推出。
華特席格向前一步,看了眼封面便不動了。
克佛狄沒看見這微小的不滿:
“這些都是群星教徒成為信使的案例。”
他翻開標註"克佛狄"那一頁。
“克佛狄·弗奧南多。神格:阿撒託斯。能力:從古至今的知識與歷史都包括在內的‘全知’。代價:目盲。”
西琳插了句嘴:
“神不會無緣無故選擇人類,你一定很特別吧?”
華特席格笑笑,將書合上推了回去。視線掃過西琳手上不知何時多出的人頭。
“哪有你們特殊啊?”
克佛狄“咳”了一聲:
“這是個價效比很高的機遇。”
華特席格點頭稱是,卻又無奈搖頭:
“但...”他瞥了眼身後逐漸不耐煩的陸池木,“我現在過得很好,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特殊去當信使呢?”
陸池木早就料到了:“漂亮。”
克佛狄則一陣沉默。
確實有道理。
西琳倒是還想再勸勸:
“你不想...”
“不。”華特席格語氣輕快,帶著惡趣味的笑,“我不想。”
銀弱弱開口:“那個...”
陸池木向後退去:
“行。走、我送你回去。”
克佛狄制止了他:
“等等.信使是神明欽定的,接不接受只取絕於格赫羅斯何時入夢。”
“其實他...”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夾在中間的銀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華特席格一句也沒聽,透過縫隙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銀乖乖後退,捱到向塵之旁邊,抽出本書翻著,眼睛卻還是瞄著仍被圍起的華特席格。
向塵之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最後實在看不下去,敲了下銀的書:
“拿反了。”
“!!”
他移動椅子,反身坐下,饒有興趣地問:
“你剛才想說什麼?”
銀既使戴著口罩也舉書擋臉:
“剛才看不像是想拒絕的樣子。”
向塵之挑眉:
“那你的意思是‘他會留下’?”
銀點點頭:
“我覺得一一隻是我覺得——是因為陸池木才留下的。”
這邊的空氣靜了一會,兩人相視一笑“哦~”了一聲。
原來是因為愛情(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