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儷奶奶一天的時間,有大部分時間在床上靜養,偶爾會在客廳躺椅上看書,或者在Chen女士幫助下進行一些工作決策。
施語沒忍住開口“那個老來俏先生是什麼時候的事?”
儷奶奶扶了眼鏡,只笑。“我不告訴你。”
施語“哼”了聲,繼續開口“不把我當自己人,生病不告訴我,這個也不告訴我,那個也不告訴我。”
儷奶奶聞聲笑出聲,輕拍她的手“到奶奶這個年紀,有些事情沒辦法一言兩語概括。”
她抬眸,看到她眸底的笑,點頭“那以後你可別瞞著我,你可以一句話告訴我,但是別不說。”
儷奶奶許久,緩緩點頭。“好,我的小寶。”
兩天下來,施語基本就在儷奶奶這兒。
白天的時間,施語在她清醒的時候會推著車在街邊和湖邊走一圈,到家後會小睡一下,飯後再吃藥。
約莫傍晚,她和Chen女士在一樓的客廳互相做各自的事情。
施語拿了本書看,Chen女士在和在義大利的孩子影片。
“Chen女士,你聖誕假期不待在義大利陪家人孩子嗎,儷奶奶這邊我可以留著,你其實可以申請休假的。” 施語指尖輕翻著書,側頭問她,她剛好孩子打完影片。
Chen女士就像365天基本無休假。
“今年比較特殊。”Chen女士開口回答,
“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施語從書上收回視線,目光沉沉落在她的臉上,在心裡放了很多天的問題問出了口。
Chen女士沉默許久。
正準備開口,二樓的臥室傳來一陣摔落的聲音。
心在一刻頓住,施語從沙發起身,跑上樓,有幾格差點踩空。
推門入,看到儷奶奶在木質地板上蜷縮著,渾身在顫抖,臉上都是汗,裹挾著淚液在臉側滑落,她上前攙扶著卻被儷奶奶無意識地推開,
“怎麼辦怎麼辦。”施語眸底泛紅,指間顫抖,只是按住儷奶奶不讓她撞到一側的櫃檯。
Chen女士在一側的抽屜裡找出針管在抽取了液體之後直接刺入她顫抖的手臂,儷奶奶依舊蜷縮在地板上,許久許久。
心臟被眼前的景象衝擊給攥緊,時間在此刻滯停。
直到她恢復了平靜,兩人共同攙扶她躺回床面。
施語看到她袖口露出的肌膚有被指甲長期刮破留下的痕跡,一條條觸目驚心,還有針孔的痕跡,她眼睫止不住地顫抖,卻是無言。
她安靜地從一側拿著熱毛巾輕擦她的臉頰“是不是很痛。”
儷奶奶沒說話,似乎再次睡著。
施語在房間裡沒離開,只是安靜坐在房間內的沙發上,一側的手機亮起又暗下。
Chen女士和醫護人員在房間內安靜的進出。
夜幕降臨,房間內寂靜的似乎能聽到輸液管內滴落的聲音。
Elvis在房間門口出現的時候,她依舊保持著下午的姿勢,僵硬的腰部有些疼痛,他走過來,施語微抬頭,想說話卻沒發出聲音,
她清了下嗓子“你來了。”
他俯身輕抱她入懷裡,另隻手輕攬住她的腰,把整個人從沙發裡抱出。
“儷奶奶的情況不好,我覺得我們需要找更好的醫療資源。”施語下一句開口,異常的平靜,眸底泛著紅。
“施語。”他開口,聲音很輕。
床邊有微弱的聲音響起“小語。”
施語有一瞬愣,轉身走去床邊“還有哪裡不舒服,或者很疼嗎?”
儷奶奶沒說話,只是看向Elvis,似乎在確認什麼。
施語沒反應過來,Chen女士從門外進入,手裡還拿著一個牛皮檔案袋,朝她走來,眉頭有一瞬的舒展,目光卻沉重。
她接過袋子,短短十秒鐘的時間,她設想過很多,這是體檢報告,或者是最新的藥物治療方案。
取出檔案的時候,英文的標題:Euthanasia的字眼露出,她放回去了檔案,沒說話,目光落在儷奶奶身上。
(安樂)
“這是我自己的意願,小語你應該能理解奶奶。”她緩緩開口,嗓音愈發沉緩。
施語沒說話,Elvis攬她的手緊了些。
“我覺得這是很嚴重正經的事情,但是可能真的沒有到這個地步,我們可以試著再找找別的治療方案,好嗎?”
房間裡Chen女士先從一側離開,Elvis邁著步子也從房間離開。
“你之前和奶奶說過最多的話是什麼?”
“擁有權利決定自己做什麼決定。”儷奶奶繼續說道,眸底有霧氣泛起。“如果你見過奶奶年輕時候在基金會的模樣,就清楚現在這。”話未說完,儷奶奶的嗓音變得有些哽咽。
施語牽住她的手,許久未開口,所有的衝擊大到她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甚至開口說什麼。
“這輩子值得,在最後我也有權利決定用什麼方式結束,在這裡是被允許的,嗯?”
“我們過兩天,好不好?”開口,嗓音前所未有的啞沉,
儷奶奶目光落在她泛白的臉上,輕點了頭。
施語把檔案袋放在一側的桌面,從房間內離開。
從樓梯下來的時候,恍惚間,腳沒踩穩,一道力從身後拉過穩住了她的身子,他一直在樓梯轉角處靠著沒走。
從玄關的門推開,寒風夾帶著溼冷的空氣,裹挾著城市獨有的氣息,思緒有一刻被衝散,裸露在外的肌膚無一不裹挾著冷意。
Elvis在她身後緩步跟上,目光落在2米外的施語身上,只穿著單薄的毛衣,瘦削的肩膀在夜幕裡隨著路燈的光影若隱若現。
她走了許久,目光只是落在離自己兩米開外的周遭,羅馬式建築在緩緩倒退著,連帶著腳步聲,還有街邊傳來的擦肩而過的車聲,像水面濺起的漣漪,消失在夜色裡。
大概離住宅走出近百米,走過橋面,社群的公園外,有矮座。
在一處她停下腳步坐下,無力的情緒從心底漫出,她下午親眼看到了那個景象,其實她沒有權利去阻止她的選擇,強行把她的意志加在儷奶奶身上,是一種殘忍的自私行為。
但她一直覺得只要堅持去解決,去想辦法,就會達到目標或做成什麼事情,但是在一些無法改變的因素面前,她得承認和接受。
感受到他在一側蹲下,帶著溫度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有些沙啞的開口“我就是想走走,在外面吹個風能清醒一點。”在室內剛才的情況下,大腦在瞬間宕了機。
她這次是真不會了,和過去所有碰到的被她喚做無所謂的“事”截然不同。
“Sharon.”他開口,一貫清沉,感受到背部被溫暖覆蓋,他手裡的外套從後圍在她身上。
“如果想一個人待著,我在那側等你,你好了喊我。”他視線落在不遠處跟隨的邁巴赫,尾燈在簇簇相擁的灌木旁氤氳著。
施語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隔著夜色,滿是她看不透的意味,是一臂的距離。
她沒回應他的話,只看著他,直到眸底被模糊酸楚浸沒,
只一秒,似乎是確認,他伸過手把她抱緊懷裡。
她沒發出聲音,比起周遭的聲音,她幾乎靜音,更多時候是肩膀顫抖,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隔著外套,輕拍她的背。
額間有片片冷意點落,無垠的夜幕裡,日內瓦的初雪在上空緩緩旋轉著飄落,是突然的到來,一如生活預料不到的角落。
遠處的小孩為下雪而揚起的歡呼聲,像是另一個時空的視覺化,無數個生命交集著,悲喜卻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