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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夏家歷來只有一支嫡支，其他都是庶出，嫡庶爭鬥雖然隱秘，卻不是沒有。比如夏常洺，本是庶出，按理不可能成為家主，但他偏偏就是，除了手段了得外，裡頭恐怕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昏黃的燭火下，藺聞仲慢條斯理地分析，桌上的蠟燭大概是放了許久，不大好使，頻頻結花爆響。
季齊摸著下巴思索，“以前從未有過先例麼？比如庶出奪權一類的事？”
“據我所知，是沒有的，不要說夏家沒有，放眼所有大家族，這情況也是罕見的。聽說夏家嫡出一脈，原本有一子一女，子名夏常德，女名夏涵，夏常德早早病逝了，家主之位這才輪得到夏常洺，只是庶出一脈爭奪激烈，想來夏常洺爭勝不易。”
“他易不易我是不知道，我看他是想讓我死。”季齊垮著張臉，臉上帶出些無奈，他是一點都不喜歡捲入這麻煩之中。
藺聞仲垂眸溫柔地看向季齊，在季齊看過來的時候，又轉過了視線，“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嘿嘿，我知道。”雖說靠山山倒，靠人人倒，誰都不如自己可靠，但道理歸道理，能躺平誰想站著？
“對了，我看楚家主早早就來了，怎麼，他們關係很好麼？”
“這也未必，我猜，楚家或許是想向夏家示好，與之聯姻。夏常洺舉行了冠禮就正式年滿二十了，而他尚未娶妻，這年紀，也正正合適。所以楚家主一來是為了賀禮，二來是為了談聯姻之事。”
“這楚家可比夏家勢力大多了，怎麼對夏家還有一點上趕著的意思呢？”
楚家差不多是和金家比肩的龐然大物了，即便是現在落魄了些，那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夏家，與姬家、文家類似，只是小家族罷了，乃是附屬，又怎麼有這麼大的面子。
“噠噠”“噠噠”藺聞仲手指在桌案上，敲擊出一段富有韻律的節奏，外頭有蟋蟀一片一片的叫聲，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藺聞仲道：“夏家可不簡單，先後和姬家、文家，甚至金家聯過姻，雖然勢力不如任何一家，可誰都不敢小視。”
話鋒一轉，卻道：“你可知當年絕地天通一事？”
季齊眉毛一挑，“考我麼，我當然知道！當年仙妖人魔四族混戰不休，仙人率先退出此戰，剩下人、妖兩族與魔族苦戰，邁入半仙之境的紫薇道人兵解己身鎮壓魔族，將其封入異境，只留下一處浮花塢的入口。”
只是這浮花塢誰都不知在何處。
季齊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當年學到這一段的時候，他正在光明正大地睡大覺。那時他還在空冥派，說睡大覺也不大合適，因為他從外頭買了個眼貼，想試驗一下效果，據說貼在眼睛上就能和真眼一樣栩栩如生，如此不管他睜眼還是閉眼都無所謂了。
結果還是被昭儀那死老頭髮現了，“你打量我是傻子？都一個時辰了眼睛眨也不眨的！”
季齊心道壞事，還是被罰抄了文章，直抄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如此怎能不印象深刻！
他可以瞻仰至聖先師紫薇道人的風采，可能不能也考慮下他的手啊，一篇一萬字的長文，他的手真的要斷掉了！
這事藺聞仲自然也知道。也幫忙抄了一半，還是模仿的季齊的筆記。
季齊說著說著也發覺不對了，“你什麼意思，難道這夏家跟浮花塢有關？”
“這就不清楚了，據說夏家家主每年都有一段時間行蹤詭秘，誰也不知他去了何處……不過我想其他家族的家主，多少是知道這事的，當年紫薇道人的鎮壓，的確是有效的，也保了人族千年太平，可話又說回來，可都過去了千年，誰知道封印會不會出問題呢。”
那些大小家族，承平已久，絕對不想魔族重新現世，擾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平。而且，他們的家業之所以能發展得這麼強，不也託了天下太平的緣故麼。
按理來說這些人，應當比誰都想守護浮花塢，也比誰都更想打探浮花塢的位置，要說他們不知，那真是鬼都不信。
這麼想來，夏家確實可疑。
“還有一事，據說紫薇靈坊其實是紫薇道人之子創立的。”藺聞仲若無其事地拋下這麼一句話，震得季齊差點坐不住。
“不可能吧……”季齊一直以為只是借了個紫薇道人的名頭，扯虎皮拉大旗，他轉了下眼珠，看向藺聞仲，“我讀書少，你莫誆我，哪本書寫了此事，要不然你找來給我看？”
他才沒那麼好騙！
“只是據說而已，紫薇道人之子創立靈坊時，規模還很小，後來逐漸壯大，被殘留在人間的魔族盯上，於是那人就拋下靈坊避禍去了，正經說來，紫薇靈坊確實有紫薇道人的傳承。”
不過這傳承有多少，就誰都不知了。
據說，靈坊壯大後，本該改用“門”這一稱號，只因要紀念紫薇道人之子，才沿用了這一稱號，事實上，靈坊早已不止“坊”的規模。大家也都預設紫薇道人之子已死，畢竟在魔族千年不出世、人族鼎盛的時代，他有什麼理由還躲躲藏藏呢？
那不光是懦弱，更是墮紫薇道人的名頭。
當然，這也只是據說而已。
季齊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一番，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藺聞仲，“說，你是什麼人！”一副審問的架勢。
越想越不對，藺聞仲他怎麼知道的東西這麼多！
藺聞仲啞然了一陣，“你希望我是什麼人？”他亦回視著季齊，眼中如閃爍著星芒，動人之極。
據說對視超過三個呼吸，就會傳遞好感與情愫。
季齊茫茫然地墜入藺聞仲的眼眸中，一時間，只覺得自己赤條條的暴露在對方眼中。
不過一個呼吸，他就移開了視線，打了個哈欠，佯裝睏意上來，朝藺聞仲揮了揮手，“好睏啊，我先回去了。”
“我讓鳳宇送你。”
季齊沒有拒絕，他也不想在這大晚上的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