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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齊回去的時候，三個小貓正各幹各的，他像覓食回來的母貓一樣，驕傲地把雲片糕拍在了桌子上，大聲喝道：“孩兒們，有好吃的啦！”
鄧心第一個丟下書跑過來，笑眼眯眯地，滿懷期待地看著，池冬陌遲疑了下，也挪著小步走了過來，唯有瞿汜，彷彿沒聽到般，依舊看著自己的書。
鄧心是個沒心沒肺的，齜著個大嘴整天樂呵呵的，要是有人說他壞話，他估摸著還聽不懂，看見有好玩的就想往裡鑽，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聽話了吧。
至於瞿汜，真的是個刺頭，小孩大概到了青春期，對他的反抗感之心特別強烈，難搞。
池冬陌大概相當於鄧心和瞿汜的中和，人還不錯，就是敏感內向了點，而且不願說人壞話，沒從他口中聽過旁人半個不字，以薈萃堂謝雲那種往死裡訓練不償命的個性，從那裡被選走面上一點歡喜或雀躍也沒有，也不知是對他沒放下心防還是天生個性如此。
其實這三個孩子都很不錯，只是跟他一樣沒什麼背景，季齊唯一不爽的是自己撿了別人挑剩下的，根本就是紫薇靈坊小看人。
去他媽的紫薇靈坊，去他媽的薈萃堂，下次見到謝雲一定要揍他一頓。
季齊隨手揉了一把鄧心的腦袋，把他的頭髮揉得亂蓬蓬的似一個雞窩，才道：“行了，明早還得跟我去個地方，今晚就早點睡吧。”
鄧心嘴裡塞滿了東西，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好。
池冬陌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下，望向他，“是去哪兒呢？”
季齊看著他，挑挑眉，“還怕我給你賣了？”
聞言池冬陌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拿著雲片糕的手也放下了，季齊暗暗翻了個白眼，他這是口碑有多差，隨口說一句小孩就當真了，要是旁人他早一腳踹上去了，可這是自己領回來的小孩，還能怎麼辦呢。
當下暗暗地嘆了口氣，道：“去捉妖怪。”
小孩臉上頓時鬆了口氣，低頭咬了口雲片糕，鄧心吃了將近一半，才跑過去問瞿汜吃不吃，瞿汜冷著臉回答不，鄧心歡呼一聲，繼續跑回來吃。
真真是沒心沒肺到了極點，不過還怪討人喜歡的，總比冰著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八百萬靈石的強。
季齊看著幫著擦了下鄧心嘴角的糕點屑，然後就揹著手離開了，連池冬陌偷偷藏了幾片都假裝沒看到。剛走出門口就聽到裡頭幾個小崽子在說他壞話。
“別吃了，說不定下了毒。”
“不會吧，很好吃啊，不信你嚐嚐。”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他之前搶了那麼多人的功勞，可見人品極差，我們在他的手底下混，還不知道要怎樣呢……”
季齊深吸了口氣，硬生生把往前的腳拔了回來，往屋裡大吼一聲，“明天去搶怪！”
三張小臉被燭光一照，登時慘白了，季齊心情極好地吹了聲口哨，往外走去。
這幾個小崽子，虧他還要死要活地趕了回來，還給他們帶了雲片糕，早知道一點都不給他們留了。
季齊溜達到廚房裡，偌大的廚房漆黑一片，和白日裡的人聲鼎沸形成鮮明對比。
季齊點燃了燭火，輕車熟路地往裡走去，一看裡面，瞧見個熟人，樂了。
“喲，老妖怪你也還沒吃呢？”
謝雲一頭白髮，連眉毛都是白的，偏偏臉很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的樣子，不過季齊斷定他肯定年紀不小了，無論說話辦事，都有種與眾不同的老成風格。就像現在，明明是跟他一樣躲在廚房裡偷吃，卻吃得斯文利落，一點也不怕被人發現。
更讓人氣惱的是，這人明明脾氣比他壞多了，偏偏頂著張面癱臉迷惑世人，還有一群擁躉為之搖旗吶喊。
季齊伸手飛快地偷了他面前盤子上的麵糰，咬了口發現沒餡，呸了聲，“這饅頭是人吃的？”
“我吃素，比不得某人。”
謝雲優雅地從懷裡取出塊錦文雲繡帕來擦了擦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了滿漢全席。
季齊就看不得他這樣子，道：“我這人雖然很完美，但是有個最大的缺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是缺點你。”
果然成功把謝雲惡寒到了。他擰起嫌棄的眉毛，道：“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知道外頭都是怎麼說你的嗎？”
“咱別掃興成嗎？”季齊咬著手裡的饅頭，沒滋沒味地吃起來。
謝雲道：“都說你帶的小隊成績都是靠搶別人怪得來的，說你自己沒什麼本事就知道壓榨底下人，說你為了靈石不擇手段……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季齊沉默著吃完了一整個饅頭，直吃得胃裡脹起來，感覺撐得要命，他拍了拍手，抹掉饅頭屑，道：“事實啊，沒什麼好解釋的。我這個人呢，俗氣，就愛靈石，別說我搶花衡小組的怪，再來一次還是搶，誰讓他們沒本事保住。人氣高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我踩了下去。”
“人言可畏。”謝雲靜了片刻說。
“不雲不雨，不成氣候。”季齊揮揮手，往外走去，“饅頭難吃死了，下次做點好吃的。”
外頭彷彿陰森的、無邊的黑暗，將他的身影吞沒了，徹底看不見了。
紫薇靈坊每三月一次除妖競賽，有數百支小隊參與其中，前十名都會有豐厚獎勵，花衡小組曾連拿三冠，然而近一年來表現卻愈發不好，不僅跌落了前三，連前十都岌岌可危，在這種情況下，又被季齊撿漏，徹底喪失了進入前十的機會。
花衡小組三連冠後人氣一度鼎盛，而季齊帶的小組卻一貫以撿漏聞名，不說臭名昭著也差不多了，神奇的是，每每還能靠這種手段進入前十，分得一杯羹。而這次季齊小組將花衡小組擠出前十，引發了許多人的不滿，再加上過往與其他隊也或多或少有過不少摩擦，這一下季齊可算是衝上了風口浪尖了。
就謝雲所知，這一月來，就有不少人向院長抗議，建議取消季齊小組的參賽資格。
不過院長看來倒沒那個意思，也不是要保季齊，或許是想借他擴大一波紫薇靈坊的知名度。
畢竟自從數千年前絕地天通消失之後，四大世家的勢力便逐漸衰落，現在只有金家的實力還算不錯，紫薇靈坊相當於四大世家辦起來的，如今也大不如前了，眼看有被新興的除妖組織取代的趨勢，季齊鬧這麼一通，雖然名聲不好，但也讓人印象深刻了許多。
謝雲看著窗外，外頭的雨依然在下，外頭闃黑一片，安靜的波瀾之下，人人各懷心思，只有雨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