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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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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陽王朝的皇帝陛下年號泰明,論文治武功,不輸歷朝歷代帝王。

泰明二十五年,這一年大抵還是和往年一樣,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們的生活倒是日漸豐盈,用安居樂業來形容頗為恰當,彷彿已經撫平了當年關中之亂時民間遭受的創傷。當然,這不得不歸功於皇帝陛下多年以來的勵精圖治。

不一樣的是,這一年的皇帝陛下可是沒閒著只顧休養生息。從年初開始便不斷下達多道旨意:徵備糧餉,擴充軍伍,徵全國工匠加強研發火器,加大力度開採關東鐵礦……朝中的各位官員們心知肚明,恐怕是又要打仗了。只不過當聖旨下發到內閣,再由首輔大人傳達時,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皇帝陛下要御駕親征。

關中之戰打了八年,乾陽最終成為了最大的贏家,戰馬鐵騎踏破了烏厥,琉夏,蚩羚三國的國都,三國被滅之後,卻仍有大量餘孽未被清剿乾淨。其中屬烏厥勢力最大,回到了北方草原上繼續作威作福,在北方時不時地擾亂邊境,好似在乾陽頭頂上的一根刺,讓兵部的人頭疼不已。

不過隨著此次陛下御駕親征,前線捷報頻傳,烏厥也被打的元氣大傷,戰事終於是接近尾聲。皇帝陛下班師回朝的日子也臨近了,首輔大人為秋闈舉同慶祝,也有著為此次得勝回朝的慶賀之意。

京城卻是山雨欲來。

兵馬司掌京師治安與巡捕,分設東、西、南、北、中五城,又統稱為五城兵馬司。京城中的治安諸事,包括巡城,宵禁,部分城防事宜,都由兵馬司掌控。

這兵馬司是本朝初設,本有緝盜巡捕之責,早些時候往往對夜賊,盜寇,一些個江湖人士和商賈打擊頗多,對城門口的來往商販也有盤查之權。隨著與這些個盜寇、商販打交道的次數越多,就免不得受到些沾染,避不過一些同流合汙之嫌,當權者們受利益驅使,給一些商販走卒通通後門之類的事情屢見不鮮,商人重利自古如此,在與官場之人打好關係後為自己尋求便利諸如此類就是常態了。所以兵馬司衙門與這些商賈交集越多,官員們從中撈油水的門路也越廣。

這天兵馬司衙門出了一樁命案。本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侯雲海侯大人手底下死了一個名叫鄭尋的知事。

在京城死了一個八品京官可謂是件值得各方注目的大事,可身為北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侯大人態度卻讓人捉摸不透,按理說自己手底下的知事死了,作為頂頭上司的侯雲海多多少少應該為鄭尋討個說法或是表現出一定徹查到底之類的態度,好讓手底下為自己做事的人心安一些,但侯大人對此事卻是毫不關心作為,甚至直言讓手底下衙門的人不要插手,擺明了要把這事踢給刑部或是大理寺,這就讓人不得不思索了。

可刑部的人態度也奇了怪了,說你們兵馬司衙門的命案自己處理不了,踢給刑部衙門算怎麼回事,也不願接手,兩家衙門這態度更是耐人尋味。最後這事兒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上報東宮,皇帝陛下親征,太子監國這段時間一直沒出過什麼岔子,太子對手底下這些衙門的推諉態度震怒,下令刑部接手此案,刑部若是再推諉,就讓錦衣衛徹查。

刑部衙門最終接下了這個案子。

………

再說到自從秋闈結束後,李君承好不容易消停了下來,有好些日子沒去青樓了,對於咱們這位小王爺來說,可真是難為他了。

“鼎龍,你說怎麼京城這些傢伙對鄭尋這個案子都避猶不及呢?”李君承嘴裡嚼著剛炒好的糖雪球兒模糊地說道。

小王爺坐在王府中自己院落的石凳上,手裡拎著一袋糖雪球兒。

“這段時日本就人人自危,無非是都不想惹禍上身罷了,這些傢伙的嗅覺可都敏銳著呢。”趙鼎龍隨口說道。

燕王府的建設極盡奢華,除開中門外的大門就有五間,樑棟,斗拱,簷角等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碧砌就,門上臥有金漆貔貅錫環,內門門柱上雕刻騰蛟盤蟒,中門之後是忘不盡的廊腰縵回,建築風格頗為奇特,朱牆碧瓦和重簷重拱無一不有著越矩之嫌,整個府邸佔地恐有幾個湖泊那麼大,但據說這是戰功赫赫的燕王殿下深受皇帝陛下器重,吩咐工部的能人特此設計建造的,也就無人置喙了。

小王爺在京城的日子過的可是舒坦極了,王府院落裡最多的不是奴僕護衛,而是丫鬟女婢,且隨處可見,僅是自己居住的院落中丫鬟女婢就有二十人,隨時伺候著李君承的起居事宜。王府數十個院落,有多少女婢恐怕小王爺自己也數不清。好在小王爺身份特殊,換作其他權貴或高官這般,彈劾的摺子都能鋪滿皇帝陛下的御書房。

院落裡秋風瑟瑟。

“你是不是該回劍宗去拿那柄劍了?”李君承隨口問道。

“嗯。”趙鼎龍頷首。

“這次要走多久?你不在京城,我還是很沒安全感的。”李君承問道。

“不知道,但我會盡快趕回來。”趙鼎龍淡淡地說道。

李君承突然語氣一轉,惡狠狠地說道:“你見了你師傅,記得狠狠幫我揪他幾根鬍子下來!想起當年的事我就生氣!不就是說了幾句玩笑話嗎?這老頭子還真敢嚇唬我!”李君承扯了扯自己的袖口,眯著眸子氣憤地說道。

趙鼎龍被小王爺突如其來的話給逗的哭笑不得,當年自己小時候被父親送到劍宗習武,那位老師傅把自己當寶一樣供著,說自己是什麼百年來唯一的先天劍胎,一定要好好培養,反正聽著像罵人似的。當年自己也不懂,父親讓來那便來了,結果在劍宗才待了不到一年,小王爺就帶著所謂的“京城高手”跑到宗門門口,其實也就是十幾個王府下人,口口聲聲地說什麼要是那老東西再不放人,就帶人踏平了這劍宗。

最開始師傅還客客氣氣的跟小王爺講道理,說鼎龍在這裡能學到最好的劍術,最好的武功,可隨著小王爺那蠻不講理的性子,一口一個老賊,一口一個滅了你劍宗之類的話,那位老師傅氣的是直顫,硬生生讓小王爺見識了一下什麼叫劍氣高懸,劍宗數百柄名劍當即掠空而起,顫顫生音。驚的劍宗宗主都破關而出,更是嚇得小王爺撒腿就跑,邊跑還邊喊著老賊你等著之類的言語。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隨即趙鼎龍在劍宗待了一年便下山離開了。離開之時師傅讓自己五年後回宗門,說是要為自己量身打造一柄不輸於劍譜排名的劍,算算日子,就這段時日該出爐了。

“我還真有些放心不下。”趙鼎龍遲疑說道。

“無礙的,前兩日收到師傅來信,他要回京城了。”李君承隨意道。

“哦?他可有說什麼時候到?”趙鼎龍問道。

“這倒沒有,不過我想應該快了,老傢伙應該挺想我的。”李君承笑了笑說道。“走吧,出門轉轉。”

“做什麼去?”趙鼎龍問道。

“糖雪球兒吃完了。”

“……”

刑部衙門裡,尚書孫文宣皺著的眉頭一刻也沒有舒緩下來,手中的卷宗拿了又放,看了又看,硬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頭緒。孫尚書身材消瘦,年過不惑,頭髮卻已白了一半,臉上的皺紋隨著年紀愈發深刻。

隨著又一聲嘆氣,孫文宣再次放下手中的卷宗。衙門裡油燈昏暗,氣氛暗沉。

“大人,此案如何定性?”手下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哼!朝廷裡一群老狐狸,為百姓做事的本事不大,這踢皮球的功夫到是出神入化。”孫尚書眼神黯淡,冰冷地說道:“可惡!老夫此次當真是反應慢了半拍!就這麼被坑了一回!”

刑部的主事、令官們噤若寒蟬。

“叫左侍郎鍾典來見我!”

“是。”

孫文宣起身走出衙署,感受著深秋沉悶的天氣和秦淮河畔吹來的微涼秋風,昏沉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些。孫尚書挺直了腰桿,抬頭注視著京師漸晚的天。

街上行人匆匆,挑著扁擔的菜農垂頭慢走,三倆稚童追趕嬉戲,穿著長衫的青年時而駐足,時而急行,另一條街道主路的縱馬聲和京城紈絝的喧鬧聲時不時傳來。

天將暗。

“尚書大人,有何吩咐?”刑部左侍郎鍾典躬身問道。

“鄭尋的這個案子,刑部別碰了。”孫文宣面無表情說道。

“可是太子那邊……”鍾典遲疑道。

“太子不是說了,還有錦衣衛嗎?既然這個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那就交給錦衣衛,讓他們都頭疼去。”孫文宣嘴角勾了勾。

“交給錦衣衛,只怕京師又要亂了,陛下就快回來了,我們這樣做,恐怕大人難以有個交代啊。”鍾典抬頭看了看尚書大人。

“孰重孰輕,本官心中自有決斷。”孫文宣語氣不容置疑。接著又輕聲說道:“叔言,本官一直很願意花心思在你身上,教導了你這麼多年,你難道一點都沒看出來,鄭尋這個案子,為什麼所有人都不想碰?”

“尚書大人,下官惶恐……”鍾典頭埋的更低了些許。

“唉,罷了,本官再提點提點你,你覺得什麼樣的案子,能讓大理寺,兵馬司,刑部以及諸多京城勢力避猶不及?”孫文宣撇了一眼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後生,語氣愈發的平靜。

“卷宗你也看過了,仵作推斷,鄭尋死在秋闈當晚,什麼人能繞開兵馬司的眼線,繞開巡城衛的眼線,入宅殺人?現在這房間裡就你我二人,本官把話說明白點,你覺得動手的人是齊王手下的鴉影,還是靖王手下的蛛網?”

“為何鄭尋死後,兵馬司的人沒有為他討說法,反而是兩位親王手下的人把此事上報給太子?”

“刑部,大理寺,兵馬司都不敢惹的勢力在京城有多少?”

“本官雖然不知道兵馬司,大理寺他們得了什麼先機,讓這爛攤子落到刑部手中,可本官就算反應再遲鈍,也該有所警覺。背後之人無非是想讓錦衣衛插手進來,他們的惡名,京師誰人不知,你難道忘了上次錦衣衛出手對付的人是誰?這個時候刑部抽身而退,太子和陛下怪罪下來本官還能擔一擔,可要是真的讓錦衣衛的目光指向刑部,本官可不敢保證下一個鄭尋是你左侍郎鍾典,還是右侍郎吳常。”

尚書大人面無表情,轉身離去。

鍾典微微顫抖作揖,目送尚書大人離去的背影,想到了宏興十九年的那樁墨玉案,未經三司會審,錦衣衛一夜間屠盡英國公全府上下兩百口人,無一生還,第二天懸屍於英國公府,朝野震動。到底是什麼人手眼通天,敢把借刀殺人的主意打到錦衣衛身上?

鍾典一身冷汗,久久未動。

………

京城城北一處偏巷,名叫黃露街的僻靜地方,李君承和趙鼎龍走在夜色已經降臨的深巷。李君承抬頭看了看夜空,比一個時辰前更涼薄的秋風讓這條深巷比往日更加靜謐,小王爺駐足在這裡,靜聽夜風窸窣。

黃露巷是鄭尋遇害之地。

“小王爺深夜到此地做什麼?”暗中傳來沙啞的聲音。

趙鼎龍向前一步,卻被李君承伸手攔下,輕聲道:“小王想做什麼,跟你這藏頭鼠輩有何關係?”

“在下沒有興趣管小王爺的事,只想問小王爺一個問題。”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與靜謐的小巷相得益彰。

“那就要看小王心情,願不願意回答你了。”李君承突然笑了笑說道。

趙鼎龍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手輕握劍鞘,又看了看李君成,終究沒有出手。

“小王爺,鄭尋是你殺的,對嗎?”毫無感情的沙啞聲音問道。

秋風適時的拂走月光,小巷裡目不能視。

李君承依舊輕笑,從手中油紙袋中用籤子紮起一顆糖雪球兒,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彷彿在回味這入口的清甜,吐出兩顆山渣籽後,緩緩說道:“不好意思,小王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你。”

暗中之人沉默了片刻,接著那聲音的主人彷彿還不甘心,開口繼續詢問道:“你為什麼殺他?或者說,你從他那裡拿到了什麼?”

李君承終於收起笑容,出言道:“小王說了,不想回答你,你聽不懂嗎?”

趙鼎龍右手劍驟然出鞘。

劍氣在一剎間照亮深巷。

出劍,收劍,寒光一閃而逝,一氣呵成。兩人結伴離開小巷,這一次,暗處的聲音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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