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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渤遠城的六萬生靈漸漸離去，太陽出來了，所有的生魂在一百年的幻境裡終究得到了解脫。
雲植一直睜眼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看向容琬，兄長將家傳的劍術全部教給了她，甚至給了她...
他看著容琬手上一圈水波一樣的手環，額頭抽搐了一下。居然是將母親的傳家寶也給了她，母親說這是給未來兒媳婦的。
...
容琬眨著大眼睛抬頭看著他「怎麼了？」
好像看到了雲植一直盯著自己的手腕看，她得意地搖晃了晃手間的水鐲「怎麼樣？漂亮嗎？嘿嘿。」
「幹嘛看著我？這是師父給我的！」她像是害怕被奪走一樣，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究竟真的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雲植不由地扶住了額頭。
輕輕拉過她的手，左右看看又放下了。罷了，誤會就誤會了吧。
見雲植轉過頭去，容琬低垂下頭。終於眼淚水一串串地落了下來。
幸好沒有旁人看見，要是被雲植看到肯定要笑話自己。
然而一隻手輕輕覆在了她的眼前。
「雲植？」
“嗯。”身後傳來悶悶的聲音。
眼前黑黑的一片
「我其實不想哭的。」
“沒事。哭吧，不會給別人看見的。”
於是才敢在他的手心裡放心大膽的哭。
「為什麼？他會被這樣對待呢？把他們困在這裡的到底是誰？」
「那些人會得到懲罰嗎？」
“會的。”裴桓定定看著眼前的一切，眸色深深，但是口氣卻是斬釘截鐵，“他們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
容琬在裴桓的手心裡哭了很久，抬起頭「我要把他們都殺死！」
裴桓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嘆了口氣“冷靜點，還記得他教你的劍法嗎？你的憤怒絕不能衝昏了腦袋。墮魔和修仙總是一念之間。”
眾人見幻境已破，紛紛聚上來，恭喜之餘，邀請容琬和雲植隨他們一起前往“啟明秘境。”
口氣相當恭敬，容琬不知何時湯驀然居然變得如此客氣了，話語中隱隱還帶有一絲討好。
當然這也不怪她，如果她親眼看到雲植一人單挑裴慕山傀儡怪物的場景，就不難明白了。
自從容琬走了之後，裴桓似乎不再顧忌自己的實力，巨大的火焰飄上天上，少年的眼睛變成純金紅色。
他舉起劍，世界變成一片火海，無數的地面的火焰源源不斷地被他手上的劍吸入，紅色的火焰形成巨大的光劍。
裴慕山生前是名滿四海的驃騎將軍，也是天山排名靠前的天師，雖然死去多年了，但是哪怕是他的傀儡也至少保留了七十的實力。
然而在所有人側目的激戰中，最後從一團團大火中踏步出來的，卻是裴桓。
他是最後的倖存者，從來沒有人想過他能夠打敗裴慕山，哪怕只是傀儡。
而他不僅做到了，所有人都像是看著怪物一樣，看著裴桓走了出來。
他低垂著頭身上像是泛著無數的死氣，左手拎著傀儡的頭顱，見到眾人他輕輕將那頭顱放在一邊，伸手在靈泉邊，細細將手指尖的血液洗乾淨。
無人敢去招惹，紛紛揣測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眾人在天山修煉多年，可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怪物啊，還是湯驀然鼓起勇氣上去搭話。
只見雲植看到他，停下手轉過頭，那渾身的威壓頓時煙消雲散。彷彿又變成了那個體貼和善的小夥子“湯兄，怎麼了？”
如果不是剛才目睹了全過程，湯驀然絕對不會這樣忌憚，他敏感意識到眼前的雲植絕對是個化名，“嗯？”
他聽到雲植的詢問，只明白他絕對不簡單，那姣好的溫文爾雅的禮貌不過是殼子，只有當他舉起劍的時候，才從那溫潤的殼子破裂開來窺得一絲真正歇斯底里的底色。
回憶迅速拉回，湯驀然伸手對雲植和容琬作揖，“雲植兄如若不嫌棄，便同我們一道前去參加“啟明秘境”？”
裴桓其實正有此意，容琬有些不明白「還趕得及嗎？明明玄清派在一週前應該抵達了“啟明秘境”了」
更何況自己還在幻境中呆了一百年。
雲植似明白她的疑惑，笑了笑“你在幻境中過了一百年，外界不過只過了半天。”
“況且”雲植還沒說完，湯驀然就接過了話茬“啟明秘境還沒有開啟呢。”
像是解答容琬的疑惑，他頗為自傲地昂起頭，“我們凌霄閣素來以卦陣和占卜最為知名。早在啟明秘境開啟前，就有長老看出端倪，啟明秘境所在之地尤其特殊。”
“那裡傳聞是舊時的襄陽城，位於邊境，是北境軍亦是裴府舊部所在之地。”
“邊荒牧民大多信仰鬼神，傳言那裡是東海龍女歸寂之地，裴氏一族長期駐守，守護神女遺物“不老泉””
“只可惜襄陽大戰後，城池淪陷，神族遺物也被埋於地下。此次“啟明秘境”大抵就是為了尋找這個吧。”
這可是從未透露的秘密，凌霄閣卻早就猜得八九不離十。
裴桓懶洋洋地抬起眼“湯兄倒是對裴府舊事頗為了解。”
湯驀然只感覺頸間一寒，並未察覺不對，拉了拉衣領，謙虛道“不過是占卜皮毛，哪裡比得過雲兄。看您直接就往渤海城來，怕是早就看出這是一個雙生陣了吧。”
「雙生陣？」容琬疑惑。
裴桓蹲下身子，手指順過面前的沾滿了梨花的泥土，拿在手間捻了捻。
抬起頭看著面前紛飛的梨花古樹，嘆了口氣“十年前，眾人皆知裴府二將戰死沙場。”
“卻不知，兩人一開始就不在一塊。襄陽淪陷後，驃騎將軍裴慕山曾領兵從渤海前往支援，卻被困在了必經之路的“云溪走廊”。”
“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次日將軍突破重圍卻領兵回返，只命令緊鎖城門，加緊防護。並多次遣兵回京城強調增援，然而援兵一直沒來。最終襄陽淪陷，化為烏有。”
“渤海遲遲等不到援兵，彈盡糧絕，城民易子而食，強行出城的人全部被處決。”
“但是局勢依舊控制不住，沒有糧食後城裡發生暴亂，瘟疫蔓延，最後城池從內部破開，渤海城同樣淪陷。”
裴桓面無表情地用溫潤的聲音講述了這段大夏人人都知道的往事。
“可有沒有人想過，為何渤海要緊閉城門，為何明明已經處決了擅自離開的人，城池在毫無外敵入侵的情況下，城內人還是死完了。”
「為什麼？」容琬看著眼前一排一排的墳包，再聯想到之前猶如祭祀活動一樣的大型屍體軍隊，有種怪異的陰森的猜想浮上心頭。
“因為這個雙生陣其實就是一個雙生祭壇。從一開始，無論是渤遠還是襄陽早就被放棄了。”
“大月氏全國軍隊不過二十餘萬人，在北境軍的數年圍剿下早就不是對手。”
“所謂的被敵軍攻破不過是一種掩飾罷了，就算襄陽是這樣，渤遠在沒有一個外軍入侵的情況下也淪陷了。”
「這代表什麼？」
雲植站起身來，看著面前的一切嘲諷一笑，他看著容琬的眼睛，但接下來的話卻讓容琬忍不住渾身寒顫。
“實際上，渤遠無論有沒有外敵都改變不了結局。因為他早就被放棄被獻祭了。容琬，他們都會死，當裴慕山來到云溪走廊你以為他看到的是什麼？是敵軍嗎？
不。”不知為何容琬感覺雲植的眼色有點慘淡，“他們看到的就如同我們今日看到的一樣，是魔化了的北境軍，你猜他突圍回來，砍掉的是誰的頭顱？”
天啊。
容婉想到雲植是砍掉裴慕山傀儡的腦袋才突圍出來的那裴慕山呢？他砍掉的豈不就是他的父親...裴..裴元帥？
“只可惜他好不容易回到渤遠城，緊閉城門，心慌意亂，甚至不敢把真相告訴城民，只怕他們出城後看到真相。渤海本就和襄陽很近，兩城通婚人數眾多。一旦他們發現自己面對的不僅僅是外軍還有自己魔化的親人。會如何想？
裴慕山壓住了所有，朝京城求援，一切卻石沉大海。城還是破了，所有人不得不面對真相，同室操戈。
他太天真了。京城是真的無人知道這種異象嗎？
不，有人早就知道了。
無論有沒有外軍他們都註定得死，甚至從襄陽到渤遠，所有發現真相的訊息一個都不會傳出去。所謂的一切都不過是謊言，兩個將軍，兩座城池全是祭品。”
「為什麼要這麼做？」容琬不明白。
“因為力量”
“因為”說這話的時候，雲植突然湊近緊緊貼著她的耳朵耳語。
“在京城
有人叛國了”
容琬的心猛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