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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郎默默退出了人群，這麼一大群人都能看清面貌的人！豈不是一大群鬼？一般來說，死了人不就是鬼嗎......
倒不是害怕，只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現在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還是謹慎一點好。
“叔叔、阿姨，我想問一下，這是什麼地方啊？”貨郎十分有禮貌地問一對中年夫妻。
中年夫妻的男人上下打量了貨郎一番說道：“你喊我叔叔？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吧。”
女人也跟著附和：“對啊、對啊，誰是你阿姨。你起碼也二十多了吧？我們明年才滿二十九，最多喊姐。”
如果真如這對夫妻所說，那他們長得確實過分的顯老了......
貨郎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了，這些人言辭中有古怪，明明可以直接說二十八歲，為什麼強調明年才滿二十九？天台跳樓的人也很在意快要滿二十九歲這件事。
“哥、姐，能不能問一下，二十九.....”
貨郎剛一開口，話都還沒說完，忽然心裡一涼。這對夫妻能看清自己長什麼樣？他們怎麼知道自己看起來二十多歲？
難道是現實中的自己涼了？
貨郎憋了口氣，在心裡猛喊“扁擔”。
“不知道，自己研究。”
扁擔敷衍地回應了一句就不再有任何聲音。
從扁擔的反應來看，大機率沒事，要是自己的生死對扁擔不重要的話，扁擔也不會喊自己起來找什麼無間者。無間獄裡面那麼多人不找，偏偏來找自己。
雖說如此，但遭遇這樣的狀況，貨郎還是有些忐忑。那夫妻倆見貨郎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丟下一句“神經病”轉身繼續看跳樓去了。
“還跳不跳啊？”樓下圍觀的群眾有人小聲嘀咕起來，接著所有的圍觀者都跟著起鬨，每個人說話都不大聲，但人一多，就顯得格外嘈雜。
樓上要跳樓的男人揮著手裡的酒瓶，大聲喊道：“你們走開！你們看著我不會跳的！”
圍觀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作鳥獸散。不一會，路口的牆角伸出兩三個腦袋，對面樓的窗戶也零散的探出幾個頭......
貨郎又一次懵了，一開始不是還勸他不要跳樓嗎？現在好像又很想看到他跳樓一樣。而且，還躲起來看......
樓上的人氣急敗壞，扔掉手中的瓶子：“我不跳了，你們也別想看。”
貨郎感受到躲藏在暗處的無數視線，有點不知所措。現在是想辦法回到黑牆，還是先超度這群人呢？
“回去......但總不能走路吧。”貨郎抬頭看向了樓頂......
貨郎來到樓頂天台，掃視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一個蹲在地上的人影。
“喂，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跳樓？”
蹲在地上的人影抬頭看了看貨郎，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叫何必生，我今天不會跳了，你走吧。”
貨郎已經總結出來了，跟精神病也是不能交流，只是比較費勁。簡單來說就是，這一類人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只說自己在意的那件事。當然，僅限於一般的精神病。
“我不是來看你跳樓的，我是問你為什麼跳樓？”
原本貨郎覺得他的名字很好笑，但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說不定他跳樓的原因跟這個有關，再一刺激，當場爆炸。
“啊？噢......說來話長。”
何必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有點不敢相信，貨郎竟然不是來看自己跳樓的？
過了好一陣，何必生才站起來對貨郎說：“反正我就要死了，我請你去喝酒吧，我們把錢全部用掉。”
貨郎求之不得，欣然答應，跟何必生一起下了樓。
“剛才那些人，為什麼一開始還勸你不要跳，後面卻又那麼渴望看你跳樓”
何必生瞪大眼睛看著貨郎：“這個你都不知道？這裡的人都特別想看別人自殺，但勸人自殺是重罪，會死得很難看。”
貨郎雖然不太理解，不過已經習慣了這種節奏，之後總會搞清楚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也繼續沒刨根問底。轉而又問何必生有什麼想不開的，為什麼要自殺？
“我就要滿二十九歲了。”
何必生這個回答看起來牛頭不對馬嘴，用現實世界的邏輯來衡量，做出這樣回答的人，必然是腦子有問題。
但貨郎之前就發現了，在這裡似乎滿二十九歲有什麼特別的說法。所以說，也不能完全判定何必生是瘋子。
“不好意思，我是外地的，不知道滿二十九歲會怎樣。”
貨郎跟在何必生的身後，說完話就靜待著何必生接下來的反應。
“外地？玉蘭市之外？那是什麼地方？”
何必生丟擲一連串疑問，對於貨郎從外地來這件事感到驚訝。貨郎也不知怎麼解釋自己從哪裡來，隨便打了個哈哈，繼續引導何必生回到二十九歲的話題上。
何必生向貨郎解釋，在玉蘭市，每個人到了二十九歲，都會經歷人生最重要的分岔路，要麼獲得一筆巨大的財富，要麼死。
貨郎還是不能理解，並提出了疑問，要麼獲得一筆巨大財富？怎麼得？要麼死？又為什麼死？
何必生也不能理解貨郎提出的疑問，說就是會得到很多錢啊，他也說不清具體怎麼得，反正到了二十九歲的人，都會有很多錢。
“莫欺少年窮，你沒聽老人說過這句話嗎？所以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變得有錢。”
這句話貨郎倒是聽過的，只是沒聽過這邏輯，這邏輯確實不講道理，但好像又有一點道理。
“到了年紀，沒有錢的，就死了啊。人都死了，也沒有誰去研究怎麼死的，人死不能復生，怎麼死的重要嗎？”何必生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貨郎。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馬路上，何必生抬手攔了一輛三輪車，招呼貨郎上了車。三輪車聲音大，速度慢，歪歪扭扭朝城中心駛去。
來到市中心，貨郎努力回憶著，之前有沒有去過這樣的城市？應該沒有吧！
四周摩天高樓林立，路燈、霓虹燈廣告牌、巨型裸眼3D螢幕，無數的光源照得城市像白天一樣。車流、人流此起彼伏......除了貨郎和何必生坐的三輪車，幾乎都是豪車超跑。
何必生急忙叫停三輪車，匆匆塞給司機一張錢。看得出來，何必生在為自己坐三輪車感到羞恥。
“快走，快走。”
何必生拉著貨郎朝十字路口走去。
斑馬線前，貨郎看著集體過馬路的人潮，每一個人的面目都清晰可見。
這是......一城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