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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時惟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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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內史前來通報。“大王,南恩大師求見。”

“宣。”一瞬間,君王複利換回了之前的威嚴。

“南恩見過大王,大王洪福齊天。”南恩大師徐徐走進會元殿,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君王複利在今日醒來,他不慌不忙地跪在君王複利面前。

“大師免禮。”在他面前的是奉國寺的主持,與掌管占卜和祭祀的天宿廳不同,君王複利臉上有著不常見的敬重。“借大師吉言,寡人今日已康復。”

“並非小僧之言,是天意,天佑北冕國,大王是北冕國的君王,自然是得天意庇佑。”南恩大師不敢抬頭,俯在地面上的腦袋如釋重負地輕輕吁了一口氣。

“今日聽將軍言,大師見了有北冕國之福的女子?”男人的對話中,很少有廢話,身為北冕國的國君,君王複利對任何事都可以開門見山。

“正是,十五日各宮娘娘到奉國寺為大王祈福,小僧有幸見到了一張異於常人的面相,此女是真命天女,嫡王子的王妃,亦是北冕國之福。小僧曾在當日言,大王得此女之福,會在今日康復。”這一日天微微亮時,南恩大師出了藏經閣,他已經沐浴更衣,坐在法堂,一直在頌經文,直到君王複利醒在會元殿的訊息傳到奉國寺,他手裡的木魚像千斤重一般落到地上。

“寡人已經讓人查了,此女是西南雲起城林有源之女,普通貴族之女,何來北冕國之福?”君王複利年紀越大,對身邊的任何事都起了一分警惕之心,更何況是在國婚這麼大的事上。

“大王,她只是承天命而降生,小僧今日有佔一卦,戊寅虎年,甲寅月,戊戌日,海王星與金星對相,衝(壬辰)龍,煞北,維鵲有巢,維鳩居之,此象正是鳩佔鵲居。”君王複利在今日醒來,已經是水到渠成之事,南恩大師在本已經決了堤的壩口又挖了一下,讓洪水來得更猛烈一些。

“幸得大師之言,陰差陽錯。”君王複利其實比南恩大師心中清楚,辛洛是他依天宿廳之意擇選出來的,出錯也實屬正常,他心裡隱隱已經有些察覺,奉國寺是國寺,除了星宿外,北冕國百姓最尊南恩大師,他的話,不可不信。此時,奉國寺攪了進來,天宿廳的威嚴和地位都被動搖了。

“小僧只是將所看到的說出來,大王,辛勖之女執念太深,過於糾纏怕是正主凶多吉少。”在奉國寺十年,南恩大師深知人心,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去,只會生根發芽,澆灌它們的正是人心。南恩大師腦海裡響起桓楊的話,他輕輕地向君王複利稟明。

“來人,賞奉國寺香火錢,白銀萬兩,送大師回奉國寺。”在臣子面前,君王複利極少失態,他既不會表露自已的情緒,更不會說出自已的想法,而是適時結束了談話。

“小僧謝大王隆恩。”

南恩大師離開後,君王複利沒有說話,他心底在比較,接受南恩大師意見,廢黜辛洛王妃之位的得與失,也在猶豫,畢竟,緣遙是嫡子,在嫡子之位上坐了二十年,大的差錯不曾有,對他這個父王的恭順和禮教也都在,他當真不喜緣遙嗎?他對緣遙的所有印象都停在四年前,那個時候,緣遙有著太子的良好品性,有大局觀,有悲憫之心,隱忍又聰明。緣遙在他身邊的時間都能數得著,如今又是四年沒有見到緣遙,他與緣遙也有了距離感,緣遙從墨巒府地回來,君王複利只見過緣遙三面,剛開始,他像盼緣遡一樣,天天盼著緣遙到會元殿給他請安。阿郭給會元殿的事務官傳話:殿下身體不適,不宜感染外面的空氣。這種煎熬像白蟻一樣,時時刻刻折磨著君王複利。君王複利是個不念舊的人,即使親情折磨著他的內心,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的感情會在幾秒後被另一輪的事情所掩蓋,這幾年,他的脾性也越來越暴躁,生與死,親與情,君王複利已經麻木了。

一開始,在緣遙的問題上,君王複利一絲不苟,明察秋豪,等緣弘長成緣遙的樣子後,他反而沒有之前的錙銖必較了,再到現在,他開始跟天宿廳斤斤計較了。他與星宿之間,在四年前就已經貌合神離,名義是天宿廳卜正,除了為北冕國祈風求雨和祭祀外,他很少交待星宿其他事。他想借著緣遙王妃這件事來徹底算一算他與天宿廳的帳,對他來說,回收下放給天宿廳的權力,遠遠比嫡子緣遙的性命更重要。更何況,他除了緣遙,還有緣弘,還有另外五個兒子。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將兒子的生死放在權力之後。

君王複利又讓內史傳了太傅星宿來覲見。

“下臣見過大王。”一身白袍的星宿跪在君王複利面前。

“聽講太傅這幾日身子欠安,禮數就不用了。”對星宿,君王複利一如既往的客氣,只是這股客氣透著一般冰冷。

“謝大王。”星宿從地上起身,白袍晃著,寬大的袖袍將他的身體也隱沒在白袍之中。

“南恩大師預言中的女子,是否屬實?”君王複利臉色依舊陰沉。

“下臣未見過此女,還不能確定。”上達天意之人,說話一向保守。

“那鳩佔鵲居是怎麼回事,辛勖之女並非緣遙命中的女子,是否異於緣遙?”君王複利怒氣已經爬到眉梢,說話也不似方才寬厚。

“大王,辛勖之女是嫡王子命定之人,此一世姻緣。”今日就被君王複利問起辛洛身份,他心虛,卻一臉蒼白地否認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辛勖之女是北冕國之禍,難道太傅想讓緣遙當千古罪人嗎?”僅憑星宿一句話,已經起不到擔保的作用了。

“大王,下臣惶恐,下臣絕無此心。”眼下,辛洛是可以救緣遙之人,歷經四年,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步,說什麼也不能在這個時間功虧一簣。星宿想了想這幾日的奇異之象,先是君王複利病了幾日,之後,市井之中關於辛洛身份的謠言再起,背後到底是誰?

“此事因太傅起,太傅收押廷尉司,聽侯發落。”這是契機,削弱星宿和天宿廳的良機,君王複利一步都不肯退讓。君王複利一向利益分明,辛洛不能成為王妃,只能當成打壓百官們的籌碼,日後,他會慢慢與天宿廳清算,他也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種無用的事情上。對於這種事情,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快,永遠都不要拖泥帶水。下完詔令,君王複利既累又厭,真真假假已不重要,都變成了手中揮舞的正義,他轉身離開了。

傍晚之時,楊軒收到全府被流放的諭旨,一同被貶至京外的還有辛勖。外戚楊軒和辛勖同一日倒下,京城之中,最開心的無疑是王衍,兩天之內,京城倒下了楊家和辛家。君王複利一如年輕之時,有雷霆之勢,又快又狠地將王室的一團亂麻斬成了一地雞毛,他稱緣弘年幼,又受楊軒脅迫,留在安華殿反醒,將楊軒罷官,全府流放粵北,將太史辛勖流放冀洲。

這場奪權最終以流放楊家平息了,赦免長風世子回京的詔書也一併送去了白港。無論是朝堂百官這些外姓人看,還是懷姓復氏的王族看,君王複利對緣弘的處理不僅偏心,還隨心所欲、剛愎自用,在君王複利這裡,一切都是朝堂需要。流放是對楊家的法外開恩,君王複利在這件事上,是有妥協的,流放楊軒,他是留了一條後路,就像當年流放鄧家一樣,大不了過些年再平反昭雪,不計前嫌地委以重任,既顯出他的仁慈又顯出他的英明。僅憑這一點,緣遙就成不了君王,他缺乏他父王的氣魄,他不懂妥協,君王複利在用人上尤其能看出他的妥協,用楊軒和王衍,是他向朝堂的退讓,用星宿,是他走出意氣用事的誤區,在感情上,他並不喜星宿,他能清醒地看清自已的需要,懂得量力而行。

南恩大師離開北冕城堡後,他沒有直接回奉國寺,他去了桓楊府邸。從緣遙王子找到奉國寺時,南恩大師就在靜觀其變,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趟渾水,他淌錯了。若是讓緣遙得了太子之位,第一個先殺的人就是他。一腳踩進淤泥裡,讓南恩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他不能動,只能看著,一旦他掙扎,就只能讓自已陷下去。

“賀喜太師大人,已按太師大人所言上奏大王。”歷經上一次與緣遙王子談話,南恩大師對桓楊也不冷不熱。

“大師辛苦了。”桓楊嘴上感激著,臉上卻並感激之意。

“按太師大人之意廢除辛洛王妃,小僧只取奉國寺應得的一份。”在討價還價之時,南恩大師處處都表現著謙卑。

“奉國寺的好處自然少不了,錢與土地,隨便大師選。”與楊軒的有權有勢不同,楊軒有著商賈之人的習氣,精打細算又斤斤計較,用刀之人的桓楊出手一向闊綽,他相信有些財要有福消受才行。

“都是身外之物,小僧想取天宿廳,留名。”費了這麼大的勁,既受桓楊威脅,又受緣遙王子威脅,南恩大師顯然不樂意了。王妃被換,星宿的權力就會被削弱,這對桓楊來說,簡直一石二鳥,這所有的好處都被桓楊拿走了,留下提心吊膽給南恩大師。南恩大師直接開口要求天宿廳卜正之職,根本不把在朝堂混了近二十年的桓楊放在眼裡。

“這是大師份內之事,大師是百姓的信仰,天宿廳若能有大師這樣的人在,一定會讓北冕國昌盛。”這個時間,桓楊斷然是不希望身邊出現不安分之人,在朝堂摸爬滾打了二十年,他首先考慮的是穩定,眼下的朝堂危機四伏,更換緣遙王妃之事,是重中之重。

送走南恩大師後,桓楊一直站在院子裡,殺與不殺南恩大師這個問題,從他找上門之後就成了桓楊的困擾。不殺,他擔心控制不住局面,南恩大師非等閒之輩,而且,緣遙王子也去了奉國寺,談了些什麼,二人之間有沒有密謀,他無從得知。更何況,天宿廳是他一直志在必得了,南明現在把手伸進了他的口袋,他豈能坐視不理。

“主公,當真要將天宿廳交給南恩?”景松不知什麼時間來到了桓楊身旁。

“若此時清除了南恩,就是將屎盆子倒在吾的身上。緣遙王子去過奉國寺了,應該已經知道了南恩與吾聯手之事。”清冷的夜空,宅子內也靜悄悄一片,桓楊的眼睛瞪得比平時還要大,有風吹過,吹進他的瞳仁裡,他微微合了一下雙眼,夜風捲起柦楊的錦袍,

“但,人留著就是鐵證啊。”景松看著桓楊的肩膀,目光掠過桓楊的耳後,變得悠長,飄向了桓府的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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