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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笑挪動輪椅，坐在與議政殿一個門檻相隔的地方，與高相遙遙相望。
“丞相慣會紙上談兵，要本王說，既然你有自知之明，不妨把丞相的位子讓出來，也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說著，蕭懷笑就指向宋選，“本王瞧著，宋尚書就不錯，以他的能力，若是坐在丞相的位子上，定能為陛下分憂解難。”
“而不是像諸位一般，一邊說著自己老了，卻又佔著茅坑不拉屎，另一邊還要壓榨一個小女娃娃。”
“一張老臉來回磋磨，厚得幾十年也磨不透，你們當真是景國的肱骨。”
蕭懷笑說話毫不客氣，話裡話外都帶著分明的諷刺。
蕭懷笑自從遷去信王府，就鮮少出現在人前，除了那次皇后娘娘的賞梅宴不請自來，就是這一次了。
高相的臉色陰了又陰，心中冷笑，“來人，護駕。”
高相大喊，擲地有聲，“信王無召入宮，私闖議政殿，微臣懷疑他居心不良，陛下，請移步乾寧殿。”
蕭錦垂眸不說話，高相真是什麼瞎話都能睜著眼睛說。
不過，他說的是不是瞎話，全看龍椅上的帝王如何抉擇。
他今天若是說蕭懷笑是叛逆，那他就是。
若說他不是，他就不是。
然而，只是一句話的事，景帝卻一直沒有開口，也沒有想要移步的意思。
他沉沉的看著底下，目光深邃，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蕭錦看向蕭懷笑，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瞬間隨即被她隱去，但還是被蕭懷笑捕捉到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他的嘴角還是不由得勾起。
“來人，護駕。”
蕭懷笑也朝外面喊了句，然後就有幾個人出現在他身後，“丞相大人得了失心瘋，還不速速拿下。”
這是要搞哪樣？
蕭錦瞥了眼龍椅上的景帝，看見他終於掀起眼皮，怒斥一句，“丞相，朕念你勞苦功高，此事就此揭過，老六，你身為親王，無召入宮，難免讓人想歪，也不能怪丞相一心護主。”
景帝說這話的時候，讓人聽不出裡面的喜怒。
但“一心護主”四個字，就值得讓人深思。
蕭錦也不說話，反正說得再多，她這個父皇都會想法子圓回去。
眼下不僅不會把高相如何，還會燒炷香給供起來。
“老六，你許久不來一回，這次，是有什麼事要朕給你做主？”
“臣弟只是聽說有人在長公主府的大門上掛了一具屍體，怕嚇著大侄女，便想去看看，不想，臣弟到的時候，剛好看見大侄女進宮來了。”
蕭懷笑說得雲淡風輕，“便想著進宮來逛逛，順便請陛下給大侄女做主。”
說完，蕭懷笑還歪著脖子看向蕭錦，“大侄女，沒嚇到吧！”
蕭錦蹙眉，搖頭，表示沒有。
景帝擺擺手，“這件事，朕已經交給錦兒去查了，有宋尚書和陸修協助，朕相信那不法之徒很快就能繩之以法，再者……”
景帝看向蕭錦，心想，她什麼時候和老六走得這般近了。
“再者，錦兒是長寧長公主，有先帝龍靈庇護，牛鬼蛇神避之不及，你擔心什麼，倒是你，沒事就別到處亂跑。”
蕭懷笑聽完，垂下眼眸，從景帝的視角看去，只以為他是在自己的雙腿。
“陛下教訓得是，只是在府裡待太久，也想出來散散心，若是陛下允許，臣弟想和宋尚書一起，順便幫個……”
“胡鬧！”蕭懷笑話還沒說完，景帝就斥責道，“此事可大可小，你瞎摻和什麼，你就是後宅沒人，閒得慌。”
蕭懷笑苦笑，“臣弟就是閒得慌，但跟後宅有沒有人沒有關係。”
“你……”
景帝生氣，但也沒法，看向蕭錦，“錦兒，勸勸你王叔。”
蕭錦看了眼蕭懷笑，想起自己昨日在歸客來茶樓裡的醜態，她下意識就不想讓他摻和到這件事情裡來。
但還沒開口，高相就先說道，“陛下，臣以為信王殿下說的有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臣附議！”
“臣附議！”
“……”
立馬就有人站出來附和丞相。
景帝不知道是被蕭懷笑氣的，還是被高相氣的，膽子臉色很難看。
“諸位愛卿請回吧！錦兒留下。”
高相看了眼蕭錦，眼神陰狠，一甩袖子，冷哼著走了。
蕭懷笑就在門口，笑著目送所有人，自己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景帝看他像尊菩薩似的坐著，叫人關了議政殿的大門。
“聽說兇手為了恐嚇你，在你府邸掛了一具屍體。”
蕭錦點頭，“是。”
“丞相一黨都是瘋子，錦兒，朕早和你說過，做事要收著點，萬事要給自己留一條路。”
景帝說得義正言辭，蕭錦都想笑。
“父皇，兒臣也沒做什麼？”
“那殺害蘇靜怡的摺子不是你上的？”
“可聖旨是父皇親自一筆一畫書寫，蓋的是國璽，也非兒臣的私章。”
“你啊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都敢和朕對著幹了，是不是哪天你都想篡位了。”
“兒臣不敢。”蕭錦連連後退，跪伏在地上，“父皇，兒臣對你的忠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您說的話兒臣都記著了，兒臣保證，在選秀之前，除了剝皮案，絕對不動您的愛卿們。”
這條後路留得夠寬吧！
四匹馬拉的馬車都能跑了。
景帝看著她，說不出的詭異，“朕就隨便說說，看你嚇的，好了，去吧，七日，別讓朕失望。”
蕭錦後背冒出一層冷汗，和蕭懷笑一起走到宮門口，那層汗還散了一些，只是微溼的綢緞貼在肌膚上，依舊能讓她感覺得到沁骨的寒。
“好些了嗎？”蕭懷笑關切的問，遞了塊手帕給她。
蕭錦接過來，轉眸望著它，“王叔，你有沒有後悔生在皇家，生在皇室？”
“你想離開嗎？我可以幫你。”
說完，他抬眸鄭重的看向蕭錦。
“只要你想，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大侄女，你不該困在這牢籠裡。”
離開嗎？
除非她是一具屍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離開這，又能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