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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錦裝出一副理解的模樣，“父皇，兒臣能理解您為君為父的難處，可兒臣覺得，皇祖父更不想看見他的後代父子離心。”
“是這樣嗎？”
蕭錦抿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皇祖父若能看到這些，他老人家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見蕭錦這樣，不像是撒謊，景帝慢慢收起試探的心思，“罷了，這就讓人擬旨，讓你大皇兄回來吧！正好也要過年了，一家人終歸還是要團團圓圓的。”
蕭錦頷首，“父皇英明。”
景帝起身，長出了一口氣，“去看看你母妃吧！以後怕也難得見一回了。”
只怕是一回也見不到。
蕭錦也想去見高貴妃一面，既然景帝開口，她也就順著應承，“謝父皇恩典。
景帝笑了笑，揮手道，“行了，去吧！”
“兒臣告退。”
待蕭錦走遠之後，景帝臉上的溫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和陰霾。
蕭錦走出祥雲殿之後，臉上浮現了淡淡地嘲諷。
揚眉看了眼外面的天，徑直去往刑部天牢。
刑部天牢，是皇宮裡最陰暗的一個地方，這個地方關押的人不說有沒有罪，就算沒有，又能如何。
天牢的大門開啟，守門的獄卒看見蕭錦，先是一愣，隨即立刻跪地請安。
“帶本宮去見高氏。”
蕭錦沒工夫搭理那獄卒，直接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大牢內很黑，只有頭頂上的火把散發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整個大牢，而在大牢深處，關押著數名犯人。
這些犯人有男有女，全都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滿身汙穢的味道，有的甚至還散發著惡臭，一個個都像是剛從糞坑裡爬出來似的。
蕭錦走過去，掃視了一圈，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情緒湧上來，讓她莫名有些煩躁。
蕭錦閉了閉眼，平復心中的波瀾，朝裡面又走了約莫百步。
見高貴妃坐在草堆裡，身上值錢的物品也被人搜刮一空。
蕭錦拿了銀錢打發了帶路的獄卒，站在牢門外一直看著高貴妃，就像曾經她這樣看著她一樣。
“長公主殿下，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我的下場？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陛下好像不讓我死了。”
蕭錦看著她嘲諷的面容，沉默了好一會兒。
“母親，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呢！你只知道父皇不會殺你，可你又怎知他讓你活著，不是讓你更加痛苦。”
“哈哈，那重要嗎？”
見高貴妃跟瘋了似的，蕭錦笑道，“重要。”
高貴妃站起來，眼眸陰狠，“蕭錦，你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我自以為足夠了解你，這次是我失算，可你以為，你就贏了嗎？”
“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嗎？”
“皇宮就像是一座墳場，裡面的人都是惡鬼，你以為你看到了去全部，可真是如此嗎？”
“你看見陛下仁愛，太后慈祥，皇后慈悲……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不過是他們想讓你看到的。”
“其實在這層皮下面，還隱藏著無數層讓人嘔心的的可憎面目，蕭錦，你自始至終都不過是別人的玩物，卻還自以為高人一等。”
“真是可悲又可憐！”
高貴妃以為她說這些會讓蕭錦痛苦，可從始至終，蕭錦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蕭錦看高貴妃巴不得看到她瘋魔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
“你笑什麼？”沒看到蕭錦如她所想的反應，高貴妃怒了。
蕭錦看向她，“我笑母親無知，笑母親沒有我，還想要助蕭琰登上了那個至高之位，簡直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高貴妃看蕭錦越鎮定，越高高在上，她的怒就無處擱置。
“不，還有高家，高家是不會放棄琰兒的。”
“一顆廢棋的兒子和一個聰明女人生的兒子，高相自有決斷，母親，你太自信了。”蕭錦道，“我早警告過你的，可你不聽啊！”
“不可能，一個外室的女兒，她沒有資格。”高貴妃不信，他那父親最重嫡庶之分。這也是她為什麼沒有被蕭錦影響的原因。
“看來確實是那個位置的誘惑和蕭琰讓你迷失了心智，忘記了一顆棋子，只要她有用處，出生的高矮早已不是束縛。”
蕭錦嘆息，“母親，你比我更加可悲可憐呢！”
“一顆棋子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而迷失在棋盤裡，終歸是要被吃掉的。”
高貴妃衝到牢門前，目眥欲裂，“蕭錦，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是你親孃，琰兒是你弟弟，你該站在我們這邊同仇敵愾，而不是幫著別人來毀了你弟弟。”
這句話，讓蕭錦不由得渾身顫慄。
親孃！
弟弟！
多像一個笑話。
“母后，那您呢！”
“我……”
“對，您可有真正的愛過錦兒？”
“沒有。”
“阿琰呢！”
“他現在是皇上，是景國的君主。”
“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他有沒有把我當成姐姐。”
“你只是我們手裡的刀。”
那些刺耳的帶著劇毒的話就好像發生在剛才的一瞬間，那些深刻在骨子裡的痛，忽然排山倒海似的向她襲來。
“哈哈哈。”蕭錦大聲笑起來，那些淚順著臉頰流淌，卻無法阻止那種瘋狂的笑聲，“親孃？弟弟嗎？我幫過的，我幫他坐了上至尊寶座，讓他可以俯瞰山河，睥睨眾生。”
“誰說我沒有幫過，母親，我讓你成為太后，掌管六宮，富貴榮華招之即來。”
“我雙手染血，把你們送上了權力巔峰，可你們呢！”
蕭錦瘋了般，漆黑的眼瞳倒懸這深邃的漩渦，幾乎要將一切吞噬，“你們呢！”
“你們做了什麼？”
“你們恨我，懼我，怕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坐不踏實，你們得到了想要的，反手就將我棄之如敝履。”
“母親，我幫了啊！”
“我真的幫了。”黑色的瞳如倒灌的深海漩渦，似一頭巨獸的狂怒，“可誰讓你們忌憚我呢！”
高貴妃不知道她在說了，但她的樣子很嚇人，“蕭錦，你瘋了。”
“對，我就是個瘋子。”
蕭錦的眼睛血紅，彷彿有一簇小火苗要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