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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歲長先是吩咐人工智慧把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懷著“我不好過都別好過”的報復心理，設了三十個定時電話，聯絡人寫的陳末。
繡春效率很高，迅速收拾出一間房，兩人又客客氣氣地寒暄了三五分鐘，就互相告別，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祁歲長差點兒把繡春的腦袋擰下來：“哥們兒，你記得給客人收拾，怎麼就不記得給我收拾一下呢？”
故意這樣乾的繡春一聲不吭，又把房間收拾了一遍。
兩人各睡各，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晚沉默的時光，第二天不約而同地八點起床，一起滾去了軍委和高法報到。
軍委的威諾元帥不出兩人所料，果然不在。他們和元帥的副官交接了一下工作，黎昧得了一枚中尉的虛銜，祁歲長得了軍備削減的通知。
祁歲長沒在意那個虛銜，皺眉揮手，讓繡春領黎昧滾蛋，大咧咧地在副官眼前拖了個椅子過來，大馬金刀地一坐：“行，削減是吧，削吧，我就不去託伐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去了幹什麼？你們——”
他冷笑一聲，尖銳地說：“你們這群廢物，找到一個代替我的人啊。”
副官冷話“唰”地流了下來。
是，他們是想到祁歲長很可能會大鬧一通，但沒想到他連工作都不想要了！
託伐那地方鬼都不願意去，要不然怎麼輪上祁歲長的？
十年時間沒人換班，不僅僅是因為針對祁歲長，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真的沒人願意去。
祁歲長撂挑子不幹，那不行，誰守第一星系的大門？眼看著聯邦中央政府的控制力日益削弱，第二到第七星系哪個不是虎視眈眈，恨不得第二天，聯邦中央政府的名頭就沒有任何犧牲的落到自己身上，託伐一沒人守，他們不搞點兒邊境衝突就怪了。
祁歲長這個人，又實在找不到能牽制他的東西。
你說父母，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從十三歲開始就希望那兩位早死別超生；他也不愛錢，不愛漂亮的女人；他更沒什麼重要的人，跟他最久的是那條咬人不叫的瘋狗陳末，曾經還有過他倆有一腿的傳聞，這傳聞，每個軍事委員會的人聽了都會忍不住盼望這是真的。
祁歲長沒有任何感情上的弱點，你就是用他的身世攻擊他也沒用，他從軍之前早就習慣免疫了，基本上每個見他的人都會挖苦他一頓。
唯一能威脅他的就是他的親衛，那六隊人。
可六支隊伍九百來號人全是頂級精英，有的甚至還是中央子弟，拿這些人威脅祁歲長的危險性比直接威脅祁歲長的危險性都高。
所以祁歲長說他不幹了，這句話實在讓人無法心安，前幾天開會的時候陳列了一大堆削減軍備的必要性也實在說不出口。
因為二十來條抽象概括一下就是五個字。
“壓制祁歲長”。
祁歲長隨手點了一根菸，用終端給黎昧發了條訊息：
你先去高法對接一下，應該不需要我了。可能會提前半個月出發，做好準備。
祁歲長剛在地上碾完菸頭，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就想起來，痛罵道：“祁歲長！你在幹什麼！你眼裡還有沒有軍事委員會，還有沒有聯邦中央政府！你要造反嗎？！”
來的來的是一位資格很老的上將，估摸著也快三百了，應該是搬來的救兵。
祁歲長坦坦蕩蕩地坐著，也不站，他反問道：“克里夫將軍，你曾經是第四軍的統帥對吧？我記得第四軍在特霍歷三百二十五年開始到三百三百五十二年都在處理叛亂，對吧？我問你——將軍，打的最難捱的時候，有人要削你軍備，連營養膏也剋扣，讓你的兄弟們明明能不死，最後卻在戰場上連全屍都找不回來，你會怎麼幹？我不知道你，我會把提出那個建議的人活剮了。你信不信我敢？”
克里夫一直在針對祁歲長這個新秀，這次肯定也有他一份。
這人，從祁歲長當上少將開始到祁歲長成為上將，勤勤懇懇針對了他幾十年，堪稱勞模的典範，祁歲長有時候碰上克里夫也會想，人真是有毅力的動物，明明快被我氣出心臟病了，還這麼喜歡找虐。
克里夫眼睛裡都要被他這一番夾槍帶棒的言論弄出火苗了，厲 斥：“你什麼意思！我絕對不會像你那樣，為聯邦而死是每一個軍人的榮耀！”
祁歲長兩手一攤：“行吧，去吧將軍，去死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現在死了我就同意裁撤軍備，這不是為聯邦做貢獻？去啊，多榮耀。”
克里夫沒一口血吐出來，還好威諾來了，及時給他解了圍。
“感天動地啊，”祁歲長鼓掌，“我都記不清有多少年沒見您了，元帥。今天沒請假嗎？”
威諾體格健壯，身材管理的非常好，看上去完全沒有頹靡的樣子。
基本上身居高位的人都要注意形象管理，含腰駝背都會被民眾質疑能力，所以元帥三百多歲高齡都要注意身材管理，祁歲長也挺佩服的。
威諾聽了他暗暗諷刺的話，只是臉色一沉，平靜地說：“這個決定是軍委會十位委員一起做出的決定，你不滿可以去最高法院申訴。”
人模狗樣。
祁歲長在心裡鼓掌。
真的，這才叫人模狗樣衣冠禽獸啊。
看看人家這風範這氣概這德行，誰能知道他昨天晚上在哪個姘頭那裡睡的覺？
祁歲長彬彬有禮地答道：“我前幾天的案子還沒結，就不去最高法院叨擾了。不過科什夫法官把他的得意門生放到我第三軍了，等黎律師替我打完這場官司，我再去高法申訴吧。您看呢，元帥？反正，軍備不能裁撤，我這次回來，還等著伸手問您多要呢，星際海盜數量迅速增長，又能順利穿過六個星系帶來高殺傷性武器，實在太強了，我這兒抵擋不住，沒辦法啊。”
這話說的很明顯了，一半威脅一半勸告。
首先，黎昧在我手上；其次，科什夫應該想到這是羊入虎口，所以可能本來就打算幫我；再次，小心老子撂挑子不幹了；最後，有內奸了傻逼，快點兒查。
他還是坐著，周圍的人都站著，但是他絲毫不懼，目光誠懇。
像真的似的。
最後祁歲長被請進了會客室，雙方唾沫橫飛問候祖宗的互罵了一個小時，還是各退了一步。
軍備裁撤改成祁歲長二十年的工資沒了（一年才二十來萬，二十年連買套像樣的房子都夠嗆），軍委會又把軍備上調了百分之三。
祁歲長心滿意足大搖大擺地出門，對自己工資倒是沒多少心酸。
反正在託伐也花不了，沒有就沒有吧，只是以後想偷溜到第二星系開小灶是不成了，得跟著軍隊食堂吃了。
這麼點兒損失換了百分之三，真挺划算。
祁歲長又申請半個月後就出發回去，趁著難得的假期把存款都花光了，繡春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沒提醒他。
還有律師費和訴訟費呢……
黎昧倒是盡職盡責，他問祁歲長要了資料，一個星期之後開庭把對方噴了個落花流水無地自容，一審判決被告（祁歲長）罰款，原告行政拘留加罰款。
黎昧看著判決書琢磨，問祁歲長：“上將，三千罰款，你想交嗎？”
他也只是走流程似的一問，畢竟才三千塊錢，早交早結束。
祁歲長一摸兜空空如也，惱羞成怒，逮住空質問繡春為什麼不提醒他，繡春振振有詞：“訴訟費是敗方交的，黎律師沒有失敗的案例。律師費，你們都是上下級了，他有百分之七十六的機率不會要。”
祁歲長聽著竟然還有那麼一點兒道理，但總歸是自己的錯，遷怒人工智慧也太沒品了，忍氣吞聲地對黎昧說“還是有點兒多了”。
黎昧善解人意地沒問，又準備二審的材料。
過了幾天迅速二審，罰款從三千降到了三百，祁歲長問陳末借了三百塊錢，並允諾把自己的機甲練習室租給陳末三天用來抵債。
這時祁歲長對黎昧的好感直線上升，覺得人家一個嬌少爺肯跟著來託伐就不錯了，留著有什麼不好，關鍵時刻能讓罰金減十倍啊！！！
以前也不是沒有上過法庭，一般一審就結了案子，可祁歲長那時候有錢，罰多少都不在乎。
現在沒錢了，深感自己需要一個幫忙省錢的律師，反正上次見了科什夫，科什夫說的就是能讓黎昧當免費的法律顧問。
祁歲長此時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回託伐，他一刻也不想在物價極貴的首都待了，覺得軍營裡營養膏那股牙膏味吃久了其實還挺上頭的，反正不花錢。
最後一次去軍委報到，他領了黎昧的委任狀，準備回去再把這個天大的“好”訊息通知下去，順便叮囑一下那群大老粗對人家溫柔點兒。
而且他不回去親自壓住，憑空來一個“參謀長”，沒人會服。
把人弄不高興了下次打官司找誰？
祁歲長可真沒錢了，正準備把首都的練習室長期出租賺租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