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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失戀第四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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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是單方面表達自己的心情,但愛是要雙方都有共識才可以說哦。”這是電影《涉過憤怒的海》中的一句臺詞,是我和赫江林看過的第,我記不起來,也不敢去翻淘票票上的購買記錄,反正是第好幾部電影。不只是淘票票,我現在不敢翻手機裡的所有記錄,玩手機的時候也是心驚膽戰的,推薦那裡隨便跳出來的一張合照都能讓我撇撇嘴,然後掉眼淚。按照電影裡的說法來說的話,我前面寫的愛都是不準確的,在分手之後,我的愛就變成了喜歡,或許在更早的時候,我的愛就悄悄的降為了喜歡。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大概是從我每日每夜的不安全感中開始的,從我抱著赫江林唱“恨不得一夜白頭”開始的,從我害怕他不回我訊息,害怕他晚回我訊息,害怕失去他開始的,從只要不在他身旁,就沒完沒了地給他發微信,但他不再回復每一條的時候開始的。從他不害怕失去我的時候,天秤就失衡了,愛就降為了喜歡。我單方面的喜歡。

有一道廣東人常吃的菜叫蝦仁滑蛋,我以前沒吃過。可能因為我不是廣東人,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怎麼富裕,所以自然沒有很多機會可以在外面吃飯。應該是十二月的時候,我在小紅書上偶爾刷到了這道菜,我覺得好幾個月沒回家的赫江林大概會想念家鄉的味道,於是我想做一下這道菜。我們去超市買了活蝦,買了雞蛋,第二天中午我將每隻蝦去殼去頭去蝦線,二十多隻蝦全部去完後,肩頸部開始有點痠痛,這時候才發現買活蝦的意義也不大,我們吃的還是凍死的蝦,我這個人總是這麼的後知後覺。我每天中午的做飯時間大概只有三十分鐘,所以緊接著要將處理好的蝦仁放到盤子中備用,這時候拿出四個雞蛋,將它們依次打進大碗中,加一點鹽巴,然後用筷子順時針轉著圈將雞蛋攪勻。所有材料都準備好之後就可以熱鍋熱油了,油熱了之後要先將蝦仁炒至九分熟或者全熟,其實也沒有那麼嚴格,自己看著辦就好,能吃就行。蝦仁炒好後就盛出來,這時候開始炒蛋,當蛋的一面凝固後,再把炒好的蝦仁倒下去,翻炒翻炒翻炒,最後加一點黑胡椒,這道菜就算完成了。

寫這篇的時候外面一直下著雨,我餓著肚子,但沒有胃口吃早飯,也沒有胃口吃午飯,失戀後的我好像沒有了味覺和食慾,所有食物在我口中都是一個味道,哦對味同嚼蠟。那我為什麼要寫上面這一段菜譜呢,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寫,我想把我認真做過的菜記下來,但這個菜譜有千千萬,會做的人更有千千萬,記下來幹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想記下來,記下來這個無關緊要卻曾經屬於我們的瞬間,帶著我真心的瞬間。

我執著的等待還是等來了他,在我覺得是命中註定的時刻。

那是個週日或者週六,這段資訊的儲存早在五月底就被刪除了我也無從查起,我被內耗折磨的痛苦不堪,我想要不算了吧,真的算了吧,這樣折磨死自己有什麼好處呢,究竟是為什麼能讓我對一個只見過四次面的人如此念念不忘,我也搞不懂。於是我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去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再走一遍,我想去好好地告個別,跟我的月亮告個別。我就是這樣,即使我是在心裡跟別人告別,我也想要一個儀式,必須拉滿這個儀式感。就像我現在,他的告別是通知我一聲,我的告別是不知道多少字才能講完的痛楚。

那時候的天氣算熱了,大理的中午已經進入夏天了。我穿著一條很好看的綠色吊帶裙,騎著一輛車筐裡滿是假花的腳踏車,我跟舍友和師姐準備從才村騎到龍龕碼頭,她們是在玩,我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師姐自然不知道我的小心思,她只是單純以為我出來玩穿的好看點而已,她一路上給我拍了很多照片,有我騎腳踏車的,有我站在樓梯上,師姐說很好看,每張都好看,好看的像從漫畫中走出的少女。很奇怪,以前從來沒有人誇過我好看,高中的時候沒有,大學的時候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長開了,還是會打扮了,在大學畢業後的工作單位裡,女同事們開始反覆誇我好看,在這些女同事的誇獎聲中,我稍微自信了起來,鼓起勇氣去拍了第一套寫真。我開始相信,我可能真的有一點點好看,那為什麼以前大家都說我不好看呢?我不知道,大概真的是長開了吧。

我從那些漫畫少女的照片中挑出了最漫畫的發了朋友圈,認識赫江林後的那段時間是我發朋友圈最頻繁的時候,但我這隻孔雀也有點開不動屏了,我發的朋友圈也好,發的抖音也好通通都石沉大海,於是在那個傍晚我問朋友圈的所有好友,“我今晚吃火鍋,你吃什麼?”可我問的不是他們,我問的是那個在評論裡始終沒有出現的人,我問的是“赫江林,你今晚吃什麼?”問的是“赫江林,你看我發的照片了嗎?”問的是“赫江林,你走後我自己過得也很好。”問的是“赫江林,我不需要你回來。”問的是“赫江林,你還記得我嗎?”問的是“赫江林,我有點想你。”就像分手之後我跟他說“請你慢點忘記我”,我說的也不是這個,我說的是“赫江林,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了?”說的是“赫江林,我們和好吧!”說的是“赫江林,我去找你吧!”說的是“赫江林,不要忘記我,永遠不要忘記我。”我多少有點不長記性,我還敢提“永遠”這兩個字。

赫江林就在那晚出現了,在我已經放棄的那一刻,他出現了,我的放棄立刻不算數了,我的希望我的期待又一次被點燃了,我重新變得不安全了起來。

他莫名其妙地開始了話題,他沒告訴我他晚上吃了什麼,沒告訴我他在幹嘛,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說他的抖音推薦了好多我認識的人。我說了什麼呢?我給他拍了拍我凍得瑟瑟發抖的胳膊,我說我打不到車,我說古城人好多,我說鞋子好硬,把腳磨破了一個大洞。我一點矜持都沒保留,我說的所有所有,都是這麼多天我的想念,說的所有所有都是我不矜持的撒嬌。然後,我們的話題就曖昧了起來,是的曖昧了起來,至少從我的視角看是這樣的。如果我的抖音號沒有登出,如果我的微訊號也沒有登出,我可能還會找到這段聊天記錄,但這段聊天記錄在我記憶中確實不清晰了。我只記得那晚在我們道完晚安後,在聊天戛然而止後,在半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後,我太怕這次聯絡再次停滯了,我太怕他再次離開了,我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麼,所以在凌晨在我反反覆覆的糾結中,最終帶著孤注一擲的心情給他發了無關緊要的微信,發的什麼一點也不重要,我只要他明天看到訊息然後回覆我,然後繼續我們的聊天,聊什麼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跟這個人聊天,我像是被下了降頭一樣的發了瘋,但那天晚上我帶著這些小小的心思安穩地睡去了。“I just grabbed a spoon.”

赫江林不知道的是,在我再次看到他訊息的那一刻,我在大街上,在古城夜晚的大街上,叫出了聲。因為那天是我身份證上的生日,在我的心中,他是上天送我的生日禮物,送我的奇蹟,送我的命中註定,送我的苦苦等待。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最奇妙的那一刻出現了。

姻緣嘛,上天安排的最大。誰說也沒用了,我已經認定這就是上天安排給我的姻緣,這就是讓紫青寶劍發出“嘟嘟嘟”聲的那個人,剩下的,不重要。

失戀是一個不會游泳的人突然掉進了水裡,有人說只要不亂掙扎,就會漂起來,不會淹死。可失戀的情緒就是每次不掙扎時出現的手,它抓住我的頭,一次次地把我往水裡按下去,我驚恐地掙扎起來。在這種反反覆覆的驚恐中,人不是沒有被溺死的可能。

失戀的第四天我是從凌晨三點的夢中哭著醒來的,我已經好幾天沒睡過整覺了,但我不在乎,因為我在乎也沒用,後來才知道,這種睡不成覺的時間還很長很長。我夢到什麼了,我夢到赫江林了。夢到他來接我,說我頭髮上有頭屑,然後就自然地幫我摘了下來,好像我們以前一樣。然後赫江林問我過得怎麼樣,我說我過得怎麼樣啊,我不知道啊,我好像一根琴絃,我本來就掛在那裡,可你把我磨合修剪後放到你的吉他上,但你突然把我解開,你說我這根琴絃不合適,你說你要換根琴絃,我能怎麼辦啊,我已經回不去原來的地方了能怎麼辦啊,我當不了琴絃了啊。然後夢中的赫江林抱住了我,抱住的那一下我就醒了,心裡空落落的疼,臉上溼了一片。

“赫江林,我好想你啊,我想你抱著我在沙發上看劇,想我害怕的時候就把臉埋進你的懷裡,我想你身上好聞的味道,我想告訴你我夢到了你,可我不敢。”

我害怕什麼?我害怕的是赫江林的未知反映,害怕我的糾纏石沉大海,害怕失去我已經失去的,害怕他真的不理我,雖然他已經不理我了。

不知道別人失戀後是怎樣,我失戀後只剩下了自言自語,閉上眼睛就會做一些奇異的夢,所以乍一眼看過去,我確實像一個精神分裂的精神病人。

可赫江林沒有精神分裂,他冷靜又剋制,這些我深愛的點都是失戀一把把刺向我的尖刀。他在我失戀的第二天就把朋友圈的合照背景換了,朋友圈大概也刪了吧,第三天把情侶頭像換了,然後雷厲風行地刪掉我的支付寶,刪掉我的抖音,刪掉我的網易雲,刪掉王者榮耀裡關於我的親密關係,不對,是直接刪掉了我的遊戲好友,哦對刪掉我們的情侶空間,九月份的時候我在這個情侶空間整整寫了一個月的異地等待心情,寫著我每天對他的思念和等待,在十月份分手的時候,在他第一次的刪除後所有的內容就一起消失了,所以這次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情侶空間。在他雷厲風行的整個過程中,我什麼也沒做,就看著他刪除我,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有點意思了,情侶空間這個東西真的就像情侶交往一樣,只要一方提出離開就自動解除,另一方只會收到一條解除通知,像我的分手一樣,收到一條解除通知。通知是什麼?通知就是我告訴你,不管你準備好沒有,不管你同不同意,但是我告訴你,通知不是這件事情的預計開始,通知就是這件事情的開始。

你好,我要跟你分手。

我不同意。

你愛同意不同意。

叮的一聲,OK,你們的關係已經解除。

這麼看起來,被分手的一方真的好被動,真的只有被動。

赫江林在努力抹去我的痕跡,可我不想抹,我甚至不想換情侶頭像也不想換背景合照,換每一個東西對我都是一個莫大折磨,都能讓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不換又不行,不換我又怕他生氣,我就是這樣從一個高傲嘴毒的死不低頭的人淪落到了這番田地,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可問題來了,問題真的來了。我的動作在刪朋友圈的時候停滯了,我刪不下去了,我下多大的狠心都刪不下去,我在想現在就是有個人拿把刀逼著我我也不刪,大不了就讓他捅唄,捅夠了他就走了,我也不用刪了。我苦苦的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解決措施,那就不刪,那就帶著所有朋友圈,帶著聊天記錄把這個微信登出吧,反正這個微信上最想保留的人已經失去了,剩下的也沒太有意義。這是以我當時的腦回路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人生有很多道理,我現在要說的是一個四字道理,那就是急事緩辦。在失戀的第四天我給自己找了件麻煩的事——換微信。註冊一個新微信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只需要一個新的電話號碼,我恰巧有,但登出微信卻要做很多事,這也是我登出的時候才知道的,你要登出你用它繫結的所有APP,登出微信支付,登出影片號,事情就在登出影片號這一刻卡住了,因為我不記得微信的登入密碼,在修改完密碼後只能再等待漫長的十五天,這件本來很急的事情辦得越來越緩了。

這時候我想起微信繫結的遊戲了,就是王者榮耀,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個愛玩遊戲的人,在玩王者之前我玩過植物大戰殭屍,玩過保衛蘿蔔,有一天深夜在看八卦時,看到我喜歡的明星和她的緋聞男友在玩這個遊戲,然後我的好奇心促使我下載了下來,就這樣新世界的大門在我面前開啟了。其實我沒多愛玩這個遊戲,也不願意動腦子玩,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連英雄都沒認全,就別說英雄的技能了。但我喜歡這裡面的女英雄,喜歡她們的面板,於是我就走上了另一條路,充錢買面板的路。面板買多了之後,我開始看別人的段位了,我開始貪心了,可我又不想努力打,於是我加了一些遊戲群等別人帶著我玩,時間長一點就是帶著我玩我也不想玩了,我看著遊戲群裡很多cp的操作也產生了一個萬惡的想法,就是我也找個cp讓他幫我打。別人找cp可能是為了找愛情,我找cp是為了找代打。我朋友說你可以送給東西給cp,或者發些小紅包,這就不算利用別人,這算有償代打,很有道理,我就採納了。有了代打確實不錯,我就不用吃打遊戲的苦,付出比真正代打便宜的價格,就能有我想要的段位,是的,從心底我就沒覺得打遊戲是件快樂的事情。可漸漸地真的不對勁了,我發現cp吧想要的實在是越來越多了,除了跟我借錢外,還開始試圖要感情了,可明明他是除了遊戲啥也不會的人,我甚至都沒有跟他真正聊過天,我更怕的是萬一真日久生情怎麼辦,這時候朋友又給我出主意,於是我在等待中終於找準時機把cp 刪掉了,這部分也沒啥必要詳細多了,因為刪的過程既不愉快也漫長,好像錢也沒還完,但都不重要,我說這麼多我想說的是在2024年的這一刻,我像刪別人一樣被別人刪了。我不知道別人被我刪了後會不會難過,但我被刪了的時候確實很難過。耳邊還傳來我朋友冷冷的一句,“這又不是赫江林第一次刪你。”好的,我哭得更傷心了。怎麼又有朝一日我淪落到了這地田地。

以前的我可真虛榮,直白的說,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網路公主嘛,就一點點的面板就會讓人覺得我是個現實中過得不錯的人,不是那個只能孤零零在家裡躺著玩手機的可憐鬼,我把現實的不如意都投射到了網路上,試圖從那裡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但最終還是一場空。所以我登出掉的不只是王者,還是那個網路公主。在登出的時候才發現,那些段位啊面板啊,這些沒了都不可惜,真的一點也不可惜,唯一可惜的是我充過的錢,在沒有收入今天,這些錢夠我去想去的西藏至少三次。如果能穿越回去,我會擼起袖子輪著胳膊會給每次充錢的自己一個響亮的大逼鬥。

寫到這裡,我確實想給自己一個大逼鬥了。我好像一直是一個不靠譜的人,我的心智一直停留在高中以前,我確實不太適合跟人結婚。我現階段需要的是獨立,是立刻馬上、徹頭徹尾的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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