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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夫子聽後久久不語，低頭凝視著金玉俊麗臉龐。
只能感嘆不愧是縣令家的公子，天生的天之驕子，驕矜自信，胸有丘壑。
連那張載的《正蒙·大心》都知曉，絕非凡夫俗子。
袁夫子長長嘆出一口氣，道：“那就明日詢問林夫子的想法吧！”
金玉知他同意，也凝視著這位他這輩子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老師，良久俯身一拜，“袁夫子始終是學生的老師，學生也感念袁夫子大義，在此謝過袁夫子了。”
……
回到丙班，清風和周衍還沒有回來，金玉就和坐在清風一邊最外面的那個稚童說話。
那個稚童不過才三四歲的模樣，應是這丙班年紀最小的。
金玉見他衣裳縫縫補補的，用的毛筆也是粗糙的，就知他家境貧寒。
金玉同他說話，莞爾一笑，“我叫孫唯，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身子一顫，小聲回答他，“我叫……我叫陳珏。”
“哪個珏，可是兩塊玉那個珏？”
陳珏抬起頭飛快看了他一眼就低頭，“是。”
還沒等金玉和他繼續攀談，清風和周衍就進來了。
金玉只能先用膳，他看清風天賦也好，三百千早已會了，今日早晨他都在背《大學》了。
金玉盤算著，清風也八歲了，可以和他一起去甲班了。
下午又跟著袁夫子學了《百家姓》，一天的讀書才算是完了。
淮陰學堂下學還早，不過申時就下學了。
金玉和周衍還有新認識那個只知曉姓名的陳珏道別後，就拉著清風向門口跑去，心心念念找著自家的馬車。
幸好福叔早早就來了，馬車也佔據了好位置，都不用清風提醒，一下子就叫金玉瞧見了。
金玉爬上馬車，迅速倒了杯茶，一口下去真是口齒生津，金玉又拿起一塊糕點吃起來，還示意清風也吃。
箱籠裡王氏給他裝的那些糕點零嘴兒今日早就被他分完了。
金玉一想起這事就嘀咕，沒想到陳珏那個看起來這麼靦腆瘦弱的小孩那麼能吃啊，一個人就將他箱籠裡裝著的四分之一的糕點吃完了。
大抵是他家境貧寒，家中也吃不飽，更沒有吃過那樣的糕點今日才吃了這樣多吧，金玉瞧著他瘦弱的模樣就心驚，那麼多的糕點吃下去也不知消化不消化，再給人家小孩弄生病了就不好了。
可是那時金玉和周衍瞧他狼吞虎嚥的模樣只顧上驚訝了，還不曾提醒他少吃些，吃多了不消化，叫他拿回去家裡和家人們一同吃，只愣愣地看他吃完。
周衍還和金玉悄悄說：“陳珏那樣的小肚子怎盛得下這樣多的糕點，他不能少吃些嗎？”
那時金玉瞧著周衍才有了一種晉惠帝司馬衷的那千古一言，“何不食肉糜？”被他問的他的臣子那種感覺。
不過周衍也不是錯，他生來富貴，便平生是沒有困苦失意過的，便也自然不懂陳珏的苦楚和飢餓。
周衍見金玉不說話，瞪著大眼睛瞧他，要他給個說法，金玉只好說：“陳珏不曾吃過，便吃多了。”
周衍還是有疑惑，希望金玉給他解答，金玉顧及著陳珏的自尊心，只含糊過去給周衍看了他一直想看的那支紫毫湖筆。
金玉覺得陳珏還有點不對勁，怎麼看他躲躲閃閃的，像是認識他，又像是驚訝，說不上來的感覺。
趁著馬車還沒開始動，金玉問王福，“福叔，你怎的來這般早，等急了吧？”
說著將盤盞端起，透過車窗遞給王福，“福叔，你嚐嚐，這是桂花糕，清甜口的，不硌牙，你也辛苦了。”
王福受寵若驚，忙想拒絕，卻見那盤盞已到了他眼前，也只能接過。
“謝少爺。”
金玉淡淡一笑，眉目如畫，溫情脈脈。
他送完了糕點，就鑽回馬車裡，拿起馬車裡放著的《論語》看了起來。
王福將玉一樣雕刻著的糕點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裡，又拿起一塊糕點，瞧那上面的花紋。
乖乖了，上面這是桂花嗎，王福平生還沒見過桂花，緊緊地盯著瞧，好一會才放下那一塊糕點，準備帶回家給妻子和孩子嚐嚐，不能自個兒在外面吃著了好東西，不給他們也嚐嚐。
王福快速地拿起那盤盞裡的六塊糕點倒在帕子上，將那盤盞珍惜地放在了裡面，準備回頭給少爺放馬車裡面。
他嘴裡的桂花糕還沒嚼，現下牙齒一動，清香之氣就從口腔裡傳出來，王福想，難道這就是桂花香嗎？
他沒有見過桂花，也沒有聞過桂花香，更不曾吃過桂花糕，但想著少爺剛剛的笑心中就歡喜，再次感慨少爺是好人，怪不得老爺和夫人都疼他。
索幸縣令府的馬車減震效果很好，王福做馬伕已然二十年餘，駕車嫻熟，技藝高超，馬車裡也不晃，金玉也能讀得進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