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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手機裡的微信群聊又炸開了鍋。
陳永全書記轉發了一張從窗外拍到的，已經降到不足一米高的水點陣圖，在群裡召喚著、鼓舞著大家計程車氣和信心道，“同志們，明天我們城郊小區就能脫離苦海，正常出門了，水電也在搶修中，相信不久就會一起恢復。但我現在必須要宣佈一件事。”
“@全體成員”
“@全體成員”
“@全體成員”
葉青青嘖了一聲，活體彈幕一般吐槽，“別光艾特，有事說事。”
陳予接話，“這不是怕有人把訊息錯過嘛。”
“明天等到積水只到腳踝時，大家暫時別慌著清理自己家，都帶上掃把鏟子下樓，趁著到時水還沒完全流走，淤泥還沒凝固，大家齊心協力，讓流水帶走汙泥!淤泥難清，請各位配合！”
陳予點點頭，她完全理解書記動員全體共同維護小區的行為，並很是贊同這種未雨綢繆的計劃。
“我同意，特別是四樓以上的住戶，更要賣力哦！畢竟他們又不像我們，到時候還要清掃家裡。”
群裡的人們紛紛應和著，倒是沒有誰提出反對意見。
當天夜裡，陳予躺在床上，感受著那股燥熱的風劃過身體，她又有些睡不著了。
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她的眼眶一紅，眼角又浸出一點溼意。
不行。
她強迫自己別一到晚上就emo，開始閉著眼睛數水餃。
等陳予再次睜眼的時候，灌湯水餃已經在夢裡吃光光了，外頭也已經天明瞭。
陳予第一時間開啟窗戶往外看，果然水位幾乎就到小腿的高度。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再無顧忌地開了一瓶礦泉水拿來洗漱。
午後，陳予藉著外面有些晴朗的天空，再度坐在陽臺看書。她將手機放在一側，輕輕晃著腿，像個隨時準備聽從號召的悠閒謀士。
樓下傳來一道久違的聲音。
這聲音透過廉價的手持喇叭，像二十年前的小販攤主一般，在樓下賣力地喊叫。
“請全體居民帶上掃把鏟子，馬上來到小廣場集合，分配淤泥清掃的地盤。”
“請全體居民帶上掃把鏟子，馬上來到小廣場集合，分配淤泥清掃的地盤。”
“……”
陳予聞聲而動，她抬起腦袋往窗外一看，就見穿著一身紅色馬甲、腆著大肚腩的社群書記陳永全，舉著喇叭，播放著裡頭他提前錄好的自己的聲音，穿著一條黑色的及膝短褲，在小區樓棟間奔走傳播。
陳予伸了個懶腰，她抬手將自己的頭髮紮成一個丸子，將手機抄進口袋，就前去拿自己家的掃把和鏟子。
胡嬸已經帶著張嘉民回去了，小薇暫時待在陳予家裡，等201收拾妥當了再回去。
葉青青懶洋洋地從房間走出來，見陳予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她有些不滿地用手堵了堵耳朵，“啊，煩死了。怎麼還要下去掃淤泥啊？我交的物業費都白交了嗎？”
陳予搖搖頭，“你當一個小區有多少維護人員，全部交給他們不得累死？所有居民一起幹，那當然有效多了。”
葉青青才不想聽，只留下一個跑進廁所的背影。
陳予沒管她，自己下了樓，來到了慢慢聚集了居民的小廣場。
上次大家來這裡聚集還是望城小區有命案的時候，也是他出現的那一天。
陳予看著當初徐修旻站著的地方發呆，腦子裡又開始呈現兩人之後點點滴滴的相處。
很神奇。
當他還在的時候，陳予從來不覺得自己對他有什麼確切的想法，畢竟兩人認識也才沒多久。
但一旦他失蹤，陳予就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心裡像被人挖去了一塊，只要一想到他就想流眼淚。
她很確定，自己是喜歡他了。
“大家都到齊了吧？”
陳永全一如當初站在前頭，他舉著手持喇叭喊著，轉著腦袋看看還有沒有往這處趕來的人。
“陳予姐。”
不標準的普通話自身後響起，陳予有所預料地回頭，果不其然就見到金在俊和宋知城也拿著自家的掃把和鏟子站在一起。
她對兩人打了個招呼。
“葉青青呢？”金在俊本來就個子高，他的腦袋冒出眾人平均身高一大截，毫不費力地在人群中搜尋那惡女的蹤影。
陳予搖搖頭，“應該是還沒下來。”
除了自己單元樓前和樓內的淤泥，陳書記以每個單元樓的居民為單位，將小廣場和車道劃分為不同的區域，作為必要完成的清淤任務。
胡嬸帶著面無表情的張嘉民從自家門口掃起，金在俊看著沒人清掃的對面緊閉的大門，無語地緊緊抿住了嘴。
這葉青青不掃，到時候住在對面的自己也容易遭殃。
向陳予問過葉青青所在，金在俊敲開了401的門。
葉青青本想裝不在房間，但金在俊已經在門外開喊了，她為了不更丟人，只好開啟了門。
“喂，”她秀眉緊蹙，“你能小點聲嗎?當誰不知道你嗓門大啊？”
“其他地方不掃我不管你，你家門口至少掃了吧？到時候人們從你門前過，踩一腳的泥，全蹭我這邊了。”
葉青青瞪大眼，“也沒多大點地吧？你順便掃一下不行嗎？”
金在俊：“你怎麼不順便給我掃一下呢？等會我還要去掃廣場，你怎麼不幫我掃一下呢？”
“我說你真是，那麼兇該幹嘛？你們K國人怎麼這麼小氣啊，幫一下又怎麼了……”
“青青。”
伴隨著一道咚咚咚的上樓聲，一道急切地男聲從金在俊身後響起。
金在俊擰眉扭頭，見一個身體結實的闊面年輕男子站在自己身後，眼裡沒他，只是滿眼期冀地看向門裡的女人。
金在俊轉身，為何樊讓出能勉強容納一道視線的空間。
葉青青見到還微微喘著氣的何樊，眼神閃爍了一下，“哦，何樊，你來了啊。”
“青青，你住到這兒來了啊，你們這是怎麼了？”
何樊自然是早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和青青爭執的這個高個子，他抬頭，打量了一眼面色古怪的金在俊。
嗯，沒有危險，青青看不上這種長相。
金在俊還不知自己的俊臉已經被何樊定義為了安全級別，他揮了揮手上的鏟子，“你不掃，以後走路就不準經過我家門口。”
金在俊家開門側面就是樓道，要下樓的人無不會經過那裡，他這般說道，就是在威脅她。
“你威脅我？”
葉青青惱火，“不經過就不經過啊！我扒著欄杆跳著走！誰稀罕……”
“掃哪裡？我去。青青，你把你家鑰匙給我，我進去拿清掃工具。”
何樊一見這陣勢，心知任務來了，自然是主動攬下這種活計。
他看了看葉青青有些掉了色但依舊形狀漂亮的長指甲，越是覺得理所當然。
……
陳予看著那邊的何樊賣力地掃廣場，速度又快效率又高，禁不住有些乍舌。
要不說何樊又是孝順的孫子又是優秀的追求者呢，城郊小區剛剛放開可以進人，他就一陣風般刮來，一個人做兩份工，掃廣場那勁兒比掃他的祖墳還要細緻用心。
陳予需要掃的這片地可以說是天助她也，微微傾斜的水泥地面一直連線到單元樓外牆的角落，一個雨漏裝置被淤泥堵得無法漏水下去。
陳予先用自己的塑膠簸箕，將剛剛淹沒腳面的汙水倒進半人高的闊口水桶內，待桶內裝滿，又將靜置水桶內的上清液倒出，只留沉底的渾濁汙泥。
她低著頭，微微彎著身子，一遍遍地重複這樣的工作。
在家裡待了一個多星期，這場洪水過後，也不需像二三樓的住戶一般，還得操心房子內的清理工作，如今收拾著眼前的這一片空地，她也樂在其中。
正當她有些費力地將桶內的上清液往雨漏處傾倒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從她身側扶住了大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