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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秘的男子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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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再次點燃了羅伊文心中的怒火,他能感覺到眼前的男子似乎也在嘲笑他,就像這個社會中的每一個人、他的朋友、他的前妻,無一例外。

有一剎那,他幾乎抑制不住淚水湧出,但這並非出於感激,而是因為自己竟淪落至此而心酸落淚,甚至覺得自己都沒有資格發脾氣。最終,他還是將木盒和牛皮紙小心翼翼地放入揹包中,特別注意牛皮紙完好無損地放進去。

“到時候會有一個光頭的人來接你,”男子說,“他身材魁梧,臉上有刺青,你一定能認出他來。”“好。”羅伊文回答。

“我希望你能完成這個任務。”男子又說,這一次,他的語氣讓人難以揣摩,既不像嘲笑也不像威脅。

“我會盡力。”羅伊文說,但立刻遭到男子的搖頭否定。

“不能盡力,必須送到。”男子強調,語氣依舊帶著一種莫名的感覺。

羅伊文點點頭,心中明白他必須把東西送達,否則剩餘的錢財豈不是無法觸及?但另一個問題也隨之而來:他還能活著等到拿到那筆錢的時候嗎?會不會不僅無法順利完成任務,反而被戒士逮捕?更糟糕的是,這群人可能根本就沒打算再給他錢,一旦送達就直接滅口,然後再把之前給的錢收回。他調整了一下揹包,然後起身走向門口。

“那些錢。”男子再次開口,這時羅伊文已經握住了門把手準備離開,“我建議你先去買一根魔杖。”

羅伊文猶豫了一下才點頭回應,心中暗自咒罵,他早該料到這個男子連他賣掉魔杖的事都知道,既然他知道這個,那他還知道些什麼呢?羅伊文走出辦公室,燈光重新灑在他身上,幾個路過的人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位女士先是看著他的臉,然後迅速將視線轉移到他的衣著上。這樣的目光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但現在羅伊文無暇為此動怒,只能故作鎮定,但思緒已然飄回他賣掉魔杖的那一天,彷彿是男子刻意提醒他想起那一刻的情景。

那個夜晚格外寒冷,思維特洞穴區的街道沉浸在黑暗中,階梯式的道路看上去只是一片黑影,矗立的建築宛如支撐洞穴的石柱,偶爾會有幾個下班回家的人走過街頭。羅伊文心想,只要再過一個小時,這裡就會遍佈巡邏的戒士。他身穿深灰色斗篷,在一條巷子中等待,未曾預料到今晚會如此寒冷,儘管全身顫抖不已,但他仍需堅持等待,等待前方一家名為“洞穴魔杖”的魔杖店打烊。究竟誰會窮困到需要變賣魔杖的地步?這個問題他曾不止一次地思考過,不論在何時何地,一個能夠藉助魔法使生活變得更加便捷的巫師,怎麼可能會陷入如此境地?魔法錢幣固然可以輕易複製,但銀行一查便知其真偽,而在凡人的世界中,銀行並沒有這樣的技術,所以對巫師而言,偷竊錢財真的有那麼困難嗎?如今,他終於找到了答案——正是羅伊文·賽普尼斯,一個寧願賣掉魔杖也不願跨越道德底線的可憐人。

他看著一位穿著高階擋風衣的年輕母親牽著一個金髮男孩從魔杖店走出來,伴隨著鈴鐺聲,男孩戴著黑色小手套,懷抱著裝有魔杖的長形黑盒子,人們常說:“這世界上每個人都可能背叛你,除非你將手中的魔杖視為生命的一部分。”但此刻,這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因為羅伊文別無選擇,他背叛了自己的魔杖。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魔杖,雖然周圍一片漆黑,但他依然能看到那如同黑色匕首般躺在袋子裡的魔杖,黑色的魔杖在男巫中總是顯得格外酷炫,他記得在學生時代初次踏入校園時,他曾向新結識的朋友展示自己的魔杖,那魔杖黑得發亮,猶如蘊藏著某種黑暗而又強大的力量,然而又有誰能想到,這份力量最終竟會淪落至被主人親手賣出的地步?

他無法忘懷初次握住它的那份驕傲,但現在卻連為它提供一個像樣的盒子都做不到,只能用個破舊紙袋包裹,就像親人離世卻無力承擔一副棺材的悲哀。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使用它,因為他窮困潦倒,不得不將其出售。他該如何向店主解釋?說是買錯了?亦或是撒謊說自己買了新的?這可能嗎?懂魔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根魔杖絕非新品。他低頭審視自己,衣領因久經磨損而鬆弛不堪,黑色褲子的褲腳佈滿破洞,鞋子更是破舊不堪。

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洞穴魔杖”時,發現窗戶裡的一盞燈熄滅了。“就當它是要打烊吧。”羅伊文心想。幾秒鐘後,他從暗巷走出,踩在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上。他回頭凝望那對母子,內心無比渴望能與男孩交換身份,重回聖普瑞斯學院,重新拼搏一次;或者,與那位母親的丈夫互換位置,再次感受愛情,體驗一次共同撫育孩子的滿足感。

然而,現實殘酷無情,他只是羅伊文·賽普尼斯,一個窮困到妻子離他而去、窮到賣魔杖的可憐人。他走到店鋪門口,與窗戶後的一位年輕人四目相對,對方立刻跑過來開門。

“對不起,先生,我們已經打烊了。”年輕人探出身子說道。

“額……”羅伊文感覺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他看到年輕人身後堆積如山的魔杖盒,想到如果今天拿不到錢,恐怕就得餓肚子,“我……我不想要這根魔杖了。”

他舉起裝有魔杖的袋子,年輕人的目光隨之移到袋子上,繼而又回到羅伊文身上。這個表情他見過很多次,這不是他第一次做出怪異的行為。真是可笑,賣魔杖?“您是在這裡購買的嗎?”年輕人問,“您的孩子是不是一起來的?”

“額,不是,我在鐵鋼島買的。”羅伊文答道,決定就這樣編造謊言,無論他們是否識破,“不過,那個……我們後來又買了一根,對,我兒子覺得那根更好用,所以我來這兒想把它賣掉。”

“不是我們店裡賣出的魔杖,我們是不能回收的。”年輕人說。

“為什麼不行?”羅伊文一時驚慌失措,他並未想到這一層,難道現在要他跑回鐵鋼島?“對,抱歉,因為……”年輕人正要解釋,卻被身後的老者打斷了幾句話。

接著,年輕人退後幾步,完全開啟了店門。羅伊文不禁揣測,剛才自己的舉動讓他們產生何種想法?是瞧不起他?還是懷疑他來搶劫或偷竊?羅伊文步入店內,年輕人則退回角落繼續完成下班前的收尾工作。

店鋪內暖意融融,空氣中瀰漫著類似新書拆封時散發的氣味。店內的裝飾風格更像是咖啡館,天花板上懸浮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六邊形球體,發出柔和的橘黃色光芒,照亮整個房間。羅伊文還能聽到豎琴演奏的樂曲,悅耳舒適,令人昏昏欲睡。“你要賣掉魔杖?什麼原因?”老者抬起手,眼睛卻沒有看向他。

“他看不見,我差點忘了。”羅伊文心想。

“是因為找到了更合適的吧?”老者微笑著,雙眼仍舊望著別處。

老者微微顫巍巍地舉高手,徑直走向櫃檯,途中未碰到任何物件。櫃檯後方,一排排整齊的魔杖櫃,每格都標註著魔杖使用的木材種類和長度。老者彎下腰,身影消失在櫃檯後面,而羅伊文則繼續環顧四周,試圖透過熟悉環境來緩解不安。這時,他注意到通往二樓的樓梯,那裡雖然一片漆黑,但隱約可見排列著高大的櫃子。

“讓我看看你的魔杖。”老者站起來時取出一張紙,“孩子,過來幫我記一下。”

最終他們以三十達克頓的價格成交,羅伊文至今堅信,是那位老先生看出了他當時的窘迫境況,才允許他賣掉魔杖,因為任何一個稍微瞭解魔杖的人都能看出,這根魔杖絕非剛買後想要退貨的新品,無論對方是否視力正常。那一晚之後,他的生活狀況愈發惡劣,雖然他得到了一筆錢,至少足夠他節衣縮食地維持生活一兩週,但他從此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一切都得親力親為,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至今。

當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魔法議會的大廳,此刻令他焦慮的是揹包中滿滿的一盒達克頓,他甚至不清楚具體數額是多少。當然,還有那個牛皮紙袋,它究竟有多重要?值得他們付出整整一盒,甚至是兩盒,甚至更多的達克頓來換取。

他此刻只想儘快回家,急切地想知道盒子裡的具體金額。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責罵起自己:我怎麼只想著錢呢?拋開金錢不談,接下來便是無盡的不安,這次並不是因為他貧窮得無顏面對他人,而是他意識到自己剛剛接手了一樁非法勾當,然後居然出現在這樣一個戒士密佈的地方。要知道,這裡的任何一個戒士,只要他們願意,都可以隨時要求他開啟揹包進行檢查。試問,在正常情況下,誰會隨身攜帶這麼多錢出門?牛皮紙袋裡又隱藏著什麼呢?

他略微加快步伐,走向傳送門排隊的人群,這時才注意到身邊有兩個人正在爭吵,幸運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爭執吸引了過去,包括戒士們。

“很好,非常好,離我遠點兒。”羅伊文心中暗想。

如果他認為這樣就能安然離開,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命運之神總喜歡捉弄人,特別是像他這樣貧窮又可憐的人。一名戒士恰好在這個時候與他一同來到了隊伍中。這名戒士頭戴貝雷帽,留著整潔的褐色頭髮,雖然外表看上去還算友善,但羅伊文此刻心跳加速,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旦被要求搜查,那可就全完了。

他趕緊伸手摸向背包,假裝在尋找東西,身體背對著戒士,不敢去看對方一眼。最後,他在窗戶旁邊停留了很久,一直注視著窗外的行人和高樓大廈,並透過窗戶的反射留意著身後的隊伍,直到確認戒士們都已離開,這個過程對他而言,簡直比坐牢還要煎熬。

思維特:位於普丹中部的魔法城市,離尼斯城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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