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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午後的時光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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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們兩個,回去排隊吧。”奧爾頓迅速來到現場,他輕輕地拍了拍其中一個較為矮小的人,語氣平和地說道。與此同時,在人群的另一邊,兩名戒士也逐漸擠了出來。

矮個子男士轉過身來,他的身高僅及奧爾頓的肩膀,儘管身材矮小,但他並未因身高而顯得氣勢不足,反而滿臉憤慨,嘴角歪向一邊,似乎覺得奧爾頓冤枉了他,“我明明就在排隊!我一直都在這兒!”

“你說你在哪?大家都看到了,你丫插我隊!”另一個人立即大聲反駁,並看向周圍的人尋求贊同,“我本來就在位置上!他莫名其妙就想往裡擠!”

眾人似乎都同意這個人的說法,這時一位老婦人也開始勸矮個子男士回到後面重新排隊,這讓矮個子更加憤怒。他再次挽起已卷至很高的袖子,憤怒地瞪視四周的人群,喊道:“你們這些人就是看我個兒矮好欺負!”

戒士尼爾·戴迪溫出言制止,“先生們,請保持冷靜,這不是在家裡。你們的行為已經造成了擁堵。”奧爾頓記得尼爾曾因對一位拒捕的中年人採取強制措施而引發爭議,許多人指責他過度執法。“別再把事情鬧大了,看那邊人少,為什麼不去那邊排隊呢?”對於尼爾此次表現出的相對溫和態度,奧爾頓推測可能是因為之前受過上級批評而有所剋制。

然而,矮個子男士對尼爾的處理方式極為不滿,他咆哮著聲稱自己的權益遭到侵犯,不斷咒罵旁觀者因他個矮就認為他軟弱可欺。此時,另一位戒士艾梅莉亞·瑞文特林出現在奧爾頓身後。她是一名精靈,擁有一頭金色秀髮和閃爍著黃寶石般光澤的眼睛,典型的精靈特徵還包括尖尖的耳朵。儘管她比奧爾頓矮了一個頭,看上去嬌小可愛,但她曾親眼目睹艾梅莉亞輕鬆利落地逮捕了一名體型比她大得多的嫌疑人。

兩人相互對望,艾梅莉亞馬上露出笑容,“橋樑,下班了吧?這裡交給我們處理就好。”

“沒事!這只是小事一樁。”奧爾頓笑著回應,綽號“橋樑”的他。

“可是佔用了你的時間,”艾梅莉亞帶著歉意的表情提醒道,“現在我們這裡有兩個人,很快就能解決問題。”

奧爾頓開玩笑地問道:“難不成你想晉升到比我更高的職位嗎?”同時他還指了指艾梅莉亞的貝雷帽。艾梅莉亞的臉頰瞬間泛紅,笑容略微收斂。奧爾頓見狀立即道歉,“抱歉。”

“啊?沒、我沒生氣!”艾梅莉亞急忙轉移視線,揮手笑著說,“這裡……交給我們吧!”

“那、那我就走了。”奧爾頓說著,尷尬地笑了笑,離開了原先的隊伍,走向另一條較短的隊伍,恰好與一名滿臉鬍鬚的男子同時到達。這名男子瞥了眼奧爾頓的貝雷帽,隨即像躲避土匪一樣忙著翻找包裡的東西。包括蓋瑞在內,他們都對這樣的誤解感到無奈。蓋瑞曾說過,戒士的職責是保護人民而不是讓他們害怕,但如今許多人見到戒士就如同遇見流氓一般避之不及。這也許解釋了為何奧爾頓在面對平民時總是表現得特別友善,儘管他性格隨和,但仍會在言行舉止上格外注意。

儘管對方已經轉過頭去,奧爾頓仍朝他的背影點了點頭以示禮貌。回想起新手時期的經歷,有人曾告訴他那種躲躲閃閃迴避目光的人往往有問題,奧爾頓並不否定這一點,但他天生善良,不願整天疑神疑鬼,這種特質讓他在戒士的崗位上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隨著隊伍縮短,輪到奧爾頓時,他站在一個扁平如鏡面般的水盆前,裡面盛滿了彷彿氣流般緩緩流動的水。當霧氣消散,他看到一座座簡化成多邊形的建築,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積木玩具。白色的線條代表著街道和道路,它們不受水面波動的影響,堅挺筆直,除非魔法介入——魔杖如同刀片在地圖上輕輕一劃,液體被割開一道裂痕,隨後地圖發生了變化。雖然仍然是城市的地圖,但奧爾頓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何處。

奧爾頓選擇了靠近自家的一條巷子,巷口上方門框上的藍光符文在他畢業初期還能辨識唸誦,而現在這些符文雖親切卻無法一一叫出名字。符文瞬息間變形,彷彿靜止的液體遭遇攪動般扭曲,最終轉變成奧爾頓能識別的普丹語,顯示“文迪麥爾街四十七號”。

他感知到門前的熱度,注意到門把手正冒著淡淡的白煙。在傳送過程中,一旦觸碰門把,面板會瞬間燙熟並粘連其上,這是所有魔法族群共知的事實,因此每扇門上都會有正在傳送中的警示標誌。片刻之後,門框由原本的紅磚色澤不可思議地轉變為灰白水泥質地,佈滿裂紋。鎖頭自動解鎖,發出一陣急速冷卻的嘶嘶聲。奧爾頓謹慎地輕觸門把確認溫度適宜,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門開啟。門外是一條破敗不堪的黑暗巷弄,充斥著黑色垃圾袋,地面流淌著不明液體,垃圾桶上扔著未吃完的食物殘渣。

奧爾頓並未完全推開大門,而是僅僅開啟足以容身的縫隙,然後側身鑽入。這裡是文迪麥爾街,首都居民私下稱之為“窮人區”,存在著一種隱晦的歧視,奧爾頓對此深有體會。無論是人間世界還是魔法世界,這片區域治安狀況惡劣,人類社會中,毒品肆虐至校園,反毒教育似乎成效甚微;而權貴階層的影響力導致即便抓到毒販,也可能短時間內就被釋放。相比起來,凡人的警察力量與戒士相差甚遠,多次誤傷事件使得警方權威大打折扣,一些嚴格執法的警察甚至因此丟掉了工作。在魔法世界,文迪麥爾街成為交易禁運品、偽造貨幣和珠寶的黑市地帶,甚至有人濫用空間法術潛入他人住宅居住,以至於戒士需要喬裝打扮為能進入普通人住所,揪出那些被稱為“寄生蟲”的非法入侵者。

在深入街道前,奧爾頓先摘下象徵身份的共和藍貝雷帽,並用咒語暫時遮蔽了手臂上普丹魔法議會國旗的標記,使他的外套變為一件不起眼的暗藍色軍官服,普通路人可能會誤以為他是普丹的空軍或海軍軍官。他迅速穿過馬路,家就在不遠處。街道冷冷清清,水溝蓋散發著刺鼻的異味,周邊公寓樓房單調重複,色調灰暗且骯髒,彷彿批次複製的產品。

拐過街角,奧爾頓步入一條相似的街道,他始終相信這裡的居民很容易認錯自家房屋。隨後他走進一棟公寓樓,開啟鐵門即刻撲鼻而來的是廚餘垃圾的惡臭,樓梯間的燈光忽明忽暗,一層樓甚至沒有照明。鄰居們的鞋子和雜亂的箱子堆積在樓梯間,幾乎堵住了通道,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個月。牆體的灰白色油漆剝落大半,斑駁的樣子宛如一幅幅陸地與島嶼的地圖印在牆上。

回想當初剛搬到這裡時,他的住房條件更為惡劣,夜晚能感受到床鋪上有蟲子爬行,陽臺屢次清掃仍有來歷不明的老鼠糞便,有時還會看到蟑螂從餐桌飛向窗簾,卻又消失無蹤。這些問題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才得以改善。

儘管如此,搬家的想法對他而言並不現實。眾所周知,首都土地資源稀缺,要想購置帶有花園的豪華獨棟住宅,非得是高階官員或是成功商人不可,而尋覓一處地段佳、治安好的住所同樣不易。奧爾頓也習慣了現狀,他在這個地方住了五年,適應了這裡的喧囂,習慣了晚上聽到青少年開派對的聲音,以及幾分鐘後警察上門的情形;也習慣了凌晨兩點鐘隔壁公寓的老婦人大聲咒罵,儘管她從未得到回應。

他開啟了自家房門,室內是一個簡潔的小客廳,空間不大卻井然有序,每樣物品都恰到好處地擺放著。木質地板經過重新鋪設,潔淨如新,至少肉眼看不到一絲汙漬。牆上掛著幾幅拼圖作品,奧爾頓曾痴迷於此,這些拼圖並非市面上隨意可購得的,而是具有一定收藏價值的精品。在左手邊玄關牆上的那幅拼圖圖案是太陽教的金色十三芒星,儘管奧爾頓並不是狂熱信徒,但他對各類符號充滿興趣,甚至夢想收集所有宗教主題的拼圖,掛滿整面牆壁,說不定有一天還能開設一個小型展覽館。

他輕輕地將門關上,避免樓梯間瀰漫的惡臭打擾到家中那淡雅的柑橘香氣。奧爾頓將鑰匙放在鞋櫃上,視線不經意間滑向窗邊的木桌上,那裡停放著兩架由信封摺疊而成的紙飛機。第一架是戒士辦公室主任寄來的,旨在確認他在今日的勤務中一切順利,畢竟維丁區的秩序相較此處更為穩定,類似今天發生的混亂場面並不多見。而另一封信,則一眼便可認出是從鐵鋼島的聖普瑞斯學院寄來。每當奧爾頓看到此類信件,所有的愉悅之情便會油然而生,因為自從畢業後,他與母校的聯絡就日漸稀疏,除了與艾瑞卡保持著聯絡。

艾瑞卡個性堅強,行事嚴謹,對不少人來說,她顯得頗為固執,但在奧爾頓眼中,她的公正無私正是成為一名優秀戒士所不可或缺的品質,她與奧爾頓搭檔默契十足,無需過多言語,雙方就能互相理解。然而,如今艾瑞卡已經在聖普瑞斯學院執教已有七年之久,她原來的職位由一名臉上有疤痕的男子伊杜爾·庫亞接替。奧爾頓曾試圖與伊杜爾交談,卻發現他冷漠如城牆,毫無情緒起伏。

“簡直是個傀儡。”奧爾頓當時心中暗想。

他拿起那封信,信封上醒目地標記著紅色的保密章和藍色的魔法議會印章。這保密章是目前唯一能讓魔法議會必須經過特殊申請才能解鎖的印記,只有寫信者指定的人才能開啟。顯然,議會里沒有人會為了這樣一封薄薄的信件費時費力地向上級申請解密。當然,也沒有人會如此鄭重其事地給一封信件加蓋保密章。

奧爾頓拆開信,閱讀艾瑞卡的字跡:

“奧爾頓,

你應該還記得今晚的聚會,地點你知道的。他們即將歸來,我相信你會來的。我已經通知了許多人。

艾瑞卡”

“許多人?”奧爾頓不禁暗自揣測。

上次聖殿組織的會議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除了艾瑞卡,他與其他成員基本半年未曾謀面,此刻他對這次聚會到底會有哪些人參加充滿了好奇。奧爾頓抬起袖子檢視時間,發現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七八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他決定先洗個澡,儲存體力應對會議,今天就不打掃房間了。他隨手拿起一本尚未讀完的小說,翻開時,書籤掉落至胸口,他發現自己竟對這本書的劇情記憶模糊。

他將書籤擱置一旁,毅然決然地翻回到第一頁,從作者對這部作品的心路歷程和致謝詞開始閱讀。隨著書中描繪的場景漸次展開,故事引領著他穿越時空,來到了一萬年後的未來,來到了距離地球十三光年之外的一顆星球上。於是,他的雙眼慢慢合上,思緒隨著書中的情節飄向遙遠的宇宙深處。

鐵鋼島:普丹國土旁的一座小島。

聖普瑞斯:一所位於鐵鋼島上的魔法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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