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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愛偷聽的人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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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文?”一個女生的聲音問道,聲音就來自他的正後方。

是有人叫我嗎?羅伊文懷疑,自從他離婚、朋友們一個個離開他之後,會叫他的人通常都是路人,而且原因大多是因為他掉了東西。有一次甚至有警察在廣場驅趕他,就因為在那裡的公園長椅上睡了幾分鐘,結果被誤認為在乞討。

羅伊文轉過頭,看見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留著短短的烏黑捲髮、黑色濃眉,穿著一件軍綠色外套,他認出了她的五官。“是我呀! 伊塔。”

完了。羅伊文心想,現在的他一點兒也不想遇見熟人,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發現自已說話的語氣相當僵硬,“我都沒認出你。”

“你是根本沒看到我吧?我剛剛從那邊就看到你了。”伊塔笑著說,然後伸出手想去摸羅伊文的頭髮,“然後你現在連頭髮都不剪,跑去跟西默作伴嗎?”

“萬一我身上其實有臭味。”羅伊文內心突然冒出這句話,趕緊往後閃,“我留長你剛好剪短,還真巧。那傑米斯呢?你們最近怎麼樣?”

“我把傑米斯送去學習中心了,”伊塔輕鬆地說,“我老公還想在家教他呢。”

“教他什麼?”羅伊文問道,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他似乎連她丈夫是誰都不記得了。

“基礎的咒語還有一些魔法史呀!他說他會把這些東西變成故事的形式給孩子講,”伊塔笑著說道,“怎麼可能嘛!”

真是個幸運的孩子啊!有學習中心可以上,不像我小時候。羅伊文心想,“說不定他能做到呢。”

“那又能怎樣?他缺乏的是和其他人相處的經驗,不然到時候他連怎麼和別人相處都不知道,會被排斥哦。”伊塔笑道。

“陛下想得還真是周到。”羅伊文逐漸回想起之前是如何與伊塔相處的,但現在做起來卻無比尷尬,“但我希望您沒忘記,傑米斯可是普丹的王太子,地位僅次於我們的溫登王。”這句話讓“伊塔王子”哈哈大笑,“繼續說啊!你真是一點都沒變。”我心裡想,我變了可多了。“他還在畫畫嗎?”伊塔又笑又搖頭,“他改行唱歌了。”

“這是好事啊!至少他不會再畫牆壁了。”羅伊文說。

“說到這個,他的房間現在到處都是他的作品,他畫了猴子、獅子之類的,牆壁都快被畫滿了,前陣子看他還在畫戰鬥機。”伊塔笑道。

開明的父母就是不一樣。羅伊文心想,換成是他爸媽,他們非得把他手腳打斷不可,好讓他這輩子再也不敢拿起畫筆。“不愧是王太子呀!把牆壁當成紙來畫。”

“所以王太子的生日你要來嗎?”伊塔王子問道,就像當年約大家一起出門一樣。

沒錯,就是得這麼巧。羅伊文彷彿知道她下一句話,“我竟然給忘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已的語氣變得更僵硬。

“哇!那可要砍頭哩!”但是王子似乎並未察覺,她永遠感覺不到。伊塔皺起眉頭,塔瑞克人的濃眉就像兩條黑線,但隨後又笑起來,“不過這次來也行啦!不過要帶上禮物。”

我就知道,她一直喜歡人多熱鬧。羅伊文先露出笑臉,“我很想見見他,但我晚上還得處理事情。”

她又皺起了眉頭,“哎?難得見面呢!很多人都來了。你晚上要幹嘛呀?”

一堆人?那我還真不能去了。羅伊文心想,“我有工作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下次我一定會參加的。”

“你知道嗎?傑米斯之前還問你去哪兒了,他現在還在用你送的畫筆呢!”伊塔帶點失望地說,但她是真的失望嗎?羅伊文心裡明白,伊塔一直都是懂禮貌的,也許她只是不想表現得那麼直接,所以假裝很失望,這些都只是客套話而已!羅伊文心中一個聲音責罵自已。

在羅伊文的各種婉拒之後,伊塔對他擺出了一副哭臉,就像以前在聖普瑞斯時一樣。兩人分開後,羅伊文已經完全忘記自已為何要站在家庭用品區。他拿著買好的東西徑直朝家裡走去,還不忘回頭看看伊塔,確保對方沒有回頭看他。這時,伊塔已消失在人群中,他們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對羅伊文而言,伊塔所在的區域是富人區,那裡彷彿多了許多色彩和希望,商家裡的服務員都很有禮貌;而他所走的方向幾乎是一片灰暗,即使有其他顏色也充滿了汙濁,就連餐廳裡的服務員、飾品店裡的店員對待顧客時都沒有多少笑容,反正對他們來說,客人買不買東西都與他們無關,反正他們照常領工資。

他進入窮人住宅區之前再次光顧了前一天去過的麵包店,這裡溫馨的氣氛至少讓他放鬆了不少心情。有錢人家的小孩總是過得很好的,羅伊文小時候讀書都成問題,他想起自已當時還特別想每天都待在聖普瑞斯,即便是長假也不例外,因為每當他邁進家門,就會聽見父母再次因為金錢問題爭吵,有幾次甚至動起手來。他曾想過輟學,只為減輕他們的負擔,但換來的只是一頓痛罵,為此他還發誓不讓他的下一代再過這樣的生活。

想到今天早上他吃一塊巧克力菠蘿麵包就費了半天勁,吃得非常痛苦,這次他就改買了一條大蒜麵包,至少現在聞起來還挺美味。走出店門後,他左顧右盼,心裡不斷祈禱不要再在這裡碰到哪位熟人,至少現在不要遇到。

打掃過的家雖然現在看起來很乾淨,但卻依舊冷冷清清,彷彿他只是將原來的髒窩恢復成了要租給別人時的樣子。但這些已經不足以讓他煩惱了,因為他又再次想起了往事,想起自已有多慘,以及剛才多麼尷尬的場面。如果今天的他像其他朋友那樣事業成功,有個美滿的家庭,且信用還未破產的話,他根本不需要伊塔提醒他傑米斯生日的事,他肯定會買各種禮物前去參加。但現在那群人估計會以不同的眼光看待羅伊文,別說去參加了,就算要準備生日禮物,他到底該準備什麼呢?總不會又是哪裡買的普通書筆吧?

想到禮物,這讓他回憶起他前往思維特的那個晚上,他還曾向司機說自已是來給兒子買玩具的,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確實挺可笑,好像那句話就像是預言一樣。最後他什麼也沒做,就這樣伴隨著對往事的煩惱再次躺到了早上醒來時的沙發上,閉上雙眼,一整天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開始讓他膽戰心驚,而且是從他剛起床那一刻就開始了。這一天,他強迫自已多做一些事情,比如再次打掃家、思考自已到底擅長什麼,該如何佈置家裡,但他堅決不出門,出門會花錢,而且誰知道老天又會讓誰巧遇他。他坐在陰暗臥室的床上,新買的檯燈發出溫暖的橘黃色光芒,而窗外卻是更為明媚的湛藍天空。這裡真的就像牢房一樣。羅伊文暗自嘀咕。他看著白色卻幾處脫落的牆壁,心想如果他也能在這裡畫上幾筆那該有多好,但估計第二天就會被房東趕出門。他這套公寓的房東是一位年輕時期吸毒成癮的老先生,現在脾氣糟透了,而且還有嚴重聽力障礙,但如果你大聲跟他講話,他還會以為你在罵他,然後當面跟你爭吵起來。

真好笑,我的生活真好笑。羅伊文背靠著牆壁,自已傻傻地笑了起來。

接著他開始琢磨今天晚上的事,儘管這正是他的壓力來源,但他總得面對,他不斷告訴自已只要熬過今晚,他就能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至少那些人當初是這樣說的,然而另一個問題浮現出來,在這之後會怎樣?那些人對他還有什麼打算?

“到時候會有一位沒頭髮的人來迎接你,他身材壯碩,臉上有刺青,你一定能認得出來。”議會里那位男子彷彿就在羅伊文身邊一樣重複了一遍。刺青,我的媽呀!臉上有刺青?而且還那麼壯?

他不記得這天是怎麼過的,但無論如何,太陽還是照樣升起落下,月亮也不管你有沒有準備好,在正確的時間開始爬升。而這個時候羅伊文已經穿上了外套,紙袋也被他放入了半個月前在議會時的那個包包裡,至今這包包還是空蕩蕩的。他看了下時間,才剛剛過了八點,約定的會面時間是十三號凌晨一點。

他繼續坐在沙發上,室內昏暗無比,那盞檯燈已經被他關掉,因為開著也沒有意義。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已就像議會里的那位男子,躲在黑暗中,看著一個緊張兮兮的人。而現在羅伊文與他的區別在於,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就這樣一直與黑暗相處,然後漸漸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是因為雨水拍打在屋外陽臺的黑色鋼鐵圍欄上,他醒來的同時身體彷彿進入了某種警戒狀態,他立刻意識到自已應該做什麼了,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如果要去探查地點,那現在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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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登王:以前普丹皇帝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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