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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止聲。
男子橫掃一眼眾人，滿意點頭。
“很好！”
“今兒個用的人多，誰都不用爭搶。”
“待會你們依次到櫃檯前登記，之後，我自會給你們安排活計。”
說著，他衝身旁青年揚了揚下巴。
青年授意。
上前一步，指著眾人比劃嚷嚷：“都排好隊依次進入，誰要是不好好排隊，別怪我取消他資格。”
“嘩啦啦—”
聽從指揮。
眾人規規矩矩的排起了長龍。
不遠處，顧三郎望長長隊伍，心裡嘀咕：“這是那倆人討論的招工？也沒見他倆？不管了，先去排隊再說…”
顧三郎腳步抬起又放下。
他想起之前，被多家掌櫃拒絕的事。
左右看看腳下，彎腰蹲身，捧起一把積雪往臉上抹去。
冰冰涼涼的白雪，在他臉上融化，清洗臉上覆蓋的厚厚一層黑灰。
如此反反覆覆不知幾回，他的臉，終是從整張黑，變成了花黑。
抬起棉袖在臉上胡亂抹擦一把，看袖臂處烏黑一片，顧三郎臉上不覺掛起一抹滿意笑容。
“應該很乾淨了吧？”
低語呢喃一聲，顧三郎雙手攏袖，小跑著奔向隊伍。
排在隊伍最後的漢子，聽到身後響動，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
當見身後咧著大白牙、衝他“嘿嘿”傻笑的“大花臉”時，漢子明顯一怔，兩肩抽動，差點沒憋住笑、笑出聲來。
漢子三十多歲的年紀，偏瘦，臉色蠟黃，頗有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他上下打量顧三郎幾眼，好心提醒：
“兄臺—”
“你站錯地方了，這裡不是酒樓。”
說著，男子好心給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飯館：“諾，你看見那家沒？那家掌櫃的心善，你去吆喝兩聲，保不準能討個粟米鍋巴，去吧—”
男子輕輕推搡他一下，示意讓他去那家小飯館“討飯”。
顧三郎有些無語，伸手摸了摸臉頰。
沒洗乾淨？
他蹲下身子捧雪，在臉上胡亂抹擦，直至一聲吆喝將他呵停。
“喂—”
“那個花子，你到底報不報名？”
“別左看右看的，就說你呢。”
聽鋪門前青年吆喝，顧三郎左右環顧，最後愣愣的指著自己鼻子問道：
“我？”
青年不耐煩的點點頭：“除了你還能有誰？快點的，要報名就進去，別為你一個人耽誤大夥掙錢。”
“啊？欸欸欸，這就來—”
顧三郎反應過來，起身小跑進鋪裡。
鋪裡的登記很簡單，無非就是記錄下姓名年齡，以方便分清誰幹了多少活，好對照著發工錢。
顧三郎登記完以後，攏著袖子站到其他漢子身邊。
少頃…
之前的八字鬍負手走了過來。
他掃視一圈眾人，當見人群中的“大花臉”顧三郎時，兩撇小鬍子翹了翹，不過也沒說什麼，看向眾人訓話道：
“咱們“大昌米鋪”，昨兒個進了批米糧，如今，都堆放在城外的“七里堡”。”
“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那批米糧，運回咱們縣城倉庫。”
“運送一袋一文錢，運的多，你們賺的就多。”
“聽明白沒有？”
“明白！”眾人齊聲。
“嗯，不錯！”八字鬍甚是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對身旁青年吩咐道：“三柱，帶他們去倉庫推板車。”
“是，胡管事！”三柱點頭應下。
……
豐谷縣，城西。
鵝毛紛飛雪，覆蓋板車周身薄薄一層白茫。顧三郎輕握車把，推著板車跟隨隊伍一路走向西城門。
當經過一戶人家時，他放緩腳步。
深深望了眼緊閉的雙環門板。
道道裂紋刻畫門板，訴說它經歷的年久歲月，其上鐵環鏽跡斑斑，在這白日裡更顯清晰。
目光緩移，那是外屋窗戶。
兩扇窗板緊閉，看不到裡方景象，唯有陣陣織布輕鳴，隱約傳出窗外，傳入顧三郎耳中。
“還在織布？”
“倒是勤快……”
顧三郎微笑低喃，腦海中浮現昨夜暖光，以及暖光下織布的婉約女子。
身後推車男子，見顧三郎不僅盯著街邊窗戶發呆，腳步還越走越緩慢，忍不住隨他目光瞥了眼旁邊窗戶。
“一個破窗戶有啥好看的？”
男子疑惑低喃。
再看顧三郎腳步幾乎停滯，男子推板車輕碰下他雙腿，不悅說著：“喂！兄臺，你還走不走了？不走別擋道啊？”
“啊？”
顧三郎收回心神，見前方隊伍已拉開十多米遠，很是歉意的回頭對男子說道：“對不起啊兄臺，擋你路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也沒耽誤什麼，所以男子也沒和他計較，只是稍微催促了聲：“不必多言，快些跟上隊伍才是要緊。”
“欸，好！”
顧三郎點頭應聲。
臨加速前，他又深望一眼紙窗。
身後男子瞧他又看上窗戶，氣惱催促：“我說兄臺，一個破窗戶有什麼好看的？你這麼喜歡看窗戶，等下了工，我領你到我家看去，讓你看三天三夜都沒問題。”
“………”
顧三郎聽來翻個白眼。
我看的那是窗戶嗎？我看的明明是…
他這般想著，不過沒有說出口。
最後望一眼紙窗，在身後男子未發飆前，火急火燎的推著板車，追向前方隊伍。
長長車隊出了西城門，一路向西。
走過大片莊稼田，又走過一片小樹林，方才到達目的地——七里堡。
七里堡。
顧名思義，就是城外七里處的糧堡。
此糧堡規模不小，差不多有“百戶村”大小，四面高牆圍繞，唯有東側，有一扇丈餘高的厚板木門，供人進出。
堡內有許多單獨的倉庫，這些倉庫有的關著門，有的開著門。
開著門的倉庫裡，遠遠可見堆疊著不計其數的麻袋，而這些麻袋，正被一群早來的漢子，陸陸續續的往外搬運著。
瞧他們進進出出，當真忙的不亦樂乎。
至於，這裡的倉庫是不是同屬一家，顧三郎不曉得，他也沒有去問，因為這不關他的事。
左右環顧，顧三郎無趣的打量著糧堡。
而在這段時間裡，領他們進堡的青年，也就是“三柱”，開啟了一間靠近“七里堡”大門的倉庫。
三柱進到倉庫，從裡面拖出一張破舊長桌，當把手中筆墨擺放長桌桌面後，他回頭看向眾人：
“你們進去把糧食搬到自己板車上。”
“記住！！進倉庫，你們可以一起進，但出，必須給我一個個出。”
“誰搬走幾袋糧食，我可都給你們記著呢，誰也別想混水摸魚。”
“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