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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眾人有氣無力的回道。
少頃…
顧三郎等人紛紛湧入倉庫,將裡面堆疊的麻袋,一個個搬到自己推來的板車上。
眾人都是量力而為,能推多少就搬多少,少的有五六袋,多的有八九袋,而顧三郎所推的板車上,則堆放著整整十袋。
這不是他的極限,而是板車的極限。
數百斤的重量,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壓力。
他腳步依然平穩、神態輕鬆自若,就這般推著板車,跟隨隊伍領頭離開了“七里堡”。
……
漫天飛雪,籠罩大地蒼茫。
林間道路,長長的板車隊伍緩慢行進。
此間,便有顧三郎。
潔白的雪花冰晶,飄落顧三郎頭頂,順著他糟亂的長髮,滑落進脖頸深處,絲絲涼涼。
然,這些他都渾然不顧,只是推著板車悶頭趕路。
當車隊行過道路狹窄的小樹林後,一名推著六袋糧食的漢子,緊趕幾步,來到顧三郎身邊。
漢子也算顧三郎“熟人”,就是之前給他指小飯店那人。他上下數了數顧三郎車上的麻袋,神情複雜的說著:
“喂—”
“兄臺,不用這麼賣力吧?”
顧三郎掃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七里路,來回一趟就是十四里,不多拉點哪能掙到什麼錢。”
“你很缺錢?”
漢子問完這話,就見顧三郎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著他。
“咳咳!”
漢子尷尬咳嗽兩聲,開口道:“你別誤會,我意思是說,你既然有這力氣,幹嘛不去沈家試試,反而跑這來賣力氣?”
“沈家?”
顧三郎一愣。
不明白他想說什麼,而漢子見他一臉疑惑,很是驚訝道:“你不知道沈家招工的事?”
顧三郎搖搖頭:“不知道。”
“嗨呀!怪不得你跑這來呢。你呀,還是快去沈家瞧瞧吧,這兩日怕是就要招夠人嘍。”
顧三郎被他說的有些好奇,同時也猜測之前碰見的兩人,說不準就是衝沈家招工去的。
“那沈家招的什麼工?”
漢子撇撇嘴:“還能什麼工,雜工唄。若能聘上長工,那你可是要發達。聽說長工月錢都是八錢銀子起步,多的能拿一兩五錢銀子嘞。”
“八錢?一兩五錢?”
顧三郎有些心動。
若真能拿一兩五錢銀,那可是合著每天五十個銅板。
大財啊。
雖說這推送糧袋的活計,加把勁也能拿到日薪五十文,可他不長久,最多三日也就差不多完工。
但那長工可就不一樣了,那是月月有錢,日日有薪,說不得還包吃包住,就算八錢銀子那也比這推糧強,起碼長久穩定。
“兄臺,那沈家在什麼地方?”
“這你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的?”
“不是!”
顧三郎點點頭,沒有隱瞞。
漢子露出恍然之色。
活動活動握著車把的手,邊走邊給他說著:“那沈家,可是咱們縣裡的大戶人家,他們家……”
……
大昌米鋪,縣城倉庫。
一名青年,邊記錄顧三郎搬下車的糧袋,邊笑聲打趣:“顧三郎,不錯呀?一次十袋,這身體行啊!”
“託爺們給口飯吃,咱哪敢不賣力氣。”
顧三郎雙手往袖裡攏了攏,湊著“大花臉”邊咧嘴奉承、邊偷瞄青年記得數目。
青年察覺他小動作,轉頭笑罵:“你這花子,我還能少記你的不成?快快推車回去多運幾趟,只要運的多,咱明兒個還用你。”
“欸!咱這就回去。”
出了縣城倉庫。
顧三郎推著板車,不慌不忙的尾隨著車隊,邊走邊想著沈家之事。
沈家招工的事,他都聽漢子講了。
可他沒急著去,而是定在了明日。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怕萬一聘不上沈家長工,再丟了這邊活計,到最後鬧得兩頭空。
他這般低頭想著,完全沒注意,拐角口抱著匹麻布走出來的女子。
女子剛現身,便被他板車撞個正著。
嘭!
“哎吆—”
“糟糕—”
女子痛呼聲,驚嚇顧三郎回神。
望雪地跪倒的女子,他急忙上前攙扶。
“姑娘,你、你沒事吧—”
潔白的積雪沾滿女子膝蓋,她邊揉著膝蓋,邊緩緩起身,口中似要埋怨幾句:“你這人怎得—”
話未說完,女子便是一愣,確切的說,是二人盡皆一愣。
“是你(是你)?”二人異口同聲。
女子並非別人,乃是正準備去布莊賣布的秋婉婷。
顧三郎能認出秋婉婷不足為奇,如此佳人,見一眼便會牢牢記在心裡。
而秋婉婷,之所以能一眼認出變化“大花臉”的顧三郎,完全是因為他那狀似雞窩的頭髮,以及身上穿的棉衣。
尤其是棉衣,那可是她親手縫製的。
她看看顧三郎,又看看顧三郎身後的板車,輕輕柔柔的說著:“公子,你幸好撞的是我,若撞別人,可讓人家怎得饒你?”
“啊?我、我……”
顧三郎尷尬的摸摸後腦。
低頭間。
恰巧看到,秋婉婷裙襬上、被板車勾破的衣洞。
“呀,秋姑娘!你、你裙子破了…”
“啊?什麼?”
秋婉婷被他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還當是裙衫破損的厲害,走了春景。
仔細檢視一番,才發現衣洞不大,只有指甲蓋大小,她長長舒了口氣。
輕白顧三郎一眼,嬌嗔說著:“這大點衣洞,可怎個大驚小怪?回去縫補下,也就完好。”
秋婉婷雖不覺什麼,但顧三郎卻是不好意思,撓撓頭,仰著個“大花臉”道:
“姑娘—”
“你裙子是我弄壞的,怎麼說也該給你個賠償。”
“哦,對了—”
“還有上次的藥錢,我一併還你。”
似是怕,秋婉婷不相信他有能力賠償,顧三郎一面說著,一面退回到板車旁,伸手拍打下板車。
補充道:“姑娘—”
“你莫要擔心我沒得銀錢,我現在有活計,不缺錢的。”
“噗嗤—”瞧他頂著個大花臉,躬身拍打板車的滑稽模樣,秋婉婷蘭花撫唇嗤笑一聲。
隨即,佳眸緩移,瞥向板車,又瞥向顧三郎腳下,看他一雙露著腳趾的麻布鞋,秋婉婷嬌聲柔柔的說著:
“哪個需要你賠錢了?”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活計,要真有了銀錢,就去買雙棉鞋個。”
“這冬日裡凍著腳,可是個緊要事。”
說著。
秋婉婷丟給他一個淺淺的微笑,懷抱布匹,邁著蓮步遙遙遠去。
顧三郎怔怔佇立風雪,直至遠方不見秋婉婷倩影,方才推起板車,向著另一方遠去。
車輪碾壓積雪。
留下兩道蜿蜒曲折的溝壑。
顧三郎推車走出百米,卻是再次頓足,回頭望向秋婉婷身影消失的地方,唇角漸漸彎揚。
“這……”
“算不算…有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