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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
顧三郎跺跺腳，雙手環抱身子，哆哆嗦嗦的走進了山林。
他要繞過前方縣鎮去個更遠的地方，要不然常在附近走，說不準哪天就會碰上之前那夥村民。
要是被認出來，指不定會再次舉報他。
……
時光荏苒。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不覺中便稍縱即逝，猶如白駒過隙。
長途跋涉二百餘里，再加上冬日裡持續降溫的天氣，顧三郎終是病倒在豐谷縣西城街邊。
“嘭！”
沒有星月的夜空，紛飛著漫天的雪花。
顧三郎蜷縮著身子，任憑雪花晶瑩將他一點點覆蓋。
許是被門外響動驚擾，顧三郎身後青磚牆上的油紙窗，突然綻放明光，明光淡黃顯露溫暖之色，在其照耀下一道身影倒映紙窗。
身影在紙窗上緩慢放大，又逐漸縮小。
縮小的身影向著東側緩緩移動，直至與明光同時消失不見。
少頃…
“吱嘎—”
距離顧三郎約莫三米處位置，一扇掛有生鏽鐵環的破舊木門，悄然開啟一條三指寬門縫。
門縫只開到此，便不再敞開。
緊接著。
一道暖光自門縫映照雪地，明亮黑夜一縷。
“誰？”
輕輕柔柔又帶怯怯的女音，自門縫傳出，雖是語聲低矮，但在這寂靜的雪夜，卻也聽得格外清晰。
“呼—”
女子嬌音落下好久，回答她的也只有那北來的寒風。
“哐當！”
雪地暖光消失，周圍再次陷入暗沉，而那道門板縫條也在此時閉合。
少頃…
那原本閉合的門板，竟是又緩緩開啟，這次要開啟的多些，足夠容納一道纖瘦的身姿進出。
“吱嘎—”
逝去的暖光再次閃耀，淡黃的光輝潑灑雪地，照亮門前一片白茫。
“踏—”
柔柔的腳步聲輕響。
一隻纖巧玲瓏、似有脫色的粉底繡花鞋，緩緩邁過多處缺口的門檻，輕輕踩踏在潔白無瑕的雪地裡。
緊接著。
一名身著泛白桃色裙衫的俏麗女子，怯怯舉著油燈現身門外。
觀她年歲不超雙十之數，滿頭纖絲秀髮隨意盤扎腦後，唯有幾縷披上肩頭、滑落胸前衣襟。
小巧的嘴巴、挺翹的瓊鼻，一雙靈眸杏眼水汪汪的，看著惹人憐惜，只是那薄唇與臉蛋，許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要稍顯幾分蒼白。
女子出了門檻，卻是不肯離開門邊，瞧她微微抬起的腳跟，似是做著隨時退回門裡的準備。
寒風拂雪，送幾朵冰花飄落女子臉頰。
感覺那絲絲涼意，女子嬌軀忍不住輕微顫抖，佳眸緩移，左右見沒得人影便欲轉身回屋。
回身時，眼角無意間瞥向窗臺之下，這一瞥將她著實驚嚇不輕。
“呀—”
望紙窗下蜷縮的男子，女子單手捂著嘴巴驚撥出聲，手中油燈晃動，險些拿不穩摔落雪地。
女子呆愣少許，待反應，急步邁回屋裡，將門板緊緊關閉。
“哐當！”
昏暗的紙窗，隨著女子回房再次亮起明光，一道倩影映上紙窗，左右晃動，似是女子在來回遊走。
不知如此幾時，紙窗上的暖光消失。
只是沒過多久便又重新綻放，而那紙窗上的倩影，也再次回放之前由大到小的變化，以及暖光漸消、倩影東移。
“吱嘎—”
蓮步輕柔卻急促，在滿地雪白中留下道道淺薄印記。
女子來到顧三郎身邊，望他滿身覆蓋雪白，壯著膽子細細柔柔的呼喚：“公子，你、你還好嗎？”
“公子、公子……”
頭腦發脹的顧三郎，似是隱約聽到仙音，手指微微翹動一下，艱難的翻轉下身子。
但他也僅能做到如此，眼瞼依然沉重，腦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女子見他沒有死、還能動，唇角不覺掛起一抹彎彎的月牙兒。
“公子，你可否還能起身？”
“公子、公子……”
見他病的已然無法言語，女子心急如焚，左右看看街道上空曠無人，抿抿唇心裡似是猶豫著什麼。
女子時而看看街道，時而看看昏迷不醒的顧三郎，一咬牙將油燈放在雪地裡，蹲下身子試圖攙扶他起身。
“公子—”
“你、你還能不能起來，我有些攙扶不動你—”
“公子、公子……”
“你可千萬不能睡呀，會凍死的…”
女子幾番攙扶都未能將顧三郎扶起，無奈她只得藉助雪地便利，將他一點點拖回家中。
女子家房屋有兩間，一間進了鐵環門便是，另一間則是裡間，也是她的臥房。
臥房自是不能讓顧三郎進去，只是將他放在外屋裡。家裡沒有多餘的床板，她便將被褥鋪在地上，再把顧三郎推上去。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
女子輕拭額頭忙碌出的汗珠，望裹著棉被、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的顧三郎，淺淺一笑。
“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
女子輕輕柔柔的說了一句，便轉身進到裡屋。
這一夜，她沒敢入睡。
一直拿著剪刀注視房門位置。
能救人是她的心善，但她也不是小孩子，知道人心叵測，更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
窗外寒風呼嘯，窗上凝結冰晶。
女子嬌俏的身軀、裹著棉被蜷縮床榻一角，眼睛注視房門，眼瞼時睜時合上下打顫，額前一縷秀髮也不知何時散亂，悄然滑落臉頰與薄唇緊密貼合。
裡屋的女子在半夢半醒中煎熬，而外屋的顧三郎卻是沉睡甜美，久違的溫暖使他唇角懸掛淡淡微笑。
“好…暖…和……”
……
風雪時斷時續如此兩日，顧三郎終是感覺身上多出一絲力氣。
眼瞼輕微顫抖，緩緩睜開一絲細縫。
屋內光線昏暗，朦朧中，入目隱約是一根陳舊房梁，當眼眸再睜大些，可見房梁灰黑之色。
顧三郎左右轉動眼珠，細細打量周圍。
破損脫落的牆皮，陳舊碎裂的青磚，一張矮桌與幾隻瓷罐貼靠牆邊。
除此之外…
最惹眼的，怕就是那架老式織布機，以及端坐織布機前、埋頭織布的俏麗女子。
“吱嘎、吱嘎—”
老式織布機，在女子的忙碌中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雖是嘈雜，卻也別樣映襯著女子的勤勞之美。
窗臺油燈散發暖光，映照女子側臉。
放眼望去仿若古畫卷軸，而畫中之人，則是位樸素不失優雅的古典女子。
“你醒啦？”
正當顧三郎沉浸其美時，女子輕輕柔柔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原是女子感應他注視的目光，而側眼瞧來。
左右環顧見沒有其他人影，顧三郎猜測，女子應該就是救他之人。
“姑娘，是你救了我嗎？”顧三郎唇角微微彎揚，聲音略顯沙啞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