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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陳開榮被捆著又扔到了陳府老宅一個屋子裡,撞到地上的聲音極大,黴味一下撞進陳開榮的嘴裡,臭澀的,刺得反胃。
“好好待著。”夜凝話一落,就離開屋子。
關門又震下一層黴灰,壓得陳開榮的黃燦燦錦衣昏暗。
他的骨頭磨得生疼,動也動不得。
身旁還有一臉上血淋淋的男人,血腥味與黴味,引得陳開榮一陣乾嘔,鼻子下面的翹胡都抖三抖。
但還好能聽到呼吸聲,是活人!
陳開榮忙壓著聲音,喊了喊,“醒醒....”沒動靜,
於是他又鼓了勁,用肩膀去撞了撞那人,還是沒醒,他又撞了撞,還是沒醒。
他咬了咬牙,用頭撞在那個男人的額頭上。
額角撞的生疼,陳開榮頓時齜牙咧嘴的,吸著涼氣。
那人一清醒就開始嚎:“唔啊!放了我吧....我不敢了....公子...求求你放了我吧...”
血紅的兩道痕從血肉慘恍的眼眶裡滾了出來,瘮人,陳開榮頓覺頭皮發麻,不敢直眼望,顫著聲音問,“你是誰?”
修道之人原來真與好人無關,下手狠辣程度令人髮指,陳開榮盤算著自個的下場。
“陳老闆!你來救我了!”
男人齜著牙,空空的眼眶子還在冒著血,直溜溜盯著陳開榮方向。
若有雙眼,此刻必定是驚喜翹盼地盯著,但怪就怪在沒了眼睛,像只刨了眼的蛤蟆,鼓著眼窩子,再加上披頭散髮的,又像只相貌詭異的野鬼。
陳開榮稍望一會兒,後背就冒起了冷汗,毛骨森竦。
但又不得不強忍著噁心再對上,估摸端詳著男人的容貌,他此前應該沒見過這樣的人,滿腔狐疑道:“你是?”
他的心裡打著鼓,心頭拆了個洞。
“陳老闆,我是張安啊。”男人擠著眼眶,血痕多了好幾道,臉上的肉在拉扯,大致可以看出是諂媚與激動。還怕陳開榮貴人忘事,又忙提嘴“您忘了,還是您教我變臉幻術的,我才有這等容貌的,可惜被...”
“閉嘴!”張安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開榮怒斥道。
張安也領悟到陳開榮的意思,定是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
此時,夜凝緩緩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怎麼不說了,我還想繼續聽呢。”夜凝笑道。
陳開榮冷著臉道:“夜公子,我們無冤無仇的,你幹嗎捆著老夫?”
夜凝在二人面前來回踱著步,輕聲嘆息道:“無冤無仇?那些女子和陳老闆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他停著腳步,眼神狠狠地望著陳開榮。
陳開榮神色坦然地笑道:“什麼女子,男子的,我沒聽懂夜公子在說什麼。”
夜凝的眼神暗了暗,這可真是隻老泥鰍,滑得很。
夜凝揚著笑,漫不經心指著張安,眉眼中是嘲弄:“這位公子可是什麼都說了呢,陳老闆不打算給個說法嘛?”
陳開榮冷眼望著身旁的張安,嫌棄似的往旁邊挪著,笑著回答道:“這位公子認識老夫,但老夫可不認識他,夜公子可不能以一面之詞來汙衊老夫。”
“一面之詞?那就全是張公子的錯咯。”話音剛落,夜凝就拔出那把沾著血的朝陽劍,臉色陰冷著,來到正在瑟瑟發抖的張安身旁。
張安全身冒著冷汗,自是感受到劍鞘劃拉的聲音,眼眶似是活的,正在死死望著那把離自己愈來愈近的朝陽劍,氣息加重。
終於,冰冷的劍鋒架在了脖子,漸漸加劇的疼痛感傳來,鮮紅的血液從脖頸上滴滴成珠流下。
陳開榮瞳孔一點點收緊,手心攥了一把汗珠,怎麼會真下手,他們不是修仙的嘛,不得擅自下死手的,更何況是平常老百姓。
陳開榮以為剛才張安的慘狀只是修仙之人給常人的假象,是恐人的,這麼一說,林卿暮這徒弟真不是好人,更不可能是修仙問道之人。
“怎麼樣,是不是很痛啊?”夜凝勾起唇角,帶來一抹冷漠張揚的笑容望著張安那張血糊糊在抖的臉。
張安痛得大氣都不敢出,發著抖,用求助的眼神看著陳開榮。
結果陳開榮竟背過頭去,無視了他。
張安醜陋猙獰的臉,居然可以擺上了苦笑,空缺的眼眶微微一顫,下定了某種決心,大喊道:“求公子給個痛快,我這就是條賤命,陳老闆是個好人,求你放了他。”便要往夜凝劍刃上靠著更近。
夜凝連忙收回了劍,望著張安,他不應該惱羞成怒,揭開老黃鱔的底,怎麼還替他求起了情。
陳開榮也滿眼不可置信地回過了頭,瞟了一眼張安,又嫌惡心,別開眼,心裡定了定神。不解道:“這位公子在玩什麼花招,老夫可真不認識你。”
張安還在地笑著,應該是個燦爛而釋懷的笑容,很詭異,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他朝夜凝,扯著聲音道:“我就是故意拉陳老闆下水的,還請公子放了他,那些都是我的錯,我都認!”
夜凝握緊了劍柄,他明白殺了張安倒容易,但大戲就沒人看了。
“師尊,張安為何對陳開榮這般作為?”夜凝對林卿暮無力地問道。
林卿暮看著明晃晃的月亮,靜靜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以虛術,還真情,知人更難評。”
夜凝眼眸收了一片月光,喃喃自語道:“何苦呢,為了一張臉,肯把自己的命拿去換。”
“其實也不全是這張臉的原因,很多事難說。”林卿暮淡然道。
他心裡也有惑,如果張安沒死,上一世的夜凝是如何解顏紫鳶的事。
山色愈重,夜深風涼,老宅沉默,夜凝的影子很長,野草冒尖,截然是靜默。
“師尊?”夜凝望著又高又密的雜草叢,蜷起唇角,“師尊,那我們為什麼不去屋頂上看呢,那裡視線不是更開闊?”
夜凝漆黑的眸子用誰也察覺不到的戲謔盯著林卿暮的僵住白色的指尖,順著腕子,白衣遮掩的腰身摩挲。
還以為林卿暮多大的膽子,無非敢做不敢為的。
“無礙,這裡就好。”林卿暮回頭瞧夜凝,見他神色如常,長鬆一口氣。
夜凝沒再多話,只是回過眼神,看著靠在庭院正中央那塊石頭上躺著的張安,瞧著腳邊被塞住嘴巴的老黃鱔,把他提了起來,讓他好好看清這出戏。
顏紫鳶身穿著大紅嫁衣,呆滯著表情,本就蒼白的面容,此刻更顯得病態懨懨,如同一個沒有生氣的送葬紙人。
她恐怖地歪著頭,雙目空洞,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僵硬地一步一步踏進了老宅的大門。
暗紅的裙襬在月光下如干涸的血泊蔓延在枯竭的大地上,珠釵搖曳碰撞聲突兀著黑夜的寂寥,白麵上那彷彿抹了血的朱唇,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笑聲。。
陳開榮早就料到林卿暮這二人是故意讓自己看到這幕的,又不是沒見過,他滿眼充滿著不屑。
“紫鳶”陳朔穿著白色裡衣,追進了老宅大門。看樣子剛從床上爬起來,這般狼狽。
但奇怪的是,顏紫鳶看到張安時,腳步也沒有停下。
那“咯咯咯”的笑聲在冷風中迴盪著,如索命亡者的聲聲召喚,聽得林卿暮心顫。
張安身上的符被林卿暮撤了,他清醒了過來,卻又不說話。
只望著在老宅四處遊蕩著的顏紫鳶,他屏住了呼吸。
“紫鳶,我們回去,好不好?”陳朔誠懇地說著。
顏紫鳶充耳不聞,眼神呆滯地搜尋著什麼,手指劃破,珠釵散落,如魔怔般地繼續翻找著。
“我求你,紫鳶,別找了,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求你了!”陳朔抱著顏紫鳶,哭著說道。
陳開榮的臉色頓時一變,朔兒,他在說什麼....
顏紫鳶張開了紅唇,發出“咯咯咯”的笑聲,掙脫開陳朔的懷抱,木訥地一心尋找著什麼。
張安不敢說話,他怕暴露自己,更被林卿暮的符定在了原地,無法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