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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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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院那小院子落燈,復歸平靜後陰涼的更顯得滲人。燭淵和弱水趁著院子裡的人入睡了,才悄無聲息的摸進去。

那塊找了數百年的玉佩就掛在陸晚瓶的脖子上,以前為了找回這塊失竊的龍符,同再厲害的惡靈魔族都鬥爭過。

負傷、失蹤種種磨難皆有,如今另外半塊龍符就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身上。

龍符唾手可得,燭淵和弱水卻為難了,遲遲不敢下手。

只因為龍符被陸晚瓶貼身帶著了,藏在她的小衣下。兩人面色頗為尷尬,燭淵率先打破尷尬道:

“弱水,行此等宵小行徑之事,可否不妥?要不我們找個機會,同她好好說讓她將龍符還回來如何?”

“殿下,機會是什麼時候?”

弱水為難道,陸晚瓶現下連他們是誰也不認識。玉佩她看著分外的珍視,怎會輕易送人。

他正是一籌莫展之時,忽然有水滴從房樑上落了下來。滴答,滴答的滴在額頭之上。

很涼,涼氣從肌膚滲進腦子中。

若水緩緩地抬頭,只見如瀑布般地黑髮從房樑上躥下來,頃刻間就纏繞上了他的脖子。

“殿下!!”

他驚慌失措地呼救,拼命的拽住頸上的頭髮,卻已經被拖著往屋外去。一直到拖到井邊,險些掉下去!

“弱水!”

燭淵驚呼,衝上前拉住弱水的腿,又率先封印了井口。

那長髮女鬼拖著弱水往井裡跳,一下就被靈力反擊回來,摔在了井口邊。

“大膽妖孽,還不快速速鬆開!”

燭淵立刻抓住機會,抽出腰間的魚尾墜幻化出鋒利的匕首,一刀斬斷了那股黑頭髮。

“啊!!”

長髮女鬼如受了火炙一般悽慘的大叫,周身瀰漫出腥臭的白煙,痛苦地在地下打滾。

“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藏在井裡想要幹什麼?”

弱水揪住女鬼的頭髮頭髮厲聲質問,卻只是看見她溼漉漉的眼睛,跳過敞開的窗戶,望著沉睡的陸晚瓶。

燭淵反應過來,原來陸晚瓶的孃親真的會從井中爬出來。

“你是她娘?”

地上的長髮女鬼氣若游絲地點頭,原本溼漉漉地裙子緩緩地開始變幹,周身變得通透而乾淨。

燭淵的那把魚尾刀擁有龍族靈力,龍族儲君秉持,可斬殺邪祟妖孽。

“是,殿下救救我女兒!”

長髮女鬼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受了重擊,再也無法藏在深井裡守護自己的女兒。從地上爬起來,拽著燭淵的衣襬磕頭如搗蒜。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他一下就抓了話中的重點,這女人竟然能夠開口喚他殿下!

“殿下,您忘記我了?”

女鬼便是陸晚瓶常常用來嚇唬陸晚唸的母親,她抬頭起來,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這張臉。

十六年前她見過的,這個人的玉佩還治好了她女兒的邪症。

“我……”

燭淵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個女人了,一頭霧水的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

“殿下,小瓶子身上的玉佩就是當年殿下送給我的。”

殷雲霓衝進屋子,將陸晚平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來,當做信物遞到燭淵面前。

而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床上上的人仍舊沉睡著,只是時而皺起了眉頭,似乎做了十分不好的夢。

“你說玉佩是我送給你的?”

燭淵接過龍符,難以置信地問道。那麼重要的東西,他怎麼會輕易送人,還是一個人族女子。

一旁的緩過神來的弱水,在震驚之餘忽然就想起來了當年在阿鼻道的事來。

“殿下可還記得當年在阿鼻道失蹤之事?”

燭淵:“我還曾失蹤過?”

他顯然是完全不記得了,或是說在阿鼻道的時間來算不過一個多時辰。以他們龍族而言,根本算不得失蹤。

弱水回頭偷瞄了一眼沉睡的陸晚瓶,嚥了咽口水。

“殿下……殿下曾經在人間失蹤過一段時間,您還記得嗎?這個說起來有些荒唐,但在阿鼻道還不到兩個時辰。屬下找到您時,龍符已經丟了一半了。“

其實十六年前,他們已經從三首蛟手中奪回了龍符了,可是燭淵被打傷落入了人界。

弱水找到他時,原本搶回來的半塊龍符也丟了。

“你想要說什麼?“

燭淵讓弱水瞧得心裡有些發毛,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有失蹤過了。就兩個時辰,做什麼事也不夠。

“屬下什麼都不想說。”

弱水訕訕道,畢竟龍性本淫的事也算眾所周知。

小殿下年歲雖然在龍族裡也還算小,但是也足以性熟情動了。

眼前這個女人現在看著是滲人,風韻卻還是在。

誰知道生前又是怎樣一番風華絕代的女子,讓無數男人為之傾倒。

不然怎麼解釋玉佩怎麼到了殷雲霓的手中,然後還有一個那麼大的女兒!

“殿下,您再仔細想想。“

弱水臉色閃過一絲不自在,撞著膽子鼓勵小殿下。

他顯然耳根子都紅了,可又全然記不起來,也沒法賴皮掉。

畢竟人家姑娘的亡靈都站在自己面前,控訴他薄情始亂終棄,拋妻棄女了。

於是小殿下愧疚道:“對不起,十六年前的事,我忘記了。連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我全然不記得了。當年你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陸姑娘可是我的女兒?”

殷雲霓一愣,那張僵硬煞白的臉噗嗤浮了笑意。雖然笑得很難看,眼底卻好像有了一絲生氣。

“殿下,小瓶子是我的女兒怎麼會和殿下有關係?但是殿下的玉佩救了她,才讓她得以平安長大。”

啊,竟然不是?

燭淵面色一窘,慌亂道:

“不是,我失憶了不記得十六年前的事了。以為……曾經做什麼了,讓你……”

“小瓶子和殿下沒有關係,當年我只是在遊街時候遇見了流落在盛江的殿下。殿下用身上的玉佩向我買了一碟桂花糕,那時還是第一次有人同我做這般正經的買賣,所以一直記著。”

那時她好是開心,看著站在街邊傻里傻氣的少年,笑著問他玉佩很貴重,問他還想要什麼。

他卻是什麼也不要,抱著懷裡的桂花糕吃得很是斯文秀氣。

後來殷雲霓差人給失憶的燭淵準備衣服盤纏,把人安排住進客棧裡。

甚至張貼尋人告示,直到後來聽說他被家裡人接走了。

而那枚玉佩來到她身邊後,整夜啼哭的小晚瓶也安靜了,從那以後便是很少再生病。

她知道燭淵那一刀足以讓自己魂飛魄散,可她並不怨,只是放下自己那個無所依靠的女兒。

她像所有卑微的人一樣,將燭淵當成救命稻草,渴望他為神能救苦救難。

“殿下,我自知我已經無力再保護我的女兒了。神以慈悲為懷,憐憫眾生皆苦。小瓶子一生有我這樣的母親,絕情的父親,已經夠苦的了。請殿下發發善心,救救她!”

殷雲霓伏地跪下,沉甸甸的裙襬裡滲出冰冷的井水,流到了燭淵的腳邊,已經慢慢的乾涸了。

“可是我乃龍族,並非是神。何況即便是神,也不能隨意插手人族的事。”

他說出了弱水一貫才會說的話語來,想要拒絕。卻是有些難受,只因為自己那一刀,殷雲霓就要魂飛魄散。

“是嗎?”

殷雲霓悽楚一笑,“可你們不是享受人間香火嗎?以慈悲為懷,憐憫眾生的嗎?為何在人間受難的時候,你們總是不在呢?”

其實生前她並不信神佛,施齋布粥,接濟百姓不過在在春花樓裡,賣著皮肉營生裡的慰籍和恕罪。

是死後,她才知道自己帶著身上的那塊玉佩並非凡物。

想起當年那個少年,以為冥冥中是神的指引。

以為她恕清了一生的罪孽,得到了神明的憐愛。

可似乎並沒有。

世間芸芸眾生,悲歡疾苦皆落在那個掌管著人類命數的司命神君手中。

他們是萬物的統治者,給予人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

一個人一生所受之苦,並不會因為求神拜佛,行善積德而減少。

也許來世會,可是人不神,也不是靈族。

不像他們不老不死,入轉世歷經人間疾苦。也不過是他們那樣高高在上的神,所要飛昇上仙的一場劫難而已。

歷劫飛昇,而人不會。輪迴中他們只會不斷的忘記前世的記憶。然後重歷磨難,又將美好的願景寄託於下一世。

他們樸實期望善所報,惡有所罰。

現實往往卻是想要懲治一個惡人,比殺死十個善人還要困難。

所以他們將期望給予神明,給予來生。

可是殷雲霓不懂,卻知道自己遇見了神。即便不是神也是神通廣大的龍族,所以還是苦苦的哀求道:

“殿下身掌通靈之力,求求您照拂我女兒一二。我不能守著她了,她往後一個人怎麼辦。委身一個六十歲的知府為繼室,她這一生都毀了!”

她以為身掌握神力的神會普渡眾生,就像人間掌握刑罰大權的達官顯貴,會是百姓的父母官一樣,為民請命。

可是人間終究是像陸之賀那樣的貪官惡吏橫行。

“我……”

燭淵看著地下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蒼白的臉頰仍舊能夠看出往日的風采。

陸晚瓶和她長得很像,尤其是一雙眼睛很會落淚。

他愧疚於自己的那一刀,害她魂飛魄散,連轉世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

幾乎就要動搖了心意,但是弱水立刻出聲制止道:

“對不起,人間的事並不是我們所能插手的。我們只能告訴你,陸小姐雖會吃些苦頭,可終究會得善終。如此你可能了卻心願?”

他比南海那個小殿下更像神,俯視著眾生疾苦。

可作為母親的怎會忍心看著自己女兒遭受一點點委屈。

“殿下,沒有人幫她,嫁去張府為繼室,她如何善終?”

殷雲霓實在不敢相信,如今這般進退維谷的局面,自己的女兒會有什麼善終。可人的命運就是如此捉摸不透的。

“好,我答應你。”

燭淵看著地下那雙悲慼的狐狸眼,含著清冷的水光。

動搖了。

“殿下,您怎麼能夠答應她!”

弱水不可置信的質問,”您知道插手人族的事情會有什麼業報嗎?南海龍族還在等著您,拿了龍符我們就可以回去了,人族的事和我們沒有關係的。那是他們註定了的命,不可以改的!”

“我知道,弱水。”

濁淵滿心愧疚的看著殷雲霓,她已經逐漸要消逝了,卻是飽含期望的看著自己。

“可是我殺了她娘,業報本就在我身上了。“

他知道現下的光景,自己完全可以不顧殷雲霓和陸晚瓶的死活,搶走玉佩而去。

但是他的良心會終生不安,只因他曾錯手殺了一隻亡靈。

“你不是說陸姑娘會得善終的嗎?那是她自己的命格已經寫好了的,我們不需要去改變什麼。只要幫幫她少受些風雨,少吃些苦,看著她能夠遇到一生的良人,得以善終就夠了。”

燭淵還是想要幫那個女孩撐起一把可以遮擋風雨的傘,讓她能夠毅然前行,走完這一生。

他只是想要給她一把傘,並沒有幫她改命,這便不算改。

“你身為母親也只是想要自己的女兒能夠少吃些苦是不是?”

濁淵俯身去扶起地下的殷雲霓,指尖碰到她溼漉漉的衣裳。

只見水漬慢慢的都幹了,連風都能吹起她的綢緞一般的青絲。

“這樣你可是能夠了卻心願?”

“可以,多謝殿下。玉佩還給殿下,物歸原主了。”

殷雲霓感覺自己身子輕飄飄的,不再像以前那般拖著沉重的水漬寸步難行。魂魄逐漸消散在井邊,無影無蹤。

而她死後默默守了多年的女兒,仍舊在睡夢之中,只是無助的呢喃出了聲音孃親。清淚便從眼角落了出來,滑進鬢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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