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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女沉陷先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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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後,楠木吊床之上,珠簾幔中。膚如凝脂的少女輕輕喘息著,窗外笛聲悠揚,緩緩帶她走入夢境。

夢中孟昭看見模糊的幻影中,燃燒了一整個白日的燭火熔了一大半。昏黃的光影下,清風透著薄紗吹進高高掛起的影簾,只見那床榻間忽然有一羊脂玉般的纖纖素手伸出緩緩攏起額前的碎髮。

纖細的身姿從榻中起,女人藉著盈盈的光為自己添上了衣裳。婀娜的身姿叫人看了直直想把她抱在懷裡融入骨髓。

“她是誰?”

孟昭想瞧清那女人的面容,卻怎麼也看不清,五官模模糊糊團成一片。

女人輕咳一聲:“我竟睡了一整天。”

“冷香,什麼時辰了?”

一聲下去那一身裹的紮實,高領束頸的綠衣女子便到了榻前,輕輕撩起幕簾。

道:“神女,已經是亥時了。”

那床上女人問:“王那邊,賜婚的旨意下了嗎?”

冷香將裘衣搭上女人的香肩,道:“前日翰林院剛起草,眼下應該還在中書省稽核,估計還要半月呢。”

神女點頭“竟這麼久。”

穿上了前日軒轅王新送來的繡金蓮花鞋,清風過,女人望了望窗外,正當侍女嘟囔著“是哪個沒眼的,竟在神女休憩時開窗。”

“冷香,別關了,正好我想醒醒神,你先下去吧。”

侍女拱手作揖,關上了殿門。那單薄卻不柔弱的女人,身披極北雪狐裘,緩緩來到窗前,仰頭注視著天地間一輪皓月,奪走了群星的光輝。裘衣縫裡抬手,半臂露了出來。似乎要抓住那皎潔的明月,要把它死死攥在自己手中。餘光輕掃向了窗邊屋外的一塊玄色衣角。

“國師,來多久了?”

那一身玄衣的人也不避諱,緩緩走進了女人的視線,站在了窗前。

“酉時來的。”

“哦?看來本宮倒是讓國師久等了?”

女人收回了手,往那窗側看去。

這次孟昭倒是瞧清了,男人耳鬢邊墨色的小辮束進玉冠,脖頸上小小一顆硃砂痣倒是比女人還嬌美,俊秀的眉眼下是高挺的鼻樑與紅梅般透亮的朱唇,一身玄衣到映襯的他越發的白了,叫哪個女人瞧見了會不心動?

可惜,女人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同樣的錯她不會犯第二次。

"軒轅王剛向百官提議要娶我為後,你便深夜造訪,怎麼?這麼怕我殺了他?"

“你一定要如此嗎?”

這話說的不禁讓女人發笑,她回道:

"國師當真是可笑,國仇家恨,我現在恨不得立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讓整個百里一族陪葬。"

“梅國師,你知道我為什麼遲遲沒有殺你嗎?”

那男人一頓,應聲道:

"死亡不足以償還我的罪孽。"

女人眼神微眯,視線從妝櫃旁掃過,忽的見那素色的幕簾上,隱隱約約猩紅的血跡,揚了揚聲音道:

“你知道就好,我乏了,國師退下吧。”

沒有任何溫情可言,那個被人稱作神女的人輕輕關上了窗。聽到外面再也沒了動靜,才緩緩往妝櫃旁看去。

“今日可真是熱鬧,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出來吧,讓本宮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不怕被軒轅王掛上祭靈臺嗎?”

說著手中的袖箭已經按下了機關,只見那幕簾忽然晃動了起來,露出了來人大半個手臂,瞧見那手腕上精緻烏黑,像編織繩卻又不像的東西。女人一愣,慌忙掀開了簾子。

“冥,你怎麼來了?!”

只見男人捂著胸口,一言不發。似乎是中了毒,嘴唇紫的駭人。

女人立即從腰間取過一個香囊,放到男人鼻翼旁。漸漸的他面容就好了許多。喘了幾口粗氣才能說話。

一張嘴便立即緊迫的握住神女的手。

“我不允許你嫁給他,就算是為了報仇也不行,今天我來就是要帶你走,你不是要當王后嗎?我給你,做我天玄的王后不比他軒轅的來的暢快嗎?”

忽覺語氣有些急促,又說道:

“我...我不是,你知道的我只是不忍看你繼續痛苦下去,你放心,只要你答應做我的王后,我答應一輩子都不納妾,還有...還有你要是不願意,我決不碰你。”

剛要舉手發誓,手一抬起卻拉扯到了傷口,疼的嘶--一聲,讓在一旁一直不語的人不自覺的眼睛微微紅潤,輕輕笑了起來,拿出繡了狸貓的手帕纏上傷口處,罵到:"傻子。"

男人不解,自己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才闖進這軒轅王宮的,剛才一番話更是句句發自肺腑。想反駁卻聽到了門外窸窸窣窣的動靜。

“這軒轅王宮,怎麼可能會有刺客,神女剛就寢,你們休要打擾他休息。”

“綠衣姑娘,我們也是奉命辦事...”

女人聽清楚了一切,慌忙對男人說道:“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行,我來就是為了帶你走。”

神女知道眼前是個執拗之人,忽然將那袖間匕首拔出,抵在自己脖頸處,威脅道:“你若是不走,今日我便自縊於此。”

看著女人決絕的模樣他問道:

“真的不能放下嗎?你的仇,你的恨都讓我來替你贖好不好,我不忍心看你一步步走向深淵。”

話音一落,頃刻間,頸前已殷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你走不走?"

男人猩紅著眼,咬了咬牙:“好,我走。”

瞧著那已經離開的人,與滿是血染的幕簾,輕輕的,神女垂淚,一滴淚,一團火,燒盡了半壁留雲殿。

“我就是深淵。”

......

夢似乎還未完,孟昭正等著看看是否有人會去救這個滿是淒涼的女子,忽然,夢開始搖晃,逐漸消失。

“殿下,殿下你醒了嗎?“

“哎呀,殿下你怎麼又睡上面去了?”

“快醒醒,再不醒三殿下可就要來催了。”

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秒,一高挑英俊,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一身輕裝便服,直直的走進了少女的閨房。

“昭昭,我的好妹妹,你怎麼還在睡,快下來,再不走可就趕不上了。”

剛睡醒的少女擦了擦睡眼,從高高掛起的木吊床上探出頭來,囔囔道:“王兄,什麼時辰了。”

“還說什麼時辰,你看看現在太陽都到哪裡去了,再不下來待會兒父王發現了咱們誰都別想去。”

孟御州邊唸叨著妹妹,邊從手中的布袋裡掏出一件青灰色的長衫,一頂溫玉冠。

對一旁的綠衣道:“快去給王女拿雙舒坦的鞋。”

“諾。”

“王兄,接好我!”

忽然一聲,淡黃色身影翩翩落下,讓人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便已經向前蹬去,方及笄的少女穩穩的落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咯咯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

“笑我剛才做的一個夢。”

“什麼夢?說來給王兄聽聽。”

“可能是最近話本子看多了,我竟夢見一個被稱作神女女子,為了報仇要嫁給自己的仇人,有人來救她,她竟然還不走,活生生讓自己置身苦海,王兄,你說她好不好笑。”

“這可真是奇怪,既然是仇人,應當一刀砍了,竟還要嫁過去,都說讓你少看些話本,什麼夢都能做出來。”

''好說,王兄少看些仕女圖,我便少看些話本。'’

說話間,綠衣已經給她穿上了鞋子,套上了外衫,昨晚睡亂了的頭髮也變成了男子髮髻。只聽外面傳來了王公公的聲音。

“三殿下在裡面嗎?”

兩兄妹對視一眼

"王兄。一,二,三。跑!"

紅牆黛瓦的未央宮前,兩個青衣小吏急匆匆竄出後門,一架馬車後,一拉一拽。一聲“走起!”慌慌張張離開了深宮高院。只留下一個四處尋不到人的公公,還有一個捂嘴嬉笑的婢女。

方才跑得太過著急,緩了好久才喘過來氣,聽著車窗外越來越大的市井聲。孟昭掀開了車簾望向窗外。

回過頭問:“王兄今日可還是姒帝戰南關的戲?”

孟昭自小就崇拜開國先祖孟英姬,屋子裡掛滿了姒帝當年馳騁沙場打天下的畫幅,兒時甚至揚言自己也要和先祖一樣征戰沙場,不過這都是童言無忌,她連劍都拿不穩,又怎敢妄言打天下。

“昨天讓你來你不來,最後一場在昨天晌午就結束了。”

唱戲的班子是從南方來的,周遊各國巡演,一年也就來璇璣一次,前十五年孟昭還未及笄,父王不允許她出宮,直到現如今及笄了才能偷跑出來看戲。

孟昭哀嚎:“啊,都怪柳女師昨日罰我抄《詩經》不然我定是能出來的。不過王兄,今日唱的是誰的戲?”

"嘿嘿,今日唱的可是個大人物,軒轅國的國師,梅如雪。"

孟昭聽到這個名字隱隱好像有點印象,約莫著半個月之前女師好像講過,說是這個人不同於以往的將軍大臣,他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從基層做事,而是突然從曠世之戰中殺出來的軒轅英雄人物。按理說這樣武功蓋世的人,在以武為尊的軒轅應該早就名聲大噪,但梅如雪卻在那場大戰之前根本沒人知道。

女師的課聽得昏昏欲睡,孟昭只記得這麼多。

“王兄,他不是個將軍嗎?怎麼又突然成了軒轅的國師?”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馬車便停在了平坦的大路上,人流湧動,此時偌大的廣場上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若不是抓住了哥哥的衣襟,孟昭真認定自己一下車就要被人群吞沒。

“昭昭,跟好哥哥。”

要說王兄是個老手不假,廣場人那麼多,摩肩接踵,孟御州三兩下便繞過了眾人帶她擠進了最前端。

可人還是很多,遠比上次孟昭來看姒帝的戲時人多了三倍不止,而且前排的各個都是硬朗壯漢,擋的孟昭是跳起來也看不見。

“哥哥揹我。”

孟御州正有此意。

“上來。”

王兄長的高挑,孟昭上了他的背視野一下子就寬闊了許多。剛興奮的等待著戲子出場,便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

“我說怎麼瞧著這麼熟悉,原來是你們兩個不著調的。”

孟昭一回頭便瞧見了肥頭大耳的韓世子,韓世子是她王叔韓王的獨子,從小便嬌生慣養寵著,長大了更加肆無忌憚,上次當街輕薄良家婦女,直接讓人給告到了父王那裡,若不是念及他的身份,怕是早就流放嶺南了。

孟昭一想到她韓王叔和藹可親,溫文儒雅,再看看這個韓世子,她也不忍替王叔愁苦。

“你再說一遍?”

孟御州本是個隨和的性子,平日裡怎麼與他說笑都成,但唯獨聽不得別人欺負他妹妹。

“哥哥。”

孟昭叫住了王兄,當然不是怕他,而是萬一韓世子這個嘴沒把門兒的將她和王兄偷跑出宮的事捅到了父王那裡,肯定又少不了一通罵。

“怕了吧?兩個膽小鬼。”

孟昭白了他一眼。

兩兄妹再怎麼說也是王子王女,而韓世子是臣,是臣就該畢恭畢敬,雖說他平日裡是蠻橫了點兒,但他之所以敢對兩個王子破口大罵是另有原因的。

韓世子他從小愛美人,尤其是喜歡嬌滴滴的柔弱女子,而孟昭的王姐恰恰就是這麼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從韓世子六歲時第一次進宮覲見便一眼相中了王姐,小小年紀便對她瘋狂示愛,說到這,孟昭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於男女之事的看法好像就是受孟韓啟發的。

孟韓喜歡王姐倒也沒什麼不好,反正王室之間聯姻也是常有的事,可壞就壞在王姐太過嬌弱,四年前便被她的母妃以為璇璣祈福為由接到了離京城十萬八千里的靈隱寺,走之前連聲招呼都沒打。讓孟韓誤以為是她和王兄嫌棄王姐母親出身低賤,不配待在京城,把她逼的離開上京。從那以後,孟韓便對他兄妹二人惡語相向,根本不管她姓甚名誰,父親又是何人。

“沙拉喲,那個梅花落,萬丈青山,千里雪~嘿喲。”

“開始了,開始了。”

戲要開始了,孟昭沒功夫理會這個呆頭呆腦的親戚。

“哥哥,高點,再高點。”

只見那帷幕輕輕敞開,舞臺正中央一人衣著流紋金身鐵鎧,身高九尺有餘。滿面黑紅相間,凶神惡煞。手拿梅樹枝丫,梅花頃落。輝輝間向前方一滿嘴獠牙,一手彎刀的壯漢砍去,只見那壯漢雖含胸駝背,但仍然身姿敏捷,一個轉身躲過了插腰一劍,迅速揮刀向身側的人砍去,本以為對方必死無疑,就在大家都擯棄凝神,提著一口氣的時候。將軍一個凌雲腿,一腳踢在了刀面之上,彎刀飛速脫離手掌,直直的砸向地面。霎那間,一柄梅花劍迅速舞動,單于死,將軍勝。

臺下眾人立即驚呼“梅如雪!梅如雪!”如雷聲灌耳,甚至連一側花樓上的女娘都叫喊:“啊--梅將軍好帥,我要嫁給他!”

一旁的花樓客人則罵道:“你一個賣唱的,做什麼夢呢?”

“是呀,人家可是國師,就算現在瘸了腿,也不是你這種人能高攀的起的。”

孟昭聽得模模糊糊,正想向王兄詢問,卻見下一場就要開始了,索性自己看。

那帷幕掀開的一霎那,孟昭只覺臺上之人的扮相是如此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玄袍加身,耳鬢上烏黑的髮絲編成辮,束進頭頂的白玉冠,面容被一具鬼獸面具擋的嚴嚴實實,叫人瞧不見眉眼。

更叫人奇怪的是,此人是坐在輪椅上說話的,雙腳踩在足踏上,膝蓋上覆著裘衣,厚重的軒轅朝服將他整個人都裹了進去,渾身上下只有枯痩的手與頭露了出來。

孟昭聽到身後的人討論。

“這個瘸子是誰?”

“是啊,梅將軍呢?梅將軍怎麼還不出來?”

“你瞎啊,臺上那個瘸子不就是梅將軍嗎?”

“什麼!?”

連孟昭也跟著驚訝了起來,方才還威風凜凜的將軍如今竟成了一個瘸子!如此人生翻轉,比美人遲暮還要令人唏噓。若是說戰場上他是英雄,回了國,孟昭只覺得更像只餓了三天的狗熊。

“昭昭,正戲開始了。”

王兄的提醒讓她收回了神。

瘸子弓手桌椅,畢恭畢敬的向眼前的矗立紫袍男子發表言論。紫色是軒轅的國色,只有王族才能用紫,當然若是那個大臣立大功也會被特許穿紫色,就比如眼前輪椅後背上的外袍便是紫色。戲班之所以敢用紫,是因為這裡是璇璣。

而軒轅能讓梅將軍如此的唯有兩個人,梅如雪眼前的不是軒轅國王,便是軒轅幽都王了。而軒轅王自登基以來日日沉迷詩詞歌賦,幾乎不理朝政,整個朝廷都在幽都王——百里炎的掌控之中,看來這個紫衣男子便是令整個軒轅都聞風喪膽的幽都王了。

梅如雪的話語聲穿過了臺下的眾人。

"臣以為,國不可萬年一律,千年一法,國之順時而變,民之順天而變,法亦如此......"

“好好好。”

此後梅如雪每說一句話,幽都王都回一句。

“好好好。”

最後竟俯身拍著梅如雪的手,滿眼深情的說:

“從此以後。你便是我軒轅的國師了。”

“昭昭,瞧見沒,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申辯》”

王兄看得心潮澎湃。

《申辯》孟昭倒是聽過,但卻不知竟是梅如雪的對論。

“哥哥,就是因為梅如雪寫了部法,所以就從將軍變成國師了嗎?”

孟御州還未來得及回答,一旁的韓世子又叫嚷起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法,這可是讓軒轅僅僅五年就從苟延殘喘變得國富民強的律法。梅國師更是曠古爍今的英雄人物。”

“可我倒覺得,他比我昨日夢到的美人還要傻上幾分。”

梅如雪的軒轅新法她不是沒有習過,條條法律盤根錯雜,確實可以短短几年提升國力,但刑法太過沉重,若是長此以往,只怕軒轅會毀於新法。昨日的美人是為報仇搭上了自己,如今的梅將軍若是搭上了 國,又是為了什麼?孟昭不知。

“你個死丫頭片子懂什麼,要我說,整個璇璣國,只怕是沒人比得過梅如雪。”

他說的眉飛色舞,口無遮攔,完全不知此話已經夠抄了他一個韓王府了。

孟昭右腿動了動,左手放在王兄胸前比了個三,孟御州立即會意,這是要以牙還牙了。

“韓世子。”

一聲呼喚,韓世子看了過來,下一秒臉上便突然被灑滿了粉塵,眼睛猛地閉上,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右臉被人火辣辣的扇了一巴掌,整個人向後揚去。

“孟昭!孟辰!你們給我等著!”

"略略略。死冬瓜,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的臉吧!"

話語聲未落,兄妹二人便一溜煙跑了。

回去路上兩人笑了一路,這死冬瓜平日裡最稀罕他的臉了,而孟昭囊袋子裡的藥粉恰恰就能讓他滿臉紅腫,沒個月餘定是消不下去。

他方才說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話,諒他也不敢告狀。

終於報了仇,這下孟昭暢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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