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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隨從在門外等候。
陳凜頂著微笑進門，一如在美國所見，藏藍三件套外加棕色羊絨大氅，優雅大方，舉手投足盡顯貴公子風範，與陳烈天差地別。
“聞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聞仲述暗自生疑，一家所出，差別竟如此之大。
寒暄過後，開門見山。
“陳烈在樓上睡著，麻煩陳先生跑這一趟了。”聞仲述讓出路。
陳凜左右打量過聞仲述，禮貌問：“你既然已經查到小烈的身份，為什麼不自己和他把話說清楚，讓他主動離開？何必玩這套暗渡陳倉？”
聞仲述定了定神，涼聲道：“我不知道在陳先生眼裡，陳烈是什麼性格。但於我而言，陳烈不是好言相勸就會輕易放手的，他……”很瘋狂。
聞仲述看了陳凜一眼，換了個好聽的說法，“他是個執著的人，我個人不想和他再有交集。”
陳凜沉默了一會兒，撩起眼皮，淡然地凝著聞仲述。
“當然，小烈他假裝失憶接近你，是他不對。但是小烈他挺喜歡你的，據他所說，你對他不是沒感情，難道這件事不能翻篇嗎？”
“陳烈太年輕，孩子心性，雖然我不是個大度的人，但還不至於和一個孩子生氣。退一萬步說，他在我家的這段時間，我完全可以當作是朋友做客。”
聞仲述輕笑一聲，繼續說：“至於陳先生說的什麼喜歡、感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聞仲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給陳凜，神色淡得看不出一絲痕跡。
“這枚狼頭胸針我保管的還不錯，現在物歸原主。”
陳凜開啟盒子，看見那枚綠色的狼頭胸針，嘴角浮起笑意，眼神中情緒醞釀的越來越濃。
這狼頭胸針說不上傳家寶，但對兄弟二人的意義的確不一般。
是陳烈十八歲那年，omega父親送的。
陳凜十八歲也有一個，成色、做工都不如陳烈的精巧。
兄弟倆開玩笑，陳凜提出交換一下。
但陳烈把這胸針當作珍寶似的，態度很堅決，其他的東西都可以交換，唯獨這個，他要自己留著。現如今，竟然從聞仲述的手裡送出來了。
不知道哪個才是他的寶貝了。
陳凜指頭按著胸針的尖銳處，緩緩開口：“聞先生，既然你把話說到這裡了，那我這個做兄長也無話可說。只是希望你能記得你說過的話，是你、要和陳烈分開，是你、不想和他在一起，不是我們攔著他，不讓他和你在一起。”
“……”
聞仲述頭一回在外人臉上看到了自己在商場上的樣子，掛著的笑容底下，滿眼都是算計，竟然……真挺讓人討厭的。
不過，他能理解。
陳家的那樣的大家族。
必然會給陳烈安排一個各方面相配的omega，絕對不會允許他和一個平庸無能的beta在一起。
玩遊戲是個人和個人的事情，可以隨心所欲，不顧背後的勾連拉扯的利益。
但婚姻不一樣，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情，背後牽扯的事情、利益、人際，太多太多了。
聞仲述心知肚明。
他想要的是踏踏實實一輩子的婚姻，不是一場隨時可以一拍兩散的愛情遊戲，所以他們必須得分開。
聞仲述雲淡風輕地勾起一抹笑容：“當然，這件事完全是我個人的想法，我和陳烈不合適，沒有發展的必要。”
陳凜和聞仲述目光交匯的剎那，愣了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見，聞仲述的眼眶泛著紅，那抹紅色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牽掛與不捨吧。
如果他只是陳烈的哥哥，他一定會再幫自己的弟弟說幾句話。
可他還是陳凜，是陳飛翰的長子，他不能不考慮家族的發展，同樣也不能不考慮陳烈任性的後果。
陳凜不再多說，出去叫人上樓把陳烈抬進車裡。
聞仲述走進廚房，倒了一壺涼水等著它慢慢燒開，水壺加熱的噓噓聲是別墅裡除了腳步聲之外唯一的聲音，但這聲音實在太小了，完全無法蓋住陳烈離開的聲音。
聞仲述只好假裝很忙碌的樣子，拉著冰箱門開開合合，卻全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背對著客廳，等到腳步聲消散的時候，才呆滯地放下手裡的東西。
陳凜望著他的背影，微微鞠躬：“謝謝聞先生這段時間對陳烈的照顧，飛凜集團最近新承接的專案不錯，我希望……”
聞仲述打斷：“不必了。輝月的運營情況還不錯，多謝陳先生好意。”
他和陳烈之間的關係已經嫁接了太多太多的經濟關係，他不想把最後的分別都當作一樁生意。
沒有好聚。
至少也要好散。
“……”陳凜頷首，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那我們就走了。”
“路上小心……陳烈的腿要小心照看。”
“嗯。”
聞仲述從頭至尾沒有回頭，沒敢看陳凜一眼，聽見門鎖插銷合上的那個瞬間，他緊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鬆懈了。
聞仲述兩手撐在水池邊。
靜靜聽著汽車聲一點點遠去。
四下皆靜，水壺的蒸汽噴出來，模糊了聞仲述的視線。
聞仲述揮揮手，水汽還是沒散去，將他的臉頰打得溼溼的，很難受的感覺。
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