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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玄安自覺地跟在林笑笑身後，隨著師姐妹二人來到郭家莊。從村民們口中得知，事發那家農戶的女兒就叫採蓮，是郭老漢的獨女，三年前郭老漢給採蓮講了一門親事，嫁去了隔壁村，再沒回來過。後來郭老漢也出事了，那屋子就一直空著沒人住。
這半年屋前的老槐樹頻頻出事，大家對此都諱莫如深，生怕給自己招來禍端，問起來竟都不願多說什麼。
見田埂上正坐著幾個在嘮閒話的農婦，林笑笑眼前一亮，空間袋裡掏出來一把瓜子兒就湊了上去，聽幾人說起來村裡的八卦。聽到了興頭上還時不時湊上幾句：“是嘛？”“然後呢？”“嚯~好傢伙。”“嘖嘖嘖。”“真的假的？”
賀玄安雙手抱胸靠在樹旁，風琬琰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自家小師妹這是在幹嘛，怎麼就蹲在田埂上聽人家聊起八卦來了。
林笑笑衝兩人使了個胸有成竹的眼色。開玩笑，村口老太太開會，堪比錦衣衛情報隊。
聽幾人從村頭的狗蛋家死了三隻羊，說到村尾的翠花屁股大好生養，風琬琰也從林笑笑那兒抓了把瓜子兒來邊嗑邊聽，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終於，在幾位農婦開始下一個話題的空隙，林笑笑擠進農婦中間打聽起採蓮的婚事來。
“哎呦，造孽哦。那小姑娘命苦，剛出生就死了娘，她爹沒錢娶新老婆，可著自家女兒霍霍。後來小姑娘被她爹講給了隔壁村的李二傻。”
“什麼講親啊，要俺說，就是郭老漢欠了錢還不起，把女兒抵給人家了。”
“李家人傻錢多，小姑娘嫁過去也算是脫離苦海了。”
林笑笑吐了一口瓜子殼，問道：“這話怎麼說？”
“那個郭老漢好賭，欠了一屁股債，還嗜酒如命，一喝多就犯牛脾氣，罵說生個姑娘是賠錢貨，大冷天的還把人姑娘關外面不讓進門，我們當鄰居的見著都心疼。”
“平日裡就靠小姑娘自己上山採藥去市集藥鋪賣了補貼家用，或者幫有錢人家做做女紅，掙點銀子都被她爹拿去賭了，李家給小姑娘的彩禮錢也被他拿去抵債了，他倒好，一次也沒去看過自家姑娘。”
“是啊，惡有惡報，郭老漢喝醉酒摔死在路邊，還是俺大舅爹早起去趕集的時候發現的，屍體都涼透了也沒人管。”
幾個婦人說起來郭老漢就直搖頭，道採蓮是個好姑娘，人長得好看，心地也善良，就是命不好，攤上個遊手好閒的爛爹。
“走，我們去李家壩，去見見這個採蓮的夫君李二傻。”林笑笑和幾位農農婦道了謝，又抓幾把瓜子給她們，拍了拍手站起來衝風琬琰和賀玄安勾唇一笑。
像是想起什麼，又掏出一小袋瓜子來塞進賀玄安手裡，道：“吃瓜必備，人手一份！”
賀玄安拎起繡著卷草紋的小荷包在眼前看了看，前日裡是辣椒粉，今日是瓜子兒，此前在塔林秘境裡還有紅薯和鍋碗瓢盆，真想看看她的空間袋裡到底都放了些什麼。
只是到了地方，三人卻傻了眼。眼前的李宅庭院破敗，殘垣斷壁間蛛網隨風而動，碎石瓦礫遍地，磚縫間是枯黃衰敗的野草，木製的樑柱盡是燒焦的痕跡。
趕忙攔住一位過路的挑擔大哥，方知李家半年前就被一場大火滅了門，李家父子三人在火海中化為灰燼死無全屍。
林笑笑抓住了他話裡的漏洞，趕忙追問道：“父子三人？那蓮姑娘呢？”
“蓮姑娘？哦，你是說他們家娶回來的媳婦兒吧？”挑擔的大哥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嘴裡唸叨著：“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只見大哥挑著擔子就要離開，思來索去，最終還是頓了頓腳步，叫林笑笑一行去醉煙樓問問看，說不定能找到蓮姑娘。
醉煙樓坐落在煙花柳巷的盡頭，是個青樓。不像有名的翠雲樓以其奢華和排場吸引權貴富商，也不像停楓閣那般靠培養藝妓賦風頌雅來吸引文人墨客，更沒有什麼金碧輝煌的裝飾和珍稀的藝術品。這裡多的是被地痞流氓欺壓或者迫於生計被賣來的貧苦人家的女兒，光顧的客人也大多是販夫走卒這類中底層之流。
到達醉煙樓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樓裡處處繁燭煊照、美酒盈樽。雲鬢金釵風流客，銀篦擊節龍笛吹。一踏進來便有香豔露骨的鶯鶯燕燕環繞過來，一口一個公子恩客叫著。
“兩位小姐也來尋歡作樂？要不要叫兩個男妓來陪陪二位？”
做鴨就做鴨，還用女字旁的妓來稱呼，怪討厭的。林笑笑謝絕了她的這番提議，環顧四周，打量著醉煙樓裡往來的人群。
那女子倒也不惱，轉身去了賀玄安旁邊，酥胸半露，輕蹭過他的手臂，意欲挽上他的胳臂。林笑笑饒有趣味地看著賀玄安，看他會作何反應。
只見賀玄安皺起眉頭，眼神冷厲，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從女子懷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揪過欲看笑話的林笑笑擋在身前：“快問正事。”
林笑笑內心：可惡，拿我當擋箭牌！和美女貼貼還不樂意，給他臉了？
順勢挽過姑娘的手，左擁右抱地走進一間敞著門的無人廂房：“哎呀幾位姐姐，我們進來說。”
看賀玄安進來後直接坐到了最邊邊，林笑笑調笑著說了一句：“呦，咱們賀公子很守男德嘛。”
收穫冷眼一枚。
風琬琰倒是很快融入環境，也左擁右抱了起來，還順勢問起了蓮姑娘，看的林笑笑目瞪口呆，不愧是她家大師姐！這妥妥的御姐範兒誰看了不迷糊。
一個穿著鵝黃色紗裙的姑娘半倚在風琬琰懷裡，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在風琬琰的唇邊：“幾位客官來我們這兒不為尋花作樂，倒問起旁的不相干的人，不知是何用意。”
風琬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你認識她？”
“不算認識，只是她來這兒逃了幾次沒成，有點兒印象。”
“那她現在在哪兒？”
“死了。”
“死了？”
“我們這兒魚龍混雜，染上髒病再正常不過了。又不能繼續接客，一不小心還會傳染給其她姐妹，媽媽當然不能留她，叫幾個龜爺給丟去亂葬崗了。”
風琬琰與林笑笑對視了一眼，一時間有些無言。想起阿玉說的報仇，這與採蓮相關的人倒是都死於非命了，但那些自殺的男子是怎麼回事？為何在死後還被挖了雙眼、割掉舌頭、砍斷手腳掛在槐樹上？
賞了姑娘幾兩碎銀，幾人滿懷心事的走了出來。
芙蓉紋路的木窗半開，林笑笑不經意朝裡瞥了一眼。熾熱的燭火跳動著掩映出煙帳後女子的臉龐，面似芙蓉眉如柳，玉頸丹唇狐狸眼，柳腰盈盈，步步生蓮。心下有些奇怪，這醉煙樓竟也有如此絕世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