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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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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就是在做夢,夢裡都不是真的,不必懼怕,祈安記著祝餘的話,任由自己放鬆了身子。

“你是誰,那我要如何長生呢?”她問那個奇怪的聲音。

“凡夫俗子.......呵...九陽鼎,九陽鼎....”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只是一聲譏諷嘆息。

真是場美夢,夢裡可以長生不死,她就永遠都有祝餘了。

祈安翻了個身,追問道:“你繼續說啊,我要如何才能長生?”

那種拘束著她的感覺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灼熱,像是自己跌進了火堆裡。

祈安驚叫著睜眼,卻發現自己不在床上,不在祝餘親自給她打造的雕花木床上。

她在....她在..她看著頭上天空是一個大大的圓環,四周是金燦燦的山崖。

不是...自己不是在什麼山崖旁邊,自己是在一個大鍋裡,自己怎麼會在鍋裡?

“祝餘救我。”祈安大喊,但她沒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祝餘....又是一句無聲嘶喊,那個圓環被撕開一條口子,一位白衣神仙站在了山崖邊。

隨後衝著自己跳下來,十指點在了自己雙眉之間。

祈安驟然驚醒,此時才真真正正從夢裡走出來。

她摸了摸自己額頭,那裡汗水溼漉了一大片。

山裡頭的夏日少有這麼炎熱,祈安起身呆呆坐著,確定那個在鍋裡的就是自己,而來鍋裡救自己的,正是祝餘。

什麼時候,她會在鍋裡?

祈安起身,撩開簾子出了房門,行過走廊後,便是祝餘日常所居的前院。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 ,他睡了沒?

祈安向前走了兩步,看今晚天上的月亮,似乎特別亮。

她閉眼道:“速來速來速來。”

轉瞬跑來倆肥胖胖兔子,瞪著一雙琥珀色眼睛問:“大晚上的,叫我們來做什麼。”

祈安輕腳踢過去一粒碎石子,氣呼呼道:“我叫不得你嗎?你天天吃我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果子,快去幫我看看祝餘睡了沒。”

“他是個妖怪,睡了也是沒睡,沒睡更是沒睡。”

“就是就是。”另一隻兔子點頭道:“你們倆個妖怪真怪,他無妖氣,你無丹元。”

“早說我不是妖怪。”祈安抬手嚇唬道。

既然祝餘沒睡,她就可以放心去了。

以前夜間去找祝餘,他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這話祈安是懂的,就是一男一女不好太過親密,除非兩人結為夫妻。

但是妖和人不能結為夫妻,祝餘也不願意和她結為夫妻。

不願意就算了,世事複雜,反正白天可以隨時找他就行。

今晚是..祈安開懷打了個響指,是事急從權,她新學的書本。

祝餘感覺到窗邊有人探頭探腦,先問道:“何事?”

“你果然沒睡....”祈安喜道。

她轉身往門口自己推了門,提著裙角往裡跑,腰間一串玉環搖曳,撞出來的聲音如鍾如磬,

祝餘未應聲,他自下了流波山,就不似常人需要入睡,日常修行吐納便是。

尤其是月圓之夜,星露月華,於自己大有裨益,頂上天窗就是為著這個。

大片大片的清輝落在他身上,縹緲如在雲端。

祈安歡喜湊近,跟著一起坐地上問:“為什麼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在一口特別大的鍋裡,我怎麼也爬不出來,最後是你救了我。

我知道是在做夢,可總覺的這件事在哪發生過,他們拿一口大鍋煮我,有人跟我說什麼鼎.....”

祝餘緩緩抬眼,他早知祈安沒有關於九陽鼎的記憶。

那時候混沌佔據了她的意識,混沌消失,過往種種,也就沒了。

對於一個凡人來說,不記得,未嘗不是好事,卻不知為何祈安在此時突然問起。

或許當時的事,她作為人的三魂七魄也有記憶,遲早要記起來?

祝餘從不善於隱瞞,也不會多想,稍加遲疑,便將原事告知。

祈安聽罷,垂著頭問:“所以,那真的不是夢,他們想把我燒死在一口鍋裡。”

“世事難當,師父也是無奈.....”

“那你呢,你當時燒著了嗎?”祈安抬頭,聲音有了一點輕微顫抖。

“不曾,只是醒來,失去了一些修為而已。”

“你為了救我,自己受傷,他們還把你趕下山,難怪不是你送我回去。”

“無妨,師父自有主張,我偷學門中禁術,咎由自取爾。”祝餘重新合上眼,勸道:“回去睡吧,往事浮夢而已,不足為慮。”

祈安不再答話,無聲坐正了身子,隨即又慢慢站起,木偶一般走向屋外。

腰上的玉環還在夜風裡輕微搖晃,月色落在眼睛裡,是泛黑的猩紅色。

她的憤怒好像來的晚了一些,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憤怒。

但自己就該如此憤怒,天地棄我,世人欺他。

天地如何棄我?世人如何欺他?祝餘說的最多的,是“無妨”二字,她不信。

造夢術,她記得祝餘給的修行冊子裡有一種法術叫造夢之術。

祈安回頭看了一眼仍在打坐的祝餘,覺得自己這會去書房翻東西,祝餘肯定會問。

“速來速來。”她招呼自己的兔子,但是這次來的兔子不再是往常那樣肥胖可愛,而是畏畏縮縮的看著她。

好像是不想來,卻又不得不來的感覺。

“去替我找一個尋夢的法子,就在書房裡。”祈安吩咐道。

祝餘向來不管山中禽獸如何,斗大的老鼠進了米缸,他也無妨,叫只兔子去翻,即使有響動,他也不會在意。

那倆兔子完全不敢答話,不多時就合力把一本書搬到了祈安房裡。

她根本沒接著睡,就在床上坐著等,書一來,立刻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頁。

點犀角,燃異香,魂通神鬼,以關聯之物結契,便可替人造夢,尋舊事,往將來,無一不可。

犀角好找,祝餘修行處就有,異香也多,關聯之物也能找到,她和祝餘不就是當事人麼。

唯獨那個魂通神鬼難辦,此事需要道行靈力,而她是個標準的凡夫俗子,根本入不了修煉的門。

抱著書過了許久,那股憤怒彷彿又退了些去,祈安迷迷糊糊躺下,又跌入那個奇怪的夢裡。

夢中的人彷彿她肚子裡的蛔蟲,問:“你想替祝餘造夢,你想看看他的過去,你想知道他如何被流波山那群道士趕了出來。

可你辦不到,你一無是處,你只是個沒用的凡人。

你很快就會死去,轉世投胎,跟祝餘毫無瓜葛。”

“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祈安踢踏著床板和夢裡人較勁。

“我成全你,你若想長生,明早天亮之後,跟隨一隻黑色的兔子往山中來,吾賜你長生之法。”

一陣黑暗湧入眼簾,比夜色還黑,黑的什麼都沒有。

祈安手腳刨了兩下,漸漸沉睡過去,等第二早醒來,只覺得昨晚做夢真累。

自己好端端的去尋祝餘的書做什麼?她是完全學不來那些奇怪玩意兒的。

她起身跳下床,那本《不惑經》嘩啦掉地上,拿起來一看,正翻在造夢術那一頁。

再看窗外,一隻斗大的黑兔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祈安丟了書,木然走到門外。

祝餘不在,早間他大多數時候是不在的,說是要結印修行。

往常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今日心口處卻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吃著四五個果子都不甜那樣。

那黑兔子一蹦一跳的走,她就一步一停的跟。

誰也不知走到了哪,清泉從一堆亂石縫裡咕嘟嘟往外冒,往日叫個不停地蟬鳴今天一隻也沒聽到。

“你來了,你來了,吾的身之身,魂之魂。”

聲音從四面八方過來,頭頂樹林好像在打轉,林間烏鴉嘩啦啦飛起了一大片。

清風臺上打坐的祝餘凝神聽了一會,沒聽出什麼異常。

祈安看看左又看看右,看完腳底又看向水面,問:“你是誰,你在哪?”

那隻黑色兔子不見了,但是她一點都不害怕,有一種熟悉的安心感。

藏著的那個人,一定跟自己認識,還很要好,就像祝餘一樣。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你把我忘了。”

“你怎麼會是我,我又.....”祈安繼續找尋著聲音來源,瞬息之間,一股黑煙從她背後穿身而過,吞沒了她要說的話。

“還給你,還給你,是你的,還給你。”

聲音在林間層層迴盪,最後消失的一點不剩,陽光重新從樹葉裡照了下來,盛夏蟬鳴一聲高過一聲。

那幾眼泉水還在咕嘟嘟的冒,祈安呆立在那,許久之後直挺挺栽倒在地。

日過中天,祝餘還沒見祈安從房裡出來,心下奇怪要找,進屋才發現空無一人。

往日也有祈安獨自出門,但從來沒有過不告而去,祝餘輕勾了一下手指,方位指向林中。

他為修道之人,知道山野之間防不勝防,因此在祈安身上種了牽絲咒,無論在哪,都能尋到人。

祝餘一路追到山溪邊,隔著幾步遠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祈安,連忙上前扶起人攬著,雙指往其眉心一點。

性命無礙,魂魄未失,靈臺識海都在,是個正常人。

祝餘捏訣將人喚醒,輕道:“大清早的,怎會倒在此處。”

祈安睜眼見是他,迅速又將眼合上,還把頭往旁邊偏了偏。

“何事?”祝餘問。

那一雙睫翼顫抖數下,祈安仍扭著頭道:“無妨,我走到這,歇著玩,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祝餘沒有起疑,他知道凡人必須要睡眠。

昨夜祈安夢醒,往自己房裡耽擱了許久,估計沒睡好,走出來一陣,睏意來襲,也是正常。

要緊的是夏日裡山間多瘴氣,別被迷著了就好。

“那早些回去睡吧,以後不要進林子裡太深。”祝餘往後抽胳膊,想將手拿開。

“祝餘。”祈安雙手抓著他那隻胳膊,抬臉道:“你抱我回去。”

祝餘不解看著她,祈安只恐他不答應,拽著胳膊又搖了兩下,“你抱我回去,我扭到腳了。”

推拿正骨是小事一樁,剛才只顧著本元,是沒檢查她身體是否有傷。

祝餘將人扶正,抽手就要往祈安腳踝處去。

忘了這茬,祈安忙抓住他手道:“我已經好了,就是疼的厲害,走不了了,你抱我回去。”

祝餘看她片刻,點頭道:“好。”

他萬年不改溫和笑意,攔腰將人抱起要往回走。

一雙素手順勢攬在了他脖頸,手腕間一串瑪瑙鏈子渾圓緋紅如豆,是他閒時燒出來的零碎法器。

少女袖口滑落往他鎖骨處,薄如蟬翼的布料揉來蕩去,上頭山野清露味還沒散盡,嫋嫋浮於鼻息之間。

此情此景,總覺得在哪經歷過。

祝餘輕嘆了一聲,為著那些記不起的過往。

“祝餘,為什麼我眼裡酸澀,但是哭不出來。”祈安問。

她已經清楚的知道那種情緒叫難熬,凡人難熬之時便會涕泣如雨,呼爹喚娘。

為何她哭不出來?

可能哀情未到深處,祝餘想說,但他問的是:“何事感傷?”

祈安將頭埋向了他胸口,她在林間地上一夢黃粱。

她夢到當日村莊,河岸垂柳,識海沉沉,混沌洶洶。

她夢到九陽鼎起,金烏火重,她的祝餘長跪流波山前,只求虛微道人讓他進去。

她今天才知道,當時守著的房間裡,是祝餘躺了將近半月。

祝餘身子一頓,自往後撤了撤,輕道:“男女授受.....”

祈安不依不饒,緊跟著往他衣襟裡湊,“你當年為了救我,再也沒辦法駕雲是不是。”

她記得他來接她那天,說修道者駕雲不足為怪。

可他當年修為盡失,駕不得雲,御不得劍,被那個老不死趕著出了天樞派大門。

“無妨,道行而已,日積月累,又會再有。”

有妨有妨,有大妨,世人欺他,她要屠盡這天下人,就從流波山一群老道士開始。

祈安被自己這心思嚇一跳,忙撇臉想了些旁事,果然自己不是妖怪。

為何祝餘都能輕易接納自己,自己生身父母卻死活不許自己回去。

祝餘還是感受到了懷裡人情緒有恙,勸道:“勿為他人怒,勿為他人喜。

歲月千載,也不過白駒過隙,且論對錯,莫問得失。”

她不肯抬頭,目光灼灼裡是他終年不改的霧色衣襟。

我不問對錯,只求得失,我要千秋萬載,與你祝餘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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