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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貨船停留在燈籠海的海域上。說是貨船卻又顯得瘦了些了。
船員們在甲板上聊天，談論的內容也與平常大不相同。畢竟今天所見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嘿，你們說那是不是龍王之子？”
“你說的也太玄乎了，咋可能有這種事嘞！”
“我尋思，就算不是龍王，也得是個錦鯉之子！”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談著，連看守四周的船員也被聲音吸引忘記了自己的職責。
話題的主要內容依舊是早上被魚群托起遊向他們的青年。
平常魚群見到他們就跑，今日居然反常的朝他們游來，若不是船醫周小玲眼尖發現魚群之上是一道人影，他們怕是被嚇到往回逃了。
“那人也真是可憐，渾身冰冷不說，嘴角還有血跡。整個人白的呀—就跟泡死在水裡的屍體一樣。渾身上下除了跟破棍子啥也沒有，估計是被人劫財搜身後丟進海里的。”
“所以我才說他是個錦鯉之子，這樣都不死就厲害了。”
“沒錯沒錯，那魚群平日裡見到咱們就四散而逃，今個兒反而捨身相救。等他醒來我一定要好好問問。”
“誒？我看你是想跟那人打好關係，他日人家錦鯉越門化作龍的時候你好求人家帶你一道吧？”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你可別胡說八道，我就是好奇而已，難道你們不覺得稀奇嗎？”
“那你打聽之後，又要作甚？”
被問話的船員稍微一愣，然後忽然害羞的回道；“說、說給小玲聽吧。”
“喂喂喂，這我就不贊同了。你小子想對我們漂亮船醫做什麼？”
流水聲變得激烈起來，只是眾人聊天的氛圍格外活躍完全沒有察覺。
就當所有人都歡呼雀躍的時候，船體突然受撞擊而猛烈的晃動起來。彷彿慶祝勝利一般，一陣陣吆喝聲從撞擊物上傳來。
巨大的動響驚動了甲板裡的人，一位年長的男人從船艙裡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同出海的船醫。
“怎麼回事！”
男人抬頭一看，在甲板上出現了許多不曾見過的面容。他們手持各式的兵械，大部分人光著上身。正毫不留情的攻擊自己的船員。
為首者，身材魁梧健碩，肩上扛著一把厚重的彎刀。
他張開手臂將船醫攔在身後，失語念出對方的身份。
“海匪？”
——
火石紛飛，哀嚎四起。似乎有無數的黑色人影將自己緊緊包圍。
薛槿墨呼吸困難，只覺得害怕，只覺得憤怒，可什麼也做不了。
隨後在黑色人影中開始陸陸續續的倒下，每一個人栽倒在地時都換了一副面孔。變成師兄，師姐的。
不不不，不要！
他想衝過去，可黑影越來越多，堵著自己。別說去師兄師姐旁邊，就連他自己都快要被擁堵的人群擠得窒息。
不······不要。
就在心中念出這一句的同時，黑衣忽然停住了。他們如退潮一般紛紛離開薛槿墨。
咳嗽——直到自己能喘氣為止。
薛槿抬起頭，他發現黑衣全部朝另一個方向湧去……望向那個方向，在黑影之中有一枯槁老人盤坐，白髮蒼顏，正是自己的師傅。
一道黑影忽然變出手來抓向老人。接著是第二道黑影，第三道······隨後老人便被所有的黑影覆蓋。
薛槿墨唇角顫抖，拼命的朝師父跑去，口中大喊：“不——”
一聲驚吼，身子猛地從床上坐起。
他大口的喘氣，神魂似未定一般恍惚的待在床上。
幾息之後，神情恢復穩定。
他看了看四周，是一間陌生的房子。四壁都是用木頭圍起來的牆壁，整個房間搖搖晃晃。
這是哪兒？
心中念頭剛過，一陣巨大的搖晃險些讓他從床上跌落。同時外面傳來了連綿不絕的吆喝聲。
他心生好奇，再次仔細觀察四周。
這是···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會在一艘船上。
是誰救了自己嗎？
薛槿墨帶著疑惑準備下床去一探究竟。可雙腳剛剛落地，胸口一陣劇痛。一股暴躁的氣息在身體內橫衝直撞。不僅如此，他渾身忽冷忽熱不說，又有針扎刀挖之痛！
什麼情況！
薛槿墨強忍疼痛，凝神去感受體內的變化。發現體內有股從未見過氣息正在汲取他的氣血，宛如餓獸貪鬼。若非自己所修煉的元門功法與之對抗，怕是在昏迷之中便已氣血竭盡而亡了。
他皺著眉頭，強忍痛苦運轉元門功法，希望借自己的內息想將這那股異息逼出體內。
疼痛讓他蒼白的臉上源源不斷的流出豆大的冷汗，緊接著一股異流堵在胸口，順著喉嚨哇的一聲吐出。
一口鮮血來。
薛槿墨看著那灘血液，居然發黑，帶著惡臭！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再次運轉功法檢查身體，可結果讓人吃驚。
那血吐出來後雖然舒坦不少，但那股怪異的氣息絲毫不見，反而依舊一點一滴的以他氣血為食，
開啟衣服，果見自己胸口處有青紅交加的深痕。猶如怪異的花朵，從胸口的肌膚朝著身體深處蔓延。
速度雖慢，但任其增長，恐怕不出一月便能觸及五臟六腑。兩月後必然是氣血竭盡而亡。
必須要——必須要清除掉才行！
薛槿墨穩住心神，正準備運轉功法。雙掌舞動一圈後置於胸前，元門心訣在口中正要念起之時忽然又停了下來。
我這又是何必呢。
大家都不在了，師傅也——
就算我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低頭看向赤紅的胸口，想起那黑衣女子來。這一傷怕是她那掌留下的，至少自己也是死在她的手下，或許到被鬼差帶去地獄時，能見到自己的同門呢。
未能與師兄師姐們共赴黃泉，倒不如任其摧殘後了卻了這件心願。
想到這，愧疚和自責稍稍退去。他也徹底放棄運功，想著讓這股怪異的氣息毀壞自己身體。
可靜息片刻後身軀的疼痛漸漸消散。那以他氣血為食的異樣氣息居然蟄伏不動了。
這又是為何，難道蒼天是在和自己作對嗎！想死的時候卻又不允許自己死去。
好，既然如此的話——
薛槿墨悲憤交加，正欲再次催動元門功法刺激那股異樣氣息，卻被外面忽然大作的聲響打斷了。
聲音又忽然停止，不過也就片刻。片刻之後外面呼聲愈演愈烈，吵鬧不斷。
啊！！
嘭——
哐當的聲響和呼喊從甲板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傳到了附近。然後什麼東西重重的打摔擊在門口。
薛槿墨心中疑惑，緊盯聲音的方向，起身朝門口走去。
但不等他靠近，門突然被撞開！
門扉來回擺動，外面出現兩個赤裸上半身，一臉兇悍模樣的壯年。在他們腳下一個男人手捂著流血不止的腹部。
“快、快逃。”
話音剛落，赤裸半身的兩人相視一瞬後便舉刀朝薛槿墨劈來！
薛槿墨見刀刃不長，想來是為了方便在狹小的空間裡作戰。
若是在師兄師姐，哪怕是當初那群黑衣眾人手裡都是奪命的兇器。可在如今兩位壯漢手中，揮舞得卻像是在做菜得廚師。
明明剛剛心已向死，但身體還是做出來本能的反抗。
將腦海中浮出來昔日的記憶揮去，薛槿墨雙拳出動錘擊在兩人的胸口。壓根不需要運氣元門功法，因為破綻太多，平日裡需要等待時機才能命中的致命之處如今觸手可及。
攻擊命中後疼痛讓對方撒下武器倒在地上，兩人滿臉漲紅，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青年，顧不得的疼痛連忙爬起呼救。
“咳咳咳——”
“走走走，快逃，這裡有個練家子，喊隊長來！”
“救命！”
薛槿墨走出門外看著落荒而逃的兩人沒有追擊，停在門口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傷者。俯下身來檢查對方傷口後他略微著急的說道：
“刀刺穿了你的腰肋，這血難止。你可有或者船上可有藥物？”
壯漢臉色煞白。從面頸汗水已經將胸口全部打溼，透著酸餿和魚腥味——還有血味。
他一把抓住薛槿墨的手，眼中透著祈求。
“救救······救救大家······”
薛槿墨一愣，他倒是有些佩服這人的心腸。
“我知道，但眼下你——”
“海匪們···襲擊了我們，少俠···求求你。小玲···”
他氣若游絲，眼睛也隨之閉上。
薛槿墨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沒有了。他愣愣得看著對方，心中泛起波瀾但很快又消散了。
“奇怪，我什麼時候變得遇人死亡卻如此平靜了。”
薛槿墨喃喃自語道。
也是啊。可為什麼自己會接二連三得遇到這種事呢。難道老天讓我見到師父和師兄師姐離我而去還不夠，一定要讓我再看看其他人的悲離嗎。
薛槿墨站起來望向甲板的出入口，淡淡的說道。
“想來也是你們救了我。也罷。我已向死，但你們救我之恩不可不報。若是與他們戰竭而亡豈不更好。”
師傅也曾對自己這般說過，若是自己知而不報，怕是落於九泉之下與大家相遇也會被指責愧對元門吧。
揚善除惡，行俠仗義。
這早被江湖人說爛的八個字，卻是師父教授弟子的第一課。
不同門派對此有不同的理解，師父曾舉例過在大漠處的青煙寺揚善卻不除惡，江湖中大部分散修俠士各有著重之點。舉例之時也曾說過他自己過去則是除惡而不揚善。
但薛槿墨卻是不信的，就以師父收留無父無母之子為徒，兢兢業業的傳授武功和世間的道理便足以稱為善了吧。
他調息好自己的狀態，一步步踏前上了甲板。
“師父，師兄師姐們，待我一會。”
過了幾息後終從昏暗的底倉裡適應了光亮閃爍的外面。
喧鬧的聲音已經小了許多，在船上眾多手持兵械的海匪將一群衣著相似的人堵在一角。那群人圍在一男二女周圍，儘管身負傷勢卻也憑藉木箱和其他障礙物拼命阻擋對方進攻。
眾多海匪中一位身形高大，雙臂上綁著紅色布帶的人格外吸引人注意。他肩扛一柄寬厚的彎刀，一臉怪神情的和先前被自己擊飛的兩人交談。
“什麼？你說船艙之下還有個會功夫的傢伙躲著？”
正欲詳細說明的兩人忽然察覺到動靜，朝著薛槿墨投來目光。隨即慌慌張張的朝他指點，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周圍人都被他們倆滑稽的動作吸引住目光，朝著忽然多出來的一人看過去。一時間許多目光打量著薛槿墨。
尤其是原本船上的船員，他們眼中驚訝的神色更甚。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青年打撈上來時的狀況。
“就就就就是他！”
“恩——”
魁梧的男性一轉身面朝薛槿墨，肩上的彎刀發出倉啷啷的聲響。
他自下而上打量了一番後呼哧一笑，顯然沒將這位看起來就如同死人般的青年當成對手。他手臂輕揮，兩邊便各有一人手持武器朝自己襲來。隨後便轉過身去繼而嘲諷著船員，更是對船上的那一對姐妹出口恐嚇。
薛槿墨繼續調息狀態，待兩人靠近的瞬間側身閃過攻擊，然後左右出擊。
憑自己目前的氣力想要擊暈對方很難，哪怕用了元門心訣也未必能行，只好多攻擊一些部位來造成損傷。所以這一次他加重了力氣，也注重攻擊的部位，先是手臂，然後是胸膛再到頸部。
兩人瞬間倒在了薛槿墨兩邊。
動手之後，薛槿墨敏銳的感到氣血和呼吸有些亂，只好用力的咳了兩聲來緩解。好在沒有催動元門功法，那怪異之息還蟄伏未動。不然自己怕是已經跪在地上咳血了。
咚咚倒地的聲音吸引了先前魁梧男性的注意力，他回過頭來看著這一幕也愣住了。
其他人更是如此，電光火石之間兩位手持武器的漢子便被擊倒，的確是難以預料的事情。
趁著對方一群人待著眼沒有反應過來，薛槿墨抓緊時間調整呼吸。
要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魁梧男性眼睛眯起，收起了先前那副狂妄的姿態。他靜靜退到後面思考了一番，然後招呼眾人齊攻。
“你們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