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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正泰帝正盯著九州的地圖發愣，見張首輔與劉公公進來了，他才把視線從地圖上移開。
待張首輔行過禮後，正泰帝開門見山地問：“愛卿，邊軍近期調動頻繁所為何事？”
張首輔昨晚回府之後思索了大半宿，原本想用關外邊軍有將領與赤金國勾兌一事作為切入口奏公公一本，但是眾所周知，邊軍總兵歐楚雲是他的人，若是提到此事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正泰帝這時既然提到了，他也只能如實回答說：“歐總兵來信說赤金國方面最近接連派出探子在關外活動，且有將領私自與赤金國探子接觸。歐總兵為防萬一，將各驛站、軍營計程車兵調往龍城以防萬一。”
說完，他特意瞥了一眼劉公公。
正泰帝一愣，問：“那赤金國才與我九州簽下了盟約，甘願為臣。若不是想撕毀盟約？”
張首輔回答說：“未探到赤金國有調動軍隊的跡象。”
正泰帝問：“依愛卿之見，赤金國有何打算？”
張首輔說：“老臣已令歐總兵派出探子密切注意赤金國的下一步的動向，但老臣以為，赤金國曆經多年戰爭後國力空虛，完顏奉天此時倒也無力毀約進兵。”
正泰帝點了點頭說：“如此的話，便由皂衣衛前去調查邊軍中將領與赤金國勾連的目的。”
張首輔一聽，這還了得？這真是派老鼠去守糧倉了。
於是他反對說：“歐總兵鎮守邊疆、對赤金國征戰多年，於九州、皇上的忠誠可昭日月，若是派皂衣衛去查，恐怕寒了總兵的心。”
正泰帝說：“依愛卿之見呢？”
張首輔說：“老臣以為，便由歐總兵自行清理門戶即可。”
劉公公此時插話說：“皇上，歐總兵自然忠誠可嘉。但邊軍中都是與他同袍多年的下屬，歐總兵難免會困於人情而施展不開手腳。而鋤奸反間本就是皂衣衛職責所在，奴才以為，此事還是交由皂衣衛去辦妥當。”
張首輔再也便忍不住了，說：“歐總兵還提到，朝中也有人與赤金國有勾連！”
正泰帝臉色一變，問：“可知是何人？”
張首輔說：“這就要問劉公公了。”
劉公公問：“首輔大人此話怎講？”
張首輔說：“我以為劉公公的皂衣衛手眼通天，早便掌握了朝中有人與赤金國的捕鷹司同謀尋找赤龍珠一事了。”
劉公公聽到赤龍珠這三個字，一張臉登時煞白，否認說：“我不知有此事。”
張首輔呵呵一笑，捋須得意洋洋地說：“原來劉公公麾下的皂衣衛也有不知道的事。”
正泰帝問：“何為赤龍珠？”
聽張首輔解釋了赤龍珠的效用，正泰帝看了看劉公公，沉吟一會說：“歐總兵既已有眉目，便由他負責調查吧。”
張首輔說：“謹遵皇上旨意。”
他心裡頭已是樂開了花，知道正泰帝已經對張公公起了疑心，目的也便達到了。但若是說是截獲了劉公公寫給赤金國捕鷹司的信，劉公公定然會矢口否認。
光憑那一封沒落款的信，確實無法證明出自劉公公之手。
正泰帝點了點頭，說：“愛卿自去吧。”
待張首輔告退後，劉公公慌忙跪在正泰帝面前，不住磕頭，說：“奴才罪該萬歲！奴才罪該萬死！”
正泰帝冷冷地問：“劉敬，你有何罪？”
劉公公苦著臉說：“聖上對奴才賦予重任，讓奴才掌管皂衣衛。奴才本應廣搜天下大小情諮，為皇上分憂解難，而邊軍將領勾結赤金國一事，奴才竟然不知。”
正泰帝笑了笑，說：“朕還以為你有什麼瞞著朕呢，原來就是這點事。邊軍遠離京城，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本次調動，還是你打探到了訊息告訴朕，朕才知道的。”
劉公公聽正泰帝這番話，似乎對此頗有不滿。於是他說：“皇上，這張首輔和兵部尚書老早知情了，不過大概忘了和皇上說了吧。”
正泰帝哼了一聲。
劉公公繼續說：“奴才覺得，兵部的大小事宜，聖上還是第一時間便掌握為佳。”
正泰帝說：“九州慣例便是軍中事務由兵部管理，兵部由首輔節制，朕也落得清閒。”
說完，他嘆了一口氣。
劉公公說：“可是奴才自作主張了，還請聖上降罪於奴才。”
說完，他從懷裡拿出一本冊子，呈交給正泰帝。
正泰帝翻看了一番，俱是邊軍總兵、鎮海關總兵、以及兵部大員們的詳盡資訊，甚至連他們見了誰、說了何事，但凡重要的都有記錄。
正泰帝將冊子合上，交與劉公公，說：“依你看那赤龍珠是否屬實？”
劉公公裝模作樣地說：“奴才也聽說過那寶物，只是民間傳聞未必為實。”
正泰帝說：“此事你去查，若真有那寶物，朕倒是想見一見。”
劉公公說：“奴才遵旨。”
正泰帝心中已經有數，這劉敬必然是為他胯下那方寸的物事在找赤龍珠，但正泰帝卻不想點破。他繼位時尚且年幼，而張首輔在朝中根基頗深，滿朝文武皆以首輔大人馬首是瞻，皇帝倒成了擺設。
正泰帝豈肯甘於當個蓋印的逍遙皇帝？因此便將皂衣衛交於劉公公節制，皂衣衛原本只是皇帝出行時的依仗，在劉公公接手後，皂衣衛已經成了九州最大的特務機構，時機成熟之後，劉公公又將大理寺收入囊中。透過一系列運作，不到三年工夫，劉公公的勢頭已經壓過了張首輔。
正泰帝信任劉公公，放手給他以權力，只因為劉公公是太監——太監可不會對他的統治產生威脅。
但若是劉公公找到赤龍珠，而那赤龍珠又真有效，劉公公就不僅僅是一條被閹割的忠犬了。
正泰帝需要的是張首輔與劉公公斗而不破、勢均力敵，他們雙方才能保持對皇帝的忠誠。
野心勃勃的年輕皇帝把目光又放回到地圖上，緊緊盯著白山以北的赤金國，他喃喃自語：“完顏奉天也經常會用同樣的目光打量我的九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