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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鎮宅驅鬼圖
如果說古瀟最初見到鎮宅驅鬼圖的時候還要仔細看看才能看出其中的門道的話，那現在的鎮宅驅鬼圖簡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訴她：我這上面就是太極八卦。
這麼明顯，再看不出來就是傻。
古瀟盯著那幅圖看了一會，道：“所以它為什麼變樣了呢？”
琴箏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床上還在昏睡的流消，對狐七道：“狐七，你在他的隔壁，晚上留意一些他這邊的動靜。如果有問題，就叫醒我和姐姐。”她又拉著古瀟，道：“姐姐，我們先回房。帶著這張圖一起。”
見琴箏這樣，多半是有什麼事了。古瀟也不多言，和琴箏去了另一間房。
關好房門，琴箏面色有些嚴肅。她道：“姐姐，鎮宅驅鬼圖水火不侵，這上面的游魚與活魚無異，所以平日它的樣子都是隨心排列，而且每一次排列都不盡相同。但是在一種情況下，它會變成眼下特殊的圖案。”她將鎮宅驅鬼圖攤開平鋪在桌子上，道：“就是……附近有鬼魂。這個驅鬼圖一定又封印住什麼鬼魂了。”
“鬼魂的話……”古瀟皺眉道：“剛剛去打水的時候的確有感覺到鬼氣，但是那個鬼氣轉瞬即逝，我也沒在意。話說，這偏僻的地方，有鬼也很正常吧？”
琴箏道：“孤魂野鬼的話倒也正常，就是不知道那一隻是什麼鬼魂。在鎮宅驅鬼圖的作用下還能感知到鬼氣……多半也是怨鬼吧。”
古瀟道：“鎮宅驅鬼圖在流消手上，我想應該是流消偷拿來的。追捕他的大概是吳家找來的修靈者和殺手。”她將圖收起來，道：“這個現在是不能給他了，流消得多久能恢復？明天能醒嗎？”
“哦？還回來？”古瀟戲謔道：“我怎麼記得，鎮宅驅鬼圖是吳家的東西，本來也不是你的，何來‘還回’一說？”
狐七看了看一旁動彈不得的流消，對古瀟道：“你看，我就說了他很危險吧？傷成這個樣子還能把你控制住，要是他沒受傷的話，你的腦袋和脖子恐怕都要分家了。”
她撿起掉落在地的長刀，隨手將它遞給狐七，接著她把倒地不起的流消扔到床上，道：“你說你何苦呢？明知道自己重傷未愈還要瞎逞能，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清楚？”
琴箏已經備好了藥，她來到床前，對流消道：“抱歉，在治療期間你都要保持這樣安靜的狀態了。”
古瀟卻不慌不忙地道：“小箏，別生氣。還有狐七，別怕。”她斜眼看著勉力支撐的流消，道：“總得問問這位公子有什麼目的啊。”她保持著現有的姿勢，道：“不愧是頂級的殺手，用快準狠三個字形容你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我們把你從鬼門關上拉回來，還把珍貴的靈轉丹給你了，你就這麼回報救命恩人？”
一道銀光閃過，古瀟只覺脖頸處一涼，她一低頭，一柄帶著倒鉤的長刀便勾住了她的脖子。身後濃重的血腥氣傳來，頭上方是凌亂的喘熄聲，她的肩膀被一隻手抓住，整個人都動彈不得。流消就站在她身後，低聲道：“一個都不許動。”
狐七打了個呵欠，道：“沒有沒有。你別多想，只是……”他看向流消的房門，道：“他住在我旁邊，我實在是沒法好好入睡……”
古瀟皺了皺眉頭。也許流消現在還沒醒。總之，不論如何先進去看看再說。於是古瀟道：“流消公子，我們進來了。”
古瀟無奈道：“那好吧。”她來到流消的房門口，敲了敲門，道：“請問，是流消公子嗎？我們可以進來嗎？”
“這不好說。但我看他自身的身體狀況還不錯，恢復得應該很快。”琴箏道：“只是，現在恐怕有不少人在追捕他，我們帶著他一起的話也不大方便。”
古瀟道：“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古瀟笑道：“沒事沒事，多虧你的銀針封住了他的穴道，不然想掙脫出來還非得費點功夫不可了。”
琴箏安慰道：“姐姐別擔心，他一醒我們就離開這裡，不會有問題的。”
古瀟道：“還要問問鎮宅驅鬼圖是怎麼回事，畢竟……桑蠶家人的魂魄可能還在裡面。”
隨著門開啟的聲音，古瀟看見，流消正躺在床上，他還保持著昨晚她們離開時的姿勢。看來是還沒醒了。
一夜過去，第二日清晨古瀟和琴箏找到了狐七。
流消無言以對。
見狐七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來，古瀟道：“狐七，怎麼了？果然還是妖力消耗的太多了嗎……”
流消瞳孔驟縮，他剛要有所反應，下一刻，一陣麻木的感覺就遍佈了全身，任憑他怎麼發力都動彈不得。
狐七則驚慌道：“古瀟！”
話音未落，便聽見身後“咚”的一聲，古瀟回頭看去，只見流消已經體力不支倒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又開始冒出血來。
狐七道：“一直迷暈他沒關係嗎？”
屋內沒有任何動靜。
狐七搖頭道：“我昨晚一直很警惕，什麼聲音也沒聽見。再說，這間客棧是我化出來的，有問題的話我肯定第一時間知道。”
流消握著刀柄的手收緊了，他冷冷道：“你現在可是在我手上，沒有和我講條件的權利。”
流消喘著粗氣道：“少廢話，把鎮宅驅鬼圖還回來！”
狐七立即瞪大眼睛道：“不行！這點小事根本就沒影響，我要跟著你們一起才行。”
古瀟向前走了幾步，卻被琴箏拉住。琴箏傳音道：“姐姐，小心。”
古瀟卻道：“他活該。居然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動手，真是太過分了。就讓他冷靜冷靜吧。”
這……不會出事了吧？
古瀟道：“狐七，昨晚有聽見什麼動靜嗎？”
古瀟心道：“流消到底有多恐怖……”她又道：“要不然我們今天給你尋個客棧，你好好休息一天？”
靈縛術將流消牢牢縛住，古瀟隨意地把刀撥開，不疾不徐地從刀下走出來，她拍了拍被按得痠痛的肩膀，道：“傷成這樣，脾氣還挺大。”
“哎……”古瀟嘆了口氣。她只想把琴箏的事弄清楚，然後查一查自己的身世，順便看看風景之類的，根本沒想過要有這麼多的麻煩事。除邪祟也可以，但是不要總是遇到這麼複雜的問題啊……
琴箏站在古瀟身側，道：“姐姐，沒事吧？”
琴箏的眼中怒氣上湧，她道：“你！”
古瀟卻道：“放心，我心中有分寸。”她取出鎮宅驅鬼圖，道：“也不知道這張圖該怎麼處理，就這樣扔了是不是也不太好？要不然把它還給吳家？”
古瀟本來還認真地和他交涉，聽了這話，她忽然哈哈笑出了聲，道：“這位公子，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打不過你吧？我好歹也是高階修靈者，你身為殺手，不至於這麼輕敵吧？”
古瀟用手撥了撥對準她的倒鉤，笑道：“這位公子，你也不用這麼緊張，不如先把刀放下。吳家的鎮宅驅鬼圖和我們多少也有一點關聯，這裡面還封印著我比較在意的幾個魂魄，你不說清楚這張圖的來龍去脈，我們是不會把它給你的。”她不慌不忙地繼續道：“況且，你現在落到如此境地，和這鎮宅驅鬼圖少不了關係吧？”
半個時辰後，琴箏收起了銀針，道：“姐姐，已經可以了。他恢復得不錯，而且靈轉丹很管用。”
古瀟微一點頭，鬆開琴箏的手，緩緩地靠近了床邊。
琴箏沉默片刻，道：“姐姐，其實……”
“大概再有幾個時辰就醒了。”琴箏拉過古瀟的手，道：“姐姐，隨我來。”她又對狐七道：“狐七，你留下照看病人吧。”
古瀟知道琴箏這是有事要說，便跟著琴箏來到了拐角處。
琴箏道：“姐姐，那鎮宅驅鬼圖本也不是吳家的，那是閔溪畔洛家的寶物。”
“洛家？”
琴箏點頭道：“是，洛家是四大修靈世家之一，負責鎮守閔溪畔。”她又小聲道：“這張圖是有些來歷的，據說它出自洛家大少爺之手，其威力十分強大。”
古瀟疑惑道：“可這麼珍貴的寶物怎麼會跑到這來呢？”
琴箏道：“因為新任的雪殿殿主是洛家的二小姐，她似乎對洛家的大少爺有些意見。所以她繼位後，凡是洛家少爺的東西，基本都被清理出去了。”
古瀟扶著額頭，道：“那這張圖還給吳家也不太合適了。”但要是把它還給洛家吧，這圖還是人家不要了扔出來的。古瀟拿著鎮宅驅鬼圖，總覺得這是個燙手的山芋，扔了也不是，留著也不妥，送還送不出去。
琴箏看出她的困惑，道：“姐姐不必緊張，這圖我們先帶著，流消不是多嘴之人，不會有麻煩的。”
古瀟沒有追問她如何得知這些訊息，只是道：“也好。等尋個合適的時機，再看看它有什麼去處吧。”
這時，裡屋傳來“嘭”的一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撞在了地上，狐七喊道：“古瀟，琴箏！”
古瀟立即衝到房門前，只見房門大開，流消手中握著那柄帶有倒鉤的長刀，狐七已經被他挾持住了。
不是說流消還有幾個時辰才會醒嗎？怎麼醒的這麼快？
古瀟道：“狐七？那把刀不是給你了嗎？為什麼現在在流消手上？”
狐七無辜道：“他力氣太大，速度還太快，一把就給搶走了，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流消還是抓著狐七不放，狐七則一動不敢動，臉色都白了。古瀟嘆了口氣，心道：“你該不會是被嚇得動不了了吧……”
見狐七是真的害怕，古瀟立即道：“流消公子，有話好說。你這樣抓著我的朋友，我覺得沒法和你好好交流。”
流消的手又朝著狐七的脖頸處伸了伸，道：“我只要鎮宅驅鬼圖。”
琴箏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並不說話。
古瀟毫不猶豫，道：“可以。你放了他，我立即把東西交出來。”
流消卻道：“交出鎮宅驅鬼圖我就放人。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見他拗得不行，古瀟只好道：“行吧。”她抬手將鎮宅驅鬼圖拋了過去，道：“給你，現在總可以放人了吧？”
流消接過鎮宅驅鬼圖，果然遵守承諾把狐七往外一推。狐七離了控制，立即跑回了古瀟和琴箏身邊。古瀟安慰道：“已經沒事了，別害怕。他有沒有把你怎樣？”
狐七搖了搖頭：“沒有，他只是抓了我而已。”
古瀟有心想問問流消的來歷還有鎮宅驅鬼圖的事情，於是她看向流消，後者則一臉警惕，長刀橫在身前，另一手雖然受傷，卻緊緊地護著鎮宅驅鬼圖。見他如此防備，古瀟道：“你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好人。”
流消愣在了原地。
狐七道：“古瀟，你這樣說他不是更緊張了？”
古瀟攤手道：“那不是比我暗地裡陰他一手好多了？”她又對流消道：“既然已經給你了，那一時半會我也不想往回拿。大家搶來搶去也沒意思。再說，這東西我們留著也沒用，扔也扔不掉，給也沒處給，既然你有用，那就放在你這裡好了。”
她說得很是直白，流消似乎鬆了口氣。可這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古瀟又道：“只不過，你帶著它可要格外小心了。如果我沒猜錯，你被追殺成這個樣子，和這張圖脫不了關係吧？”
流消後退兩步，道：“不用你管。”
“這可不是你說不管就能不管的。”古瀟上前兩步，笑道：“我們救了你，那些追殺你的人可是要找我們麻煩的。到時候人家問我們你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說什麼？總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人追殺吧？”
流消皺皺眉頭，似乎覺得有道理。他道：“他們被我甩開了，不會找上你們的。”
“‘他們’是吳家的人？”
流消不屑道：“吳天霸派來的那些貨色還奈何不了我。”
古瀟道：“所以追殺你的人是修靈者？”她猶豫一下，道：“雲家派來的？”
流消看了看古瀟和琴箏，沒有說話。
看流消這反應，古瀟已經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她道：“你為什麼這麼想要鎮宅驅鬼圖？”
流消道：“這張圖……不該在這裡。吳家猖狂不了多久了。”
這兩句話表面上沒有絲毫關聯，可古瀟卻總覺得這其中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鎮宅驅鬼圖一向以招財驅鬼聞名，但是古瀟知道，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幅圖的作用是封鬼。不管孤魂野鬼還是怨鬼惡鬼，只要接近它的，鎮宅驅鬼圖照封不誤。吳家拿著鎮宅驅鬼圖這麼久，這裡面封印的鬼魂少說也有百八十個。
所以，流消的意思是，沒了鎮宅驅鬼圖的保護，吳家很快就會衰落嗎？可是，吳家在玉瓊灣的地位也不可小覷，就算沒了一張圖，家裡也總不至於什麼寶貝都沒有吧？整個大家族就指望著一張圖好像也不太現實。
古瀟道：“吳家根基很大，你想扳倒他們家不是靠一張圖就能解決的。”她看看流消，又道：“你現在被追殺成這個樣子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如果你想僅憑鎮宅驅鬼圖就除掉一個家族，我勸你還是謹慎考慮，再做其他打算比較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可不是一個頂級殺手該有的想法。”
流消向古瀟的方向看去，但目光卻彷彿落在了她身後的某一處。半晌，他道：“鎮宅驅鬼圖裡的鬼魂已經被放出來了。”
古瀟愣在了原地。
她已經料想到流消是想透過偷走鎮宅驅鬼圖來驅散吳家的氣運，但她萬萬想不到，鎮宅驅鬼圖裡的鬼魂竟然全被放出來了。魂魄……那些鬼，大多都和吳家有仇吧？被吳家人害死的也不在少數吧？桑蠶的家人不就是個例子嗎？
古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道：“放出了鬼魂，會怎樣？”
她聽到了流消淡淡的聲音：“吳家沒有修靈世家的保護，現在恐怕已經沒了。”
啊。這就對了。
她怎麼總是因為流消傷得重就忘記了，他可是頂級的殺手。
鎮宅驅鬼圖都拿得到，悄無聲息地撤離對他來說難道會很難嗎？
他偷走鎮宅驅鬼圖，然後故意放出訊息讓吳天霸有所行動。鎮宅驅鬼圖對吳家來說很重要，吳天霸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去搜捕流消。待到吳家派遣出所有的修靈者的時候，流消開啟了鎮宅驅鬼圖的封印，放出了裡面的鬼魂。
只是不知怎麼回事，追捕的人中有云家的修靈者，他一個人多少有些難以招架，沒留神就被一招擊中，費了全部力氣才勉強逃脫。甩開了追殺者，他也實在沒有力氣再尋個安身之地治療傷口了，就這麼暈倒在了草叢裡。這之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流消被古瀟她們撿回來，現在就站在這裡。
“所以你先偷走了鎮宅驅鬼圖，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的時候，放出了圖裡的鬼魂？”
流消不語。
古瀟無可奈何地道：“本事還不小，打得一手好算盤。”她又道：“你不是吳家請來的殺手嗎？怎麼任務沒完成反而把僱主一家給殺了？”
流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琴箏一眼，道：“打不過，不打了。至於吳家……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想殺便殺了。再說，他們是被鬼魂殺死的，與我無關。”
古瀟不知說些什麼。說的可真好聽，要不是你把鬼魂放出來，它們哪有機會殺人？但現在，她並不想多加過問這些，而是道：“那你現在拿著這張圖，是想去哪裡？”
流消的聲音淡淡的，他道：“不用你管。”
古瀟白他一眼，道：“我也懶得管。但是我可提醒你，你這個傷很重，我們拿靈轉丹才救過來。還有，現在這張圖裡可能還有一隻鬼，你最好悠著點。”她對狐七和琴箏道：“咱們走吧。”
邁出門的那一刻，她又轉過頭來，道：“我們救你只是因為剛好撞見，或者說，就算路邊躺著的是別人，我們也會救。所以，你不要多想。如果你不在乎自己這條命，麻煩下次不要半死不活的出現在我們面前。費盡心思救人，不是為了讓被救的人自己去尋死的。”
流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幾個人的身影離去。房門被關上，他開啟鎮宅驅鬼圖，看著上面的圖案，喃喃道：“果然……一點也沒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