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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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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程曼爾好像又回到了大一大二的時候。

當彭叔開的車停在星球旅行門口時,她就知道,孟昭延想見她了。

但比起大學,那會他手上有她的課表,故經常卡著課餘時間先斬後奏,車直接停校門口不容她推辭,如今倒會先問她忙不忙,有沒有時間。

這周,重新訂的盆栽和花材陸續送到,她要監督庭院的改造過程。

除原先的木槿、繡球、荷蘭菊外,還額外添了月見草、鼠尾草等灌木,移植了佛肚竹和油橄欖打造高低層次感,鋪上碎石汀步和花磚後,儼然是個新中式庭院。

她很早就想重新改造庭院,設計圖也畫好了,如今倒陰差陽錯地如願了。

喬姃銳評:“差個池塘就完美了。”

程曼爾白她一眼:“你把我賣了也買不起能挖池塘的院子。”

如果要追求水綠交織的微縮山水和一步一景的話,花費可遠不止現在的幾萬,這塊地皮位置也不夠。

十幾分鍾後,大約四點,她總算被帶去上妝和做頭髮,又是百無聊賴地坐了大半個小時。

一週後,宴會當日中午,她早早被彭慵接回莊園。

“這個很快,你彆著急,不會做太複雜的。”

直至如今,有隻手把玻璃上的水霧盡數擦去,長大後的她就站在玻璃對面,讓時間第一次有了銘心刻骨的實感。

主動接受採訪,和她打對壘的同行沒了聲音,博主號被平臺封掉,權威媒體也失去了公信力……

還向因為這事關注了星球旅行的網友們承諾,到了開花季,也會多拍照片放上來。

方才還站滿了人的地方,如今……只有一人。

她給袁鳳葉再轉了兩萬塊過去,這一次,對面很快就收了。可據孟朝月所說,那女人還躺在醫院裡,收錢的是不是本人,不好說。

這次風波,星球旅行知名度直接破圈,背後老闆她本人,也被網友認為是——謹守從業和為人底線,卻因拒絕遵循黑心潛規則而被陷害的美強慘。

能熬過來嗎?也不一定。

男人沉如山靄的眼底驟然闖入一抹綠意盈盈。

但目前,一切都在慢慢轉好。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elvira離開後,程曼爾忍不住好奇。

她忍不住嘟囔:“方姨,什麼時候能好?”

程曼爾不想做聖母,強迫自己不去過問,只是墊付了她的醫藥費。

她的形象,和準備捲款跑路,被警察在機場逮到的範廷遠形成鮮明對比。

範廷遠好像終究沒做交換,也沒曝光她那件事。

除了那個女人。

很巧合的是,elvira讓她過來的時間都是傍晚,庭院施工工人剛好下班,她也無理由推辭,到山上後,過不了一會,孟昭延也從外面回來了。

又是從頭到腳的,極其耗時,每個細胞都被撫慰到最充盈美好的狀態。

庭院改造進度一直實時在微博更新,透過照片記錄其如何一步步重煥生機,似也暗示了她的心靈重建過程。

他們的發音和句長差不多,又有些差別,一個聽語氣應該是在問,一個是在答。

他出神短瞬,驀然驚覺,回憶中再鮮活的人像,經年累月後,也會生出陳舊的泛黃與模糊。

這時,他會要她留下一夜,第二天再下山。

程曼爾敷著面膜,兩手被美甲師按著貼甲片,動也不用她動。

換好後,elvira提著她的裙襬,程曼爾幾乎是被推著走出內室的。

她看著對面的男人,笑問:“c'est votre princesse (這是你的公主嗎?)”

這一週,她基本都是為試裙子上山,elvira的團隊直接住在山下,通宵達旦為她改制,大部分想法也不是她提出的,而是那位法國設計師天生擁有的浪漫與熱情,非要把她和孟昭延的衣服改到最相配的程度。

程曼爾很熟悉這種節奏,上學時,偶爾也會天不亮就往學校趕,如今時間自由了點,但自越線那夜後,孟昭延留她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

他說黑色不襯她,其實是因為綠色最襯她,沒有別的比得上這抹生機勃勃的顏色。

但還差一點。

他淡笑,輕聲:“oui, c'est ma princesse.(是的,這是我的公主)”

-

孟昭延終於有了實感。

那件事一旦被爆出來,會和現在網友們誇獎她的用詞形成最鮮明最諷刺的對比。

是手下留情了嗎?不一定。

最後一天,elvira貌似又動手改了不少處,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趕著要親自幫她換。

這種裙子,一個人是穿不來的,必須要有人幫忙。

elvira是個熱情浪漫的法國人,法語說得自然悅耳動聽極了,讓人恍若置身於多爾多涅河谷的古堡群。

程曼爾終於理解為什麼中午就要趕過來了,她以為方有容以前教的多少有些誇張成分在裡面。

她先是做了一個長達一小時的頭療,後又泡了大半個小時的香氛精油澡,她被香得昏昏欲睡時,方有容把她喊出來走護膚程式。

程曼爾偏瘦,對於elvira掐到極致的腰線也適應得很好,她不停說法語,聽不懂,又能聽出她極度興奮。

裙子拿出來時她倒驚豔了一下。

孟昭延牽上她腕骨,帶她到鏡子前,兩手從背後扶住她比薄霧還要白的肩,“她說,你一定是全場最好看的女孩子。”

鏡子裡的女孩長髮盤起,大方露出臉型和五官,鵝蛋臉,眼睛大而有神,眼頭稍鈍,帶些嬌憨。鼻骨精巧筆挺,這也是她整張臉犟感的來源,唇形比例協調,點朱,色澤似南紅。

沒有任何裝飾物的素頸往下是大片白皙雪膚,和全身偏冷感,飽和度低的綠形成極強的視覺對比衝擊。

裙子大改過,蕩領改成了貼膚的抽褶裹胸,腰線掐得極細,下襬呈不誇張的扇形,垂墜感極好,背後把複雜的絞扣去掉了,開出大面積露背,如剝開嫩綠花葉露出的蕊心。

是不是全場最好看的尚不清楚,但孟昭延一定是在糊弄她。

程曼爾微微側著仰頭,“她明明是問你的語氣。”

身後男人忍不住失笑,“這麼聰明嗎?”

他不準備告訴她實話,回過身,拿來茶几上方方正正的首飾盒,一指厚度,質感莊重,啪嗒一聲擰開金扣。

跟了孟昭延兩年,她當然也有見過一點點世面,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他的藏品室內,西洋古董、文物、酒等等,是他留給社交場合的鑰匙。

私下裡,還有些不說造價你不知道它貴得不可思議的航模,是他不為人知的喜好,也是不喜外人為討好他而相贈的物件。

但面前這條項鍊,確實是她沒見過的世面。

十一顆方形切割的祖母綠寶石,以水滴形和馬眼形的鑽石點綴連線,貴氣無雙。寶石呈現出的綠蔥蔚潤潤,像直升機在森林低空飛行時勁風颳出的綠浪,是流動的生命力,全數凝在十一顆寶石裡。

程曼爾的手稍稍抬起那串項鍊,置於手心,輕聲感嘆出一句:“原來真的祖母綠這麼好看。”

她小時候,也有一條祖母綠項鍊,不過是假的,綠玻璃制的。

孟昭延替她戴上了。

望入鏡子裡,終於分毫也不差。

程曼爾倒沒有那種被套上枷鎖的感受,只是有點重,貼著面板有點冰。

有了一條矚目的項鍊,耳飾選的是一對圓潤簡潔的澳白,沒戴手鍊和戒指,這種場合過猶不及。

她結束後,孟昭延便去更衣了。

他的西服不是elvira準備的,是從倫敦梅費爾區,那條舊時為歐洲皇家貴胄服務的薩爾維街提前運回,他的衣服也皆由那裡的老匠人打造。

程曼爾看慣了他和匠人手藝互相成就的溫雅貴氣,更衣完後,還沒有從鏡子裡看自己的驚豔,只覺他一如既往的端方持重,十足的紳士派頭。

但他少見地搭了一枚胸針,於平駁領領口處,古典鳶尾劍形葉紋紋章,劍體由祖母綠寶石替代,被黑色西服襯得波光流轉,和她的裙色呼應著。

大概這就是elvira所說的相配。

上車前,方有容不放心,多囑咐了她幾句,譬如有人攀談時,哪些問題不該回答,通通交由孟昭延來,多聽少說。

因會遇到生意夥伴,某些夫人小姐若以避嫌為由邀她到別處,婉拒就行,免得私下場合遭到為難等等,要注意的事太多了。

方有容還沒把最擔憂的說出來。

孟昭延雖認為沒親自辦一場晚宴風風光光迎她露面,已是給孟京良面子,但那個沒有傳開的流言畢竟有跡可循。程曼爾一襲綠裙,配上他的胸針,明擺著要她對上傳言中的女方。

萬萬出不得任何差錯。

行差踏錯一步,往情況好了說,孟京良會以為程曼爾對不起長子的這份反骨和用心。往差了講,豪門在門第觀上的古板與傲慢,足以折斷一個人的精神脊骨。

唯一慶幸的是,孟昭延行事作風向來低調,又提前向魏家少東打了招呼,沒說他會到場,場間大部分人也認不出他來,不至於到時被人圍著拜著。

他要公開,但並不是向這些人公開。

“好了,”孟昭延看了眼腕錶,“上車吧。”

方有容總算鬆了手。

車子滑下山道,透過林葉縫隙,可窺見隱隱爍爍的海面,在晚霞下猶如鍍上了一層金箔。遠處港口冷清,有一面旗幟獵獵飛舞,是海風的形狀。

程曼爾目視窗外,黯淡光斑在她面上快速劃過,她沒表現出任何緊張,非常平靜。

周遭靜默半晌,她忽地輕聲問:“孟先生,你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什麼?”孟昭延聽清了,又意外她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關於他的。

“我說,”她轉臉,重複了一遍,“你以前也是這樣的嗎?像……”

她歪了歪頭,沒說出具體形容,但心裡有了答案。

——像綁了無數根操縱線的傀儡。

不管有沒有人在背後操控,傀儡在臺前的面目、動作,都由操縱線限制著,每個動作有它的界線,不能越界,無法越界。

“還好,”孟昭延唇角抬起淡淡弧度,“很快就習慣了。”

程曼爾也隨他笑,“我可能很難習慣這種不能犯錯的場合,你知道我的。。”

聞言,男人深凝眸色暗下。

他想起過去,程曼爾在他面前屢屢犯錯,肆意張揚,任性妄為,誰也不怕。

程曼爾從拘謹怯生到這個模樣,大概也就不到半年時間,如今想來,她那些脾氣錯漏百出,出身在那樣的家庭裡,最先學會的就是察言觀色和不犯錯,又怎會如此輕易地被他縱出脾氣來。

她的任性,大抵也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小心。

他想了想,摸出煙盒,按下開關,拿出那顆糖,又揉開糖紙。

程曼爾默默看他的動作,一聲不響。

儘管她吃到這顆糖的兩次,都有些讓她面紅心跳的回憶,可他動作不帶一絲一毫曖昧。

孟昭延連著糖紙也一道遞給她,溫聲道:“沒關係,我給你兜底。”

以前總以為,把她教成一個明禮守則的淑女,就能在未來為她擋住來自外界的大部分非議與傷害,畢竟他也是這樣過來的。

可原生家庭予她的不止有無堅不摧的鎧甲,鎧甲下包裹的靈魂,其實遠沒有他看見的那麼完整與堅強,反而是破碎的,敏[gǎn]的,小心的。

光是長大,就已經用上她所有的小心翼翼了。

所以何必連任性都成小心的一部分。

程曼爾吃下那顆糖,沒有咬碎,含在口中嘟囔著:“哪行啊,孟先生的好名聲,可別全被我敗壞了。”

“也不是不行,好名聲擔久了,也沒意思。”

孟昭延偏頭望她,唇邊笑意不顯,語焉不詳:“人都該有點任性反骨,不是嗎?”

-

車子滑停在酒店的旋轉門廳前,下車時,有接待上前為程曼爾整理裙襬。

她裙子長度剛剛好,曳地但不會絆腳,是elvira思慮好幾天確定的長度,不冗餘到耽誤走路,也保留了長裙迤邐的風采。

門廳內,是金碧輝煌的挑高門洞,水晶吊燈自二層垂下,輝光熠熠。

初進,離宴會廳還有些距離,魏家少東魏騫便以掐得剛剛好的時間,偶遇上孟昭延。

當時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送了份邀請函,還特意強調宴上會拍出elora的古董藏品,以討這位貴人青眼。

近些年的珠寶拍賣會上,那些標王級的拍品,三聲拍槌大都是為這位孟家長子而落,持久震撼了整個圈層,以為他愛好從古董藝術品到字畫,最後又轉到珠寶上來了,實在難以捉摸。

更難以捉摸的是,孟昭延問他多要了一份邀請函,函件的歸屬人,叫程曼爾。

既然發了函,就代表是他正式邀請的賓客。

魏騫一邊寒暄,一邊觀察這位他素未謀面的客人,有了名字,他提前查過,不是誰家的小姐,也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

他沒想窺探這位貴人的私人關係,但……誰能不好奇,孟昭延那遲遲未定下來,謠傳了許多個版本的聯姻物件呢。

更別說傳聞中,那座山頂莊園還藏了一個未知真假的女人。

程曼爾自然知道魏騫在觀察自己,他若有若無瞟過來的目光,像極了鏡頭。

她儘量端出不熱情也不冷淡的微笑,說服自己,不是鏡頭,而是人的眼睛。

可太像了,那種窺探的意味,像要把她從頭到腳,從外表到內心都審視一遍。

她原本不緊張,但未預料會腦子會產生這樣的聯想,且一旦聯想到了,恐懼隨之漫來。

程曼爾挽在孟昭延臂彎的手,攥得越來越緊。

她渾然不知。

直到始料未及地踩到長度明明剛剛好的裙襬上。

孟昭延扶住了她,見她有些茫然,低聲問,“怎麼了?”

程曼爾左右小幅度張望著,是由恐懼引出的不自知的刻板動作,“我……”

宴會廳不過在轉角後,孟昭延視線掃向魏騫,“休息室在哪?”

“我帶您去。”魏騫不敢假手於人,親自帶路,哪怕離開宴只有十分鐘了。

一路上,他心想孟昭延不會因為她遲到吧,反正他不帶女伴這事很正常,但他具有時間觀念這點,一向是出了名的。

沒成想,可能還不止遲到。

休息室內,孟昭延倒了杯熱水,放到女孩手裡。

魏騫先是聽到一句:“不想進去?”

他心毫無波瀾,女伴不進就不進,大家也就少了個八卦的機會。

再來一句,直接讓他大腦宕機。

“不想進去,我們就回家,好嗎?”

程曼爾捧著一杯熱水,抬眸看了魏騫一眼。

她再次看進他眼中,少了那份探究後,明顯讓她平靜了不少。

魏騫正全神貫注等著程曼爾的答案,猝不及防和她對上視線後,忽然福至心靈:“程小姐,對吧?是第一次陪同孟先生出席嗎?別緊張,不可怕的,大家聊聊天而已。”

作為目前少數幾個知道這位太子爺會到場,且帶了女伴,還聽見那句“不想進去,我們就回家”的當事人,魏騫不會傻到直接生勸孟昭延留下。

又不是沒聽過富家子弟為愛下凡的故事,況且這女孩確實長了張值得人為她下凡的臉,身份明的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意見能影響到孟昭延的去留。

程曼爾錯開目光,抿了口熱水,正準備說話。

&不進去了,走吧。&孟昭延拿不準她意見,但顯而易見的,她很不安。

自得知程曼爾曾患進食障礙後,上次她被泡沫水濺到眼睛,遠看時她滿臉淚痕,在陽光下像銀針折出光,刺進了他心裡。

如今她面上這種隱隱的失神,也讓他不安。

這種不安,來自於他對她那段過往,一知半解。

“孟先生,”程曼爾拽住他一點點衣袖,摩挲著袖口外沿的刺繡,明眸盈笑,“我沒事,時間要到了,進去吧,遲到就不好了。”

她是真想好好地走完今夜。

第一次走進他的世界,光明正大與他同行的一夜。

可能以後也會如他說的有的是機會,但再多也不過兩年。

兩年很快的,和他們走過的時間一樣短,也還沒他們分開的時間長。

孟昭延把程曼爾從眼睛,到她重新端起大方得體笑容的唇角,自上而下觀察了一遍。

她其實很會裝,他看不出破綻。

“好,想回家了就告訴我。”

重新挽上他的臂彎,程曼爾一步步跟在魏騫後面,至方才那個拐角口,魏騫先進去了,若主家陪同入場,會引來更多目光打量。

“爾爾,”孟昭延忽地喚她,“我尊重你的意見。”

“想進去嗎?”

程曼爾抬眸時,瞥見他身後的時鐘,時針還差毫釐,便正指向七點。

拐角那頭隱有人聲喧囂,以及樂團演奏的悠揚樂曲,他們站在無人知曉的僻靜處,似她和他一同走過的路。

分針走動的頓挫聲越過喧囂,於耳旁放大,嘀嗒嘀嗒,倒數著什麼。

她微微昂首,細頸仰成一道美好的弧線,十一顆濃綠寶石宛如一盞花托,託著她那張姣麗而帶些犟感的臉。

“孟先生,你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會害怕嗎?”

腦海毋庸搜尋,孟昭延立時想起那會的場景,口吻風輕雲淡:“六歲,還談不上害怕不害怕。”

她篤定:“你記那麼清楚,一定是害怕的。”

大部分時候,她都看不透孟昭延,因他常年身在一個說三分藏七分,處處明刀暗箭的環境中,同樣的,他也是受這種環境訓練成長起來的。

最終結果是,於內,他習慣收斂一切多餘情緒,於外,不露聲色,也練就了觀人觀心的本領。

程曼爾自然不及他洞若觀火,但在這種微末的負面情緒上,她有出奇的敏銳。

“我也害怕。”她直言,一字一句,“可是我想進去。”

哪怕因他的身份,她會迎來無數有如鏡頭一樣的窺探,像當初在那個錄製現場,無數長焦鏡頭、無數眼睛對準她,以及身後一遍遍重複播放的偷拍畫面……

她在舞臺中央,穿著體面的衣服。

也等同赤身裸體。

但她還是想進去,走一遍他走過的路。

他們的影子會被華彩熠熠的燈光留存住,她的身份也會被認出他的人所注視、打量,這是相比她的臉直接出現在網際網路上,更高等,更直擊靈魂的審視。

這是休息室的五分鐘裡,程曼爾想清楚的事,再做出的決定。

很重大,也很快。

當然,此間種種,孟昭延無從知曉。

他做了件事——把手上腕錶摘了下來,深藍錶帶,滿綠翡翠做的方形錶盤,戴到了她手上,她手腕太細,繫到最裡頭的扣也有些滑動。

腕錶誰都能戴,但同樣是表,在他手裡,代表的也是社交場上更高階的主動權,一場交談持續多長時間,皆隨他意願。

只是個象徵性的物件,孟昭延戴了許多年,第一次想把這份主動權交予出去。

他沒有解釋這個行為的意義,只說:“我沒帶手機,表也在你手裡了。”

對上她視線,聲音似一杯釀到正濃的酒,令人定心:“跟在我身邊,別離我太遠。”

錶盤貼著程曼爾的手,觸感是涼硬中帶點他的體溫。

孟昭延身後的時針即將指向正七點,她聽見的,不再是嘀嗒嘀嗒的倒計時。

時間在她手裡,他們還有長長的一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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