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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雲層遮住，房間內一下子變暗了。
床鋪在桌子後面。她從桌邊摸了過去，將床上的被子挪到一旁，猛地掀開被子下面的床單。
床單下面果然露出一道一人大小的方框形縫隙。
是機關。
她四處摸索，摸到了枕頭下方的一塊凸起。按下去，方框便從中間開啟，現出一個黑色的方形。林幽鑽進去一看，黑漆漆的。
下面似乎是一條密道。
她毫不猶豫地鑽進密道，機關的門在身後合上。
整個環境徹底陷入了漆黑之中。
密道很長，裡面佈滿了朦朧的白色薄霧。林幽小心地從包裡掏出一條黑色細棍。
這根棍子是明光科技生產的入門級照明工具，售價便宜，使用方便，只要按下細棍頂部的開關，就能引發內部化學物質燃燒，形成比火更穩定的光源。
林幽手持幽藍色的光源向前探路，走了幾百步，甬道內逐漸聽到人聲鼎沸。眼前逐漸開闊，而景色似曾相識。
她果然猜對了。
這條密道通向的最終目的地竟然是集市。
此刻還沒到子時，但前方已能依稀看到喜鋪那朦朧的形狀。
林幽終於明白柳如夢房間的秘密了。
柳如夢的房間裡一定也有通往集市的密道，那天她引林幽去喜鋪，走的肯定是她房間裡的密道，這樣也不算出門。為了不讓別人知曉這個秘密，柳如夢的房間裡才會一直沒有傭人。
突然，林幽感覺耳邊破空之聲襲來。
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順勢朝前一滾，堪堪躲開這一擊。
“你果然來了這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們複製體是不是隻會偷襲別人啊？”林幽拍拍灰塵慢慢站起來，嘲諷地轉過身。
只見一個瘦小的人影側著身，站在不遠處一棟建築的屋簷下。
正是阿菊。
“這點程度就想激我？”阿菊冷笑：“你也不想想，我是從什麼地方爬出來的。”她手裡沒有任何武器。
她的武器就是她的手。
林幽心頭一動，假裝輕蔑地問：“不就是‘門’麼。裡面和現實世界能有什麼不同？”
阿菊雙手抱胸：“別想從我嘴裡套話。你打的什麼主意，我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林幽嘆氣。自己本想詢問關於“門”的資訊，竟然被發現了。不過她原本並沒有期待阿菊會回答。
“我現在的確對‘門’的情況一知半解，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呢？”等她和顧長明找到走廊，說不定眼前的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挺自信啊，”阿菊挑眉，“單刀赴會，不怕我殺了你？”
“當然不怕了。因為我知道，複製體殺人是有條件的。”林幽笑道：“而在這個世界裡，殺人的關鍵是‘劇本’。”
“你是什麼時候猜到的？”阿花摸了摸下巴，興致盎然。
“……從後院那個女人說要保護好劇本開始。”林幽抬眼摸了摸懷裡的劇本：“王管家跟我說他在找賬本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他其實是在找劇本。”說要找劇本太過顯眼，而賬簿在柳宅是相對安全的存在。
“後來問了柳老爺我才想明白，那些下人會死，也都是因為被人偷走了劇本，從而失去了被保護的條件。”
“所以那天下午，你假裝成死去的人偷我的劇本，因為你想殺我。可惜被我發現，又把劇本搶了回去。”
阿菊沒有否認：“那又如何？”
“只是這樣，我或許查不到你身上。但我在劇本內頁抹了點東西，這樣東西是會發光的，人的面板一旦沾上之後，無論用什麼清潔劑都洗不掉……”林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阿菊的手。
阿菊臉色一變，揚起食指，看到了指縫裡的一點星芒，在夜色中暴露無遺。
“你倒是厲害，能想到這麼不起眼的細節。”阿菊擰眉，這些天她真是是疏忽了。
林幽繼續道：“再加上剛才我進入你房間，看到滿地的紙灰……那應該就是你燒燬別人劇本的痕跡。這幾樣加起來，我才敢確定，殺死柳宅四人的真正凶手就是你。”
阿菊微笑：“你確定嗎？柳宅明明死了五個人呢。”
“那就是你的詭計了。”
阿菊沒有說話，饒有興味地觀察著林幽。
“聽說，阿花有個遠房親戚叫阿桃，在投奔阿花的那天晚上死在了柳宅。我看了阿桃和阿花的畫像，兩人長得非常相似，就算說是親姐妹也不為過。”
阿菊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我當時很詫異，理論上說，遠房親戚長得特別像，要麼真的是機緣巧合，要麼兩人原本就是親姐妹，只是父輩出於某種緣由隱瞞了這件事。後來我才想到，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你是說……”
“阿桃和阿花，本來就是一個人。”
林幽道：“那天晚上，阿花只需要化個不同的妝，穿上不同的衣服，假扮阿桃出現在眾人面前，然後找個藉口藏起來，殺死阿竹，給屍體穿上阿桃的衣服。然後阿花再以本來面目出現，詢問阿桃去哪兒了，整個柳宅的人就會主動去尋找阿桃，然後自發地認為阿桃已經被鬼殺死了。”
所以，阿桃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她是阿花編出來的人。
“事都是阿花乾的，既然如此，你來找我又是為什麼？”阿菊笑道。
“別裝了。”林幽冷笑：“你就是阿花。”
阿菊面色一變。
“既然沒有阿桃這個人，那麼柳宅應該是死了四個人，可是實際上卻發現了五具屍體——阿桃、阿竹、阿蘭、王管家，還有阿沅。因為王管家是五具屍體裡唯一的男性，體型不容易偽裝，可以先排除。所以，既然阿桃的屍體其實是死去的阿竹，那麼阿沅的屍體一定也是死去的另一個人。”
“要將屍體偽裝成另一個人，性別最好相同，年紀最好也相仿。柳宅的丫鬟，身高體重，甚至胖瘦都差不多，上哪兒才能找到這麼好的替死鬼？這裡一共六個丫鬟，除了死掉的那幾個，就剩我和阿菊了。這才讓我肯定，‘阿沅’的屍體其實是死掉的阿菊。”
林幽繼續說：“柳如夢告訴過我，無臉人的能力是抓取別人的臉然後使用別人的臉，那麼是誰製造出這些無臉人的？製造無臉人的人，本身應該也有這種能力。”
“我問遍了柳宅的所有人，除了我以外，很久沒有人見過阿花了。我猜你應該是拿走了阿菊的臉，假裝成阿菊行動。如果有人過來調查，你只需要偶爾地扮成阿花出現一下，然後把所有的罪責推到她身上，你作為阿菊就能避免被人發現是兇手，然後逃過劇本的懲罰。”
阿菊臉上終於有了一瞬間動搖。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為什麼死去四個人的都是女性，只有王管家是男性？就算是兇手的任務要求，未免也太過隨意了些。現在我明白了，死去的幾個丫鬟或許是你劇本的任務要求，但這些偽裝都是你計劃好的，而王管家不在計劃內。因為他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想殺人滅口。”
“所以，你就是這個劇本世界的兇手。”林幽說。
阿菊沉默一會兒，似是妥協了，冷笑著看林幽道：“你猜得不錯，不過……這裡並不能算一個‘世界’，最多隻能算是‘實驗室’罷了。”
又是“實驗室”。上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在湖星小區。
只是，如果這個網劇的拍攝地是“實驗室”，那麼呆在這裡的柳家三人又會是什麼身份？他們是隨著“實驗室”的建立被放進去的人類，還是一開始就存在的非人類？
複製體能不能把柳家人這類原住民也殺掉？
“我的能力是奪取人類的臉，得到了誰的臉，我就可以變成誰。”阿菊得意地笑道：“所以他們查了這麼久也沒人知道，我就是兇手。”
“你殺了這麼多人，以後人不夠怎麼辦？”林幽試探道：“不會想動柳家人吧？”
阿菊冷笑：“哼，動了又怎樣？柳如夢這個小蹄子以為自己是NPC，我就不敢動她？做夢！”
很好，看來柳如夢一家雖然是NPC，但也是人類，而且不受劇本保護。只是他們是被放入“實驗室”裡的古代人，還是被洗腦的現代人，這就不得而知了。
林幽吸了口氣，緩緩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阿菊摸了摸頭髮：“說吧。”
“柳如夢她……已經知道了你的意圖。”
阿菊一愣。
“所以你的計劃可能要落空了。”林幽不慌不忙道。
“這個賤人……她居然想殺我？”阿菊的臉扭曲到變形。
“你錯了，想殺你的不是她，是我呀。”林幽面無表情地看著阿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