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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幽在心裡吐槽了顧長明一萬遍。這貨怎麼看上去一點不怕，好像還很期待似的？
她不想理他，隨即打量起這間房間。
房間就一盞燈，除了一張床外，空無一物。窗戶的位置正好在床頭。床頭沒有櫃子，兩人的揹包只能放在地上。
“這扇窗不太牢靠。”顧長明走到窗邊，把玩著窗戶上的插銷，把它深深嵌入對應的插槽裡。這窗戶顯然有些年頭了，插槽和插銷無法嚴絲合縫地對上，手指一勾就變得鬆動起來。
林幽走過去，在窗沿上一摸，摸到了一手的灰。
她又在房間裡走了一圈，發現到處都髒兮兮的。
這間房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這應該是專用的客房。”想起剛才的對話，她猜測。
顧長明點點頭。
一個很久沒有外人到來的村子，為什麼要準備一間專門的客房呢？
林幽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一家三口都在撒謊？
“我要出去一趟。”顧長明突然說。
“啊？那大哥不是說晚上不能出門嗎？”林幽問。
“一般來說，規則都是用來掩蓋真相的，所以我得去調查。”顧長明漫不經心地看著林幽：“況且，他只說不能出門，可沒說不能翻窗。”
林幽無語，過會兒才問：“你一個人去？萬一遇到複製體怎麼辦，有把握全身而退嗎？”
“你擔心我？”顧長明突然湊過來，臉上笑嘻嘻的。
林幽趕緊往後一躲，一邊翻了個白眼。
“我一個人行動沒有顧慮，可要是帶上你這個包袱……”顧長明搖頭嘆了口氣。
林幽一腳踹過去。
顧長明毫不介意地笑笑。
他從包裡翻出小刀，一腳跨上窗臺，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在兩個枕頭上灑了點東西：“等會兒不要呆在這間房裡，儘量找其它房間躲著。”
林幽被他弄得莫名有點緊張。
她知道顧長明是好意，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寧可孤身犯險。可這瓦房裡一共就兩間臥室，哪有什麼其它房間？
她看著顧長明消失在窗外，掏出手機插在充電座上。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
夜色深了。外面的雨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雨點噼裡啪啦地灑下來，聽得她心煩意亂。她索性起身開啟房門，想去外面探探究竟。
外面黑乎乎的。這一家三口應該都擠在另一間臥房裡。
林幽藉著自己房間的燈光，偷偷記住了房間的位置。廁所在兩間臥房的中間，廚房則在自己房間對面。
林幽想去拉廚房門，沒想到門竟然鎖著。看來廁所是她唯一能躲藏的地方了。
她沒找到客廳的燈開關在哪裡，只能開啟手機電筒，照到廁所的移門上，然後一拉把手。
廁所門被推開。
裡面黑咕隆咚的，依稀能看見一面鏡子。鏡子又大又圓，模糊地映照出她蒼白的臉。鏡子下方是洗手池，馬桶則在中間。
馬桶左邊有個陶瓷的老式浴缸，上方遮著一道浴簾。她用手機照照，那後面好像有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看不真切。
林幽不敢掀開簾子，也不敢鎖上廁所門，只能摸黑坐在馬桶上玩手機。還好手機有光，她點開之前安裝的一個單機遊戲，暫時逃避起現實。
玩了半小時遊戲，林幽覺得有些困了。她覺得膝蓋痠麻，便從馬桶上坐起來，按下抽水按鈕。突然，她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
她眉頭一緊。
這麼晚了，是誰在敲門？
“咚咚咚”。
林幽側耳分辨著，那聲音似乎不是從大門口發出來的，而是近在咫尺。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廁所門口。
這下，聲音變得更清晰了。
“咚咚咚”。
聲音帶著一陣抓撓。
林幽的臉變得煞白。
聲音是從廚房裡傳出來的。不是外面有人敲門，而是裡面……
什麼人會在夜晚十二點，在自家廚房裡敲門？
林幽大著膽子走到廚房門口，顫抖著伸出手去又試了一次。
廚房門還是鎖著。
她低頭用手機一照，發現地上隱隱有斑點的血跡，像是沒擦乾淨。殘留的血跡已經有些發黑，甚至還有些臭味。
林幽深吸了一口氣。
剛才她和顧長明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以顧長明那般眼尖，不應該遺漏這麼明顯的線索。
這隻能說明，這些血跡是剛留下的。
他們進房間之前，女人還用過廚房。進房間以後，林幽確實聽到了屋主開關大門的響動。難道這人就是那時進來的？他又為什麼要敲門？
林幽琢磨著想發動額頭的標記，突然渾身一抖，感到一絲寒意。
她感到有人在窺視著自己。
林幽轉過身。
小女孩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靜靜站在她背後，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在黑暗裡發出幽暗的光。
林幽心臟狂跳。
她努力壓下恐懼，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變得正常。
“我上完廁所，聽到有人敲門，就過來看看。”林幽臉上擠出一絲和藹可親的假笑。
小女孩靜靜地看著林幽，沒有說話。
“小妹妹，還不睡呢？”林幽壯著膽子繼續問。
“怎麼不回房？”小女孩突然開口了。她的眼裡滿是怨毒，整張臉都有些扭曲。
林幽一驚，假裝往回走幾步：“我馬上回。”
小女孩見狀，又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詭異地笑了，黑色的牙齒在暗夜中像一個深潭。她兩腿很短，邁不開大步，但林幽卻敏銳地感覺到，女孩似乎一直緊跟在她身後。
林幽忽然停住，抬頭看看隔壁臥房。
房門半掩著，能聽到男人的呼嚕聲和女人的呼吸聲。
林幽回頭問女孩：“那廚房裡面，是什麼人呢？”
“不用管。”小女孩貼著林幽的背，冷冷地回答，尖細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很是刺耳。
林幽有些意外。
“那是祭品。”小女孩嘿嘿笑了，笑聲在安靜的黑夜裡迴盪。
林幽感到一陣寒意，渾身顫抖著關上房間門。
漫無邊際的黑夜裡，小女孩似乎仍站在門口凝視著她。
林幽思考著。這一家三口都在廚房外面，廚房裡的人顯然不在其中。據小女孩說，廚房裡的人是“祭品”。那麼，他會不會是在求救？
難道那個人是顧長明？
林幽胡思亂想著，突然感到不太對勁。
她抬頭看燈，電燈在房間裡垂下，漆黑的線纜細細長長，像是從頂上垂下一隻碩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房間的燈是什麼時候滅的？她剛才出去的時候，燈明明開著。
難道是那個小女孩？她為什麼要把燈關上？
廚房的動靜忽然小了下去，好像一隻困獸終於折騰不動，沉沉睡去。
林幽聽著淅瀝的雨聲，想重新開啟燈，只見窗上突然映出個淡淡的人影。
那人影側著臉，弓著背，年紀很大的樣子。他像是要往左邊走，卻突然迴轉頭，臉正對著窗戶。
林幽呼吸一滯。
右邊半扇窗戶突然開了。
雨點伴著狂風呼嘯著捲了進來，打在床頭的枕上。一隻枯瘦的手從霧裡伸進窗戶，那隻手像是樹的枝丫，細長又有力。
林幽看不見手的主人。她也不管什麼小女孩了，推開門就朝外跑。
房門口沒有小女孩。林幽趕緊反手關上門。
她隔著門板，聽到房間裡傳出一陣奇怪的動靜。過了一會兒，雨變小了。房裡又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林幽開啟一條門縫，發現燈亮了，床上竟然躺著個人。
不是顧長明是誰？
她訝異地走進房間，然後掩上門。
顧長明看上去很疲倦，兩眼閉著，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林幽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抬起手想拔他的睫毛，卻被顧長明一把握住。
“睡吧。安全了。”他沒有睜眼，只是垂下手，不再說話。
是困了吧。原來他也會困的。
林幽心裡安定了很多，也往床上一倒。
香甜的夢很快襲來。
第二天早上，雨終於停了。
兩人被小女孩叫起來幫忙。
“明兒個拜神。”小女孩嘿嘿笑著：“今日可得忙嘍。”
林幽問：“要忙些什麼？”
小女孩幽幽笑道：“俺們備香燭！外鄉人買酒，還得搬東西！”
林幽一看，男人和女人不知從哪買了一堆紅色的蠟燭，一一擺在桌子上點燃。那些蠟燭看樣子平平無奇，和林幽來時點燃的蠟燭並沒什麼區別。
“拜的什麼神？”顧長明突然問。
“是山上那尊菩薩像。”男人笑著說：“俺家么妹兒生了怪病，俺婆娘去拜了幾趟，病就好嘍！”
被喚作么妹兒的小女孩笑嘻嘻地看著兩人。
“嗯呢！”女人喜滋滋地接過話茬：“你倆也去拜拜，可靈驗哩！”
那尊神像居然是菩薩像？林幽疑惑了。菩薩不都是手持玉淨瓶撒觀音水的形象嗎？有這麼詭異的菩薩嗎？
顧長明看著林幽，兩人決定去買酒。
出門走了幾里，林幽偷偷問顧長明：“你昨晚發現什麼了？”
“雕像睜眼了。”顧長明停頓了一下，緩緩地說。
林幽記得昨天晚上他們看到雕像的時候，雕像是閉著眼睛的。
“每到夜晚，菩薩像就會睜眼。”顧長明說。
林幽又把昨晚發生的事都告訴顧長明。
顧長明聽完，扶額道：“現在我們只知道，那尊菩薩像可能有神力。晚上有拜神儀式，需要祭品，甚至可能是活祭品。”
“但我們不知道這些活祭品是不是人，也不知道他們從哪來。”林幽點頭。
買酒的人家在西邊屋頭。
兩人走到那裡已經是十一點半。
“喲，外鄉人。”開門的是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正眯起眼睛打量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