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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垂頭傾聽的顧長明突然抬起頭，若有所思。
“從那以後，就一直傳說我們湖星小區有邪門的事發生。一開始，是住女孩對門的一個醫生，說他看到鬼了，然後人不見了，他老婆也跑了。後來，隔壁鄰居家的小孩也失蹤了，至今沒找到人。”年輕男人說。
“沒人報案？”林幽奇道。
“當然有了。可警方也沒查出什麼來。”年輕男人邊咂嘴邊說。
“哦對了，最近鄰居家又有個年輕女孩死了，年紀跟你差不多大……叫什麼來著？”年輕男人拍拍腦袋：“想不起來了。不過這件事比較蹊蹺，暫時沒什麼權威媒體報道。”
“怎麼個蹊蹺法？”
“我也是聽說啊……那家的女兒是個白領，在附近工作。上個月有一天晚上，她父母回到家裡，突然發現她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身體還蓋著被子，可整個人都沒了呼吸。父母把她送到醫院，醫生都說沒有生命體徵了，而且死因是自殺。”
林幽瞧了眼男人。
“就這麼看，確實沒什麼奇怪的。”年輕男人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她父母很是傷心，當天就聯絡了火葬場準備下葬。誰知道過了幾天，這事突然沒了動靜。附近鄰居去問，他們就說女兒沒死，只是出遠門了。”
林幽這才點點頭。這對夫婦要麼就是受到的打擊過大，精神出現了異常；要麼……就是那家真的有異常。
“你說的這戶住哪？我們待會兒上去問問。”顧長明手指在藤椅前的茶几上彈了彈。
“九棟，603室。”年輕男人起身打算回去，又想起什麼，轉過身來囑咐兩人：“剛才這些話……你們自己知道就好，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兩人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之後，決定立刻動身。
九棟在兩人所在的樓棟左側。
小區很大，林幽跟著顧長明走了一會兒才到。
小區樓棟的外牆是玻璃面，又新又幹淨，顯然比她原來的家高出幾個檔次。可是……這些樓棟之間的間距也太近了吧，不光看上去壓抑，低樓層簡直都沒有隱私可言了。
兩人走進門廳，門廳比她見過的所有小區都要華麗，金色的吊頂上嵌著繁複的水晶燈，還有張大理石桌子，不知道幹嘛用的。
一陣陰涼的感覺衝上脊背。林幽雙手撫臂。
剛才在外面還挺熱的，怎麼裡面這麼冷？大門還開著，哪怕是裝了空調，製冷效果也不會這麼好吧？
林幽走到電梯旁邊看了下，這棟樓是兩梯四戶，兩間電梯在中間，四戶分別在電梯的左右手邊。兩間電梯分別有各自不停的樓層。
電梯停在6樓。
顧長明按下按鈕，液晶屏上數字動了，顯示出一個向下的箭頭。可是等了半天，數字卻沒有變化，始終停在6樓。
6樓有人在搬東西？林幽只想到這個可能。
“我們走樓梯。”顧長明拉開消防通道的門，露出後面的一片黑暗。
林幽慢吞吞走在顧長明後面，跟著他拾級而上。
咚，咚，咚，黑暗的樓道里迴響起兩人的腳步聲。
“噗！”林幽眼前突然出現一點瑩綠色的光，她嚇了一跳。
“感應燈而已。”顧長明小聲說。
林幽嘆氣。高檔小區怎麼連燈都這麼高階。
她又走了幾步，來到五樓臺階上。顧長明的腳步停住了，林幽差點撞上他的背。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顧長明冷淡的聲線在黑暗的走廊裡迴盪。
林幽還沒反應過來。她試圖穩住自己的身體，不想耳朵裡突然鑽進一絲詭異的響動。
那聲音很難形容，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地上拖行，又像是人用腳踩在地板上使勁碾壓著什麼。
林幽仔細分辨，像是從樓上傳來的。
而樓上，那不就是……603？
“不會就是那戶人家吧？”林幽本能地縮著身體，不想靠近。
“來都來了。”顧長明拉著她推開四樓的消防門。
林幽很想在地上撒潑打滾不起來了，卻見顧長明站在603門口，毫不在意地敲起門來。
“你好，社群送溫暖。”顧長明一臉淡定道。
一旁，林幽看到他面不改色地說假話，嘴角抽了抽。
一箇中年男子開啟門，先看看顧長明，然後又看到林幽，不由愣了一下。
“你是……小林？”他的表情有些激動。
“……錢叔叔？”林幽也是一愣。
“你們認識？”一旁的顧長明挑眉。
“他……他是我大學同學的父親……”林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實世界的熟人，竟然出現在“門”裡了，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等等，珍珍她……”林幽突然反應過來，他們是來調查死亡女子的事，那麼這名死掉的年輕女子，難道就是她的大學同學？
林幽的大學同學叫錢琦珍，是她和譚小溪的共同好友，大四時一起考研認識的。後來錢琦珍考上了，林幽和譚小溪都沒考上，三人也就分道揚鑣，不過仍保持著革命友誼。畢業三年後，聽說錢琦珍回到M市找到了不錯的工作，三人還重新聚過一回。那時，林幽並沒看出錢琦珍有什麼不如意之處……
“她沒事。你們別愣著，先進來吧。”中年男子反應過來，從鞋櫃裡拿出兩雙拖鞋，側身讓兩人走進玄關。
林幽踩著拖鞋站在玄關處。
她提到錢琦珍的時候，她父親的表情很平靜，一點也沒有悲傷的樣子。難道錢琦珍真的沒事？
林幽瞄一眼敞開的鞋櫃，裡面塞了三雙男士皮鞋和四雙女士高跟鞋，一雙平跟都沒有。她知道錢琦珍從不穿高跟。難道事情不像林幽所想的那樣？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門”裡？
“小林，還有這位……”中年男子指指顧長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我是她男朋友，姓顧。”顧長明微笑。
“啊，小顧，你們坐你們坐。我去泡茶。”中年男子走進廚房忙活去了。
顧長明悠然自得地坐上沙發，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林幽環視四周，錢琦珍家是兩室兩廳的戶型，面積不過一百來個平方，裝修也很樸素，跟外面富麗堂皇的門廳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長明他站起來假裝伸懶腰，實則四處碰碰摸摸，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林幽心領神會，眼神飄到裡面的兩間房間上。
兩間房是並排著的。
她躡手躡腳地靠近，發現這兩間房門都關上了，從外面看不出什麼來。是哪裡不對呢？她上下打量著兩扇房門。
“呼……呼……”裡面的那間房間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打呼，但仔細一聽又不太像，因為這呼嚕聲過於沉重了。
什麼人在裡面？林幽手放在門把手上，悄悄地轉動。
房門紋絲不動，看來是鎖上了。
林幽嘆氣。
在家裡睡覺還要鎖門，難道是怕小孩子吵到？可這家裡又沒有小朋友。
聽這呼吸聲不像是女人，莫非錢琦珍還有兄弟？可是林幽和錢琦珍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過這事。
她舉起拳頭就要敲門，手腕上卻突然多了隻手。
林幽的手停在半空。
她轉過身才看到，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我老婆在睡覺，別吵醒她了。”他面無表情地說。
林幽心虛地後退幾步，轉回客廳。她後悔沒去摸另一扇門的把手，說不定裡面藏著什麼秘密……
沙發前的茶几上擺了兩杯剛剛泡好的龍井，還在冒著熱氣。
顧長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回去，微笑地欣賞著杯子，就好像從沒站起來過。
林幽心裡怒罵一聲，還是乖乖坐在了顧長明旁邊。
中年男子頭髮還是黑的，但大肚腩和脖子上的皺紋已經暴露了他的真實歲數。“小林啊，實話告訴叔叔，你們倆怎麼會進來這裡？”他的眼神掃向林幽。
“錢叔叔，不瞞您說，我是陪男朋友進來找人的。”林幽說：“很多事我們都不瞭解，還得多問問您。”
一旁顧長明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滿意地點頭附和。
中年男子見狀，也沒有追問什麼。
“錢叔叔，所以珍珍她……還活著嗎？”林幽終於問出口。
“當然，她活得好好的呢。”中年男子笑道：“你聽誰說的？”
“……那她在哪兒，我能不能見見？”
中年男子搖頭：“真不巧，珍珍他們單位剛通知她最近要出差，外派到國外的。你們還是私下聯絡吧。”
林幽有些失望。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錢琦珍已經很久沒有發訊息給她了。
“錢叔叔，你們一家三口是怎麼進來的？”顧長明突然開口。
中年男子皺著眉：“這事說來話長……我們從半年前就進來了，是被人趕進來的。”
半年前？林幽回想，她和錢琦珍似乎也差不多是在那時斷聯的。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半夜被嚇醒了，就想著起床走走。”他說：“我們家住別墅，我的臥室在二樓，外面有個露臺。我走到露臺上一看，院子裡好像蹲著個人。”
“我怕驚動那人，想進屋打電話給小區門衛，誰知道那人好像聽到了，就這麼轉過臉來……他轉過臉來盯著我，他的臉，他的臉和我的一模一樣……”中年男子突然變得驚恐。
“錢叔叔，您還好吧？”林幽關切地問道。
“還好，還好……我當時嚇壞了，再加上有高血壓，就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發現自己站在很多房間裡，那人就站在我旁邊。”
“什麼叫站在很多房間裡？”顧長明問。
“就是……我感覺自己同時站在很多個房間，能看到每個房間裡的東西……但看不見時間……”中年男子說：“所有的鐘表上都是漆黑一片，好像被什麼東西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