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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黑衣的程墨寒站於樹下，一層大雪自他身後鋪開。他身形玉立，抬頭望著那棵堆滿白雪的古木。樹上有無數用紅色細繩掛著的金色鈴鐺，風一吹，便叮呤叮呤響作一亂。
“公子在等什麼。”身後一位身著綠衣廣袖的姑娘問他。
“也許是、某個人。”程墨寒依舊望著那枝雪。
“公子要找什麼，不若自己尋去。何苦在此痴等。”
“是有些傻。”程墨寒淡笑。
“我未有想去之地，想幹之事，相陪之人。故無處可去，只好痴等。”
“公子也會怕孤身一人。”那姑娘掩袖輕笑。
“是的，孤身一人非哪裡都不能去，卻是無法動身去哪裡。”程墨寒轉過身，朝那姑娘禮貌一笑。
那姑娘手中變出一柄扇來，將它遞給了程墨寒。
“這扇子，寄住著某個人的心魔。公子若閒來無事，可找它說說話。”那姑娘眉眼彎彎，心情似乎甚好。
“多謝姑娘心意，不敢平白收姑娘禮物，不知姑娘要以何物換取？”
“我瞧見你每年來這裡掛金鈴，我是這棵樹的主人，甚是喜歡，這是我的回禮。”那姑娘笑了笑。
“敢問公子掛鈴鐺的緣由？”
“我幼時曾迷路誤入此地，有一個小女孩是這片密林裡的大妖，她護送我出去。我問她有何想要之物，她說想要可戴在手上的一串鈴鐺。”
“可當我找來鈴鐺時，密林已毀，她也不知所蹤。我便放棄了。”
“之後便不常來此處。於幾百年前忽然發現此處又現身一棵參天古樹。悼念故人，便於每年冬至，掛一金鈴。”
程墨寒望向那古木，又道，“姑娘這棵樹甚是好看。”
那姑娘望著滿古木的金鈴，那些金鈴是修士術法所煉。春日亦會滋養樹木，平日裡也會吸納過往路人的情緒，這樹名喚三潮生，是位仙長賜的名。
那仙長給她這柄扇，說日後會有一人來這裡系鈴鐺，當他掛夠五百隻，便給他這柄扇子。她問為何。仙長只說那人是這扇子的有緣之人。
程墨寒眸光落在那扇子上，問她。“若是心魔跑出來了該怎麼辦？”
那姑娘笑道：“公子不必憂心，天生萬物，它自有它的去處。”隨後便隱去了，似乎消失在了空氣中。
程墨寒低頭看著那扇子，展開，上面寫著一個魔字。黑體紅邊的扇子隱約有些邪氣。
他摸了摸扇子上的魔字，卻被那字咬了一口。指尖的血滲入了扇子。一個黑髮紅眸的少年靈體飄了出來。
那人剛出來就嘲笑他，“幾百年的老妖怪啦？”
程墨寒斯斯文文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本人不過弱冠之年。”
那人瞥了他一眼：“騙人倒是如此淡定。”
程墨寒略微思索，問他：“心魔不怎麼用吃東西吧？”
那心魔怒了：“你是在把我當寵物養嗎！”
程墨寒摸了摸他的頭，雖然其實摸到的只有空氣。他說：“你要陪我久一點。”
那心魔看著他眼裡化不開的悲傷，像冬雪一樣帶了點蒼涼的味道。竟一時怔住，忘了掙開。
他說：“可我是心魔，我遲早會死。”
程墨寒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