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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哥
先介紹一下他的家人——
我不知他父親幹什麼工作，他母親是超市拉貨車的。在西烏旗有間不錯的房子。父親身材瘦小，對比舊照片成年之後日漸消瘦，我也沒見過他兒時的照片。幾次見面都是記憶中的藍領工裝，還有一個快要被重擔壓垮的男人——家庭與工作兩頭壓著他。他卻總是大大咧咧的笑著，你能從他臉上看到苦盡甘來的色彩。母親很胖，也許是被凡事先著急的心態急腫的。她經常帶超市臨期商品給孩子吃。
妹妹徐中奧，學過美術，成績不錯。我當年轉學去林東之後，親戚之間忽然掀起一股轉學浪潮，家裡的孩子全去林東六中上學了。大姨一看，全都不在西烏旗上學，西烏旗還隔三差五就傳出學生自殺的謠言，大姨就急。天天跟我媽打電話，用顫顫巍巍的語氣問，可咋整啊，可咋整啊。中奧的成績本來能考去錫盟重點高中，在林東上了幾年回去卻因為學籍問題既不能去林東普通高中，也不能上錫盟重點，最後還是來了西烏旗綜合高中。依我看，純純是送禮送少了。現在中奧也追番，微信頭像是索隆。（草稿擬於二零二三年，現已改為齊木楠雄——2024 1 26）
徐中原也有繪畫天賦，房間裡掛著幾張醒目的獎狀，很多是關於繪畫的。小學畢業是他就勸我別上西烏二中，那兒的人天天干仗。他說：“校園霸凌專挑老實人欺負，看你不爽，你又沒膽子他們就敢欺負你。”他就是老實人，他的敘述中二中全是噁心事，他說他三年下來全班同學名字都認不全。
在綜合高中，中原跟化學老師是鐵哥們，他們的鐵與化學無關。中原初中也寫小說，向我誇耀班上的男生看了他的作品那可是——恐怖之文段令人膽寒，色情之落筆引人遐想。給那是的我看，可根本沒有讀完的耐心。（他朋友圈也在寫，有隨筆，有小詩，有小說）後來我也開始寫，他說讓我快放棄，他曾構思過無比龐大的世界觀，現在他不再想多看一眼自己構築的世界。也許那作品真的很精彩，在我交給他看我的小說時，他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中原。問我近況如何，我說近況不佳。老師既不憂傷也不感嘆的嗯嗯兩聲，又聊起二者作品之差異。中原寫玄幻，我寫科幻。老師說中原的想象力超棒，讀者的思緒跟著文字貫穿了好幾個時代，建議我去拜讀一下。老師不知道的是，表哥早已視我為牢什古子。
我從林東回來，確診抑鬱症之後，我媽媽說起表哥也有抑鬱症，我想，怪不得。再向表妹問起，她說中元的病吃藥早治好了。（我已不再相信藥物治療，治療心理疾病的最好方法就是遠離使患者感到痛苦的環境，做不到這一點其他都是白費。）
表哥唯一的溫柔似乎給了妹妹。我中考那天住在大姨家呢，表哥與大姨在昨夜剛吵了一架，大姨嗓子啞了，表妹反倒是教育起表哥來。
表妹敲開緊鎖的房門，表哥摸著表妹的臉。
妹妹說：“哥，你手上怎麼有股醋味？”中元不說話。“你要再跟媽媽吵架我可就不跟你說話了。”沉默……我在廁所裡玩著手機，表哥重錘了幾門。“快他媽出來，我妹在外面等著呢！”
這裡不多描述表哥失態的樣子，那般無理取鬧只讓人尷尬。
最近一次見面是在國慶中秋雙假。（二零二三）
我不知表哥要來，開門送拖鞋的時候怔了一下，說了句中秋快樂。他一言不發的提著水果進了屋，見了我媽才鬆下臉上的贅肉，連連問號。
中元已二十有餘，不再是照片上那個瘦小卻又掛著張揚笑臉的男孩了。現在的他，彷彿是個被壓力充大的氣球，那不是大人，只是飛不走的氣球。
他與成年人一塊圍茶几而坐，寒暄過後，表哥喝了點酒，我媽問他單招高考之類的事，他說該讓我走單招，不然高考大專都考不上。又說我還是個小孩，有些事跟我說了也不懂。繼父也問了些話，我聽不清，這麼一句話格外刺耳——這個行，那個不行。無人問話，表哥開始自顧自的講起大學生活，沒人聽。當男人們都喝醉的時候，話題從家事攀升到國事，以華為突破科技封鎖為主題開始展望未來。表哥只有喝醉才像大人。
散場後，我們娘仨收拾屋子。媽說，表哥沒參加高考，走了單招，考了心理諮詢師，學的機電專業，立志專升本，與舍友不和在外租房。我和我弟都很驚訝，用網上的話說那就是離譜。
弟說，送拖鞋的時候表哥也不說聲謝。我說這也沒啥，什麼叫與舍友不和在外租房？媽說，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我說，專升本五年，本科讀三年，從學校出來都三十歲了，二十年的人生全浪費在學校裡了。我弟說，究極啃老族！我問，叔（繼父）怎麼看的表哥？媽說，他看不起你表哥，喝點酒就哇哇叫。我說，只是在裝作大人而已 。
做完家務，我刷刷朋友圈。表妹又在分享動漫了，我跟弟弟在後麵點了個贊，排在最前面的肥貓頭像——那是我表哥。
母親評語：寫這玩意活該被罵。
星期日 完稿與家福樂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