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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金缽換真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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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定了職稱後,我們又踏上了西行的道路。這裡距雷音寺不過只有四五天的路程了,應該說走到現在,取經行動已經到了收穫的季節,從常理來講,大家應該是異常興奮的,就是在地上打幾個滾兒,也不為過。但是,由於受悟空因沒有評上高階降魔師而滋生出的沮喪情緒的影響,這幾天的氣氛卻是出奇的壓抑。一路上悟空一聲不吭,這就使得大家也都隨之噤若寒蟬了。

最為難的是我。因為我與悟空職稱易位,使悟空受到了致命的打擊。他對我的反應就有些神經兮兮的。我說什麼都不合適,可什麼也不說,氣氛同樣令人窒息。

由於職稱系列的設定與悟淨的專業很不對口,悟淨無緣評得上高階職稱,只弄了箇中級,儘管業已習慣於與世無爭,但佛祖設定職稱系列時竟沒有考慮到自已的實際情況,悟淨心裡多少有些不高興。畢竟與世無爭並不等於沒有競爭力,這就如同分東西一樣,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因此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將自已越了過去。悟淨越想越覺得有些窩囊,因此也樂得大家都一路無言,藉以掩飾自已不滿的情緒。

三藏就不同了,身為領導,難免有身不由已的時候,此時三藏面臨的正是這種處境。

三藏儘管對於打妖事務是個外行,但由於職業關係,對於人的心理還是頗為了解的。試想,如果缺乏起碼的心理學知識,如何能做好勸導眾生的工作?我們三人跟著三藏已經整整十年了,三藏對於我們個人的脾氣稟性可謂像《法華經》一樣熟悉。對於眼前的局面,三藏應付起來還是遊刃有餘的。

悟空此時的心態,三藏是瞭解的,我和悟淨不說話,對於悟空來講是巴不得的,悟空也不會在乎的;但三藏老不講話,悟空就難免生出猜疑:是不是由於在職稱評定中輸給了八戒,連師傅也瞧不起自已了,不同自已說話了?

面對持續了好大了一會兒的沉寂,三藏為了防止悟空胡思亂想,就來個對症下藥,就與悟空沒話找話地聊了起來:“悟空,你看前面還會不會遇上妖怪呀?”

悟空有一搭無一搭地應付道:“應該不會有了吧。”

三藏接茬感慨道:“可也是啊,畢竟眼見著就要到雷音寺了嗎,諒必也沒有這麼膽大的妖怪,敢在佛祖眼皮底下作惡。”

見悟空點頭應承的頻率有所加快,三藏就趁熱打鐵:“悟空,這一路上多虧了你呀!這十年把你累壞了吧?”

悟空聞聽三藏這麼說,也有些感動,連連謙遜道:“沒什麼,沒什麼。”

三藏接著說道:“佛祖對於我們一路上的艱辛是瞭如指掌的,我們每月一次的彙報材料,據菩薩說,佛祖就是再忙,也是每次必看的。”

三藏憧憬道:“悟空,我們在冷霧山收降的那個元亨大王,後來還做了宣傳羅漢了呢,看來我們到達西天后,佛祖論功行起賞來,對於你來講,我想菩薩是擋不住的!”

悟空道:“師傅,真要是有這麼好的差事,我看還是留給八戒吧!”

悟空話裡藏話,三藏自然聽得明白,由於擔心我會接茬,三藏特意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要我不要理會。三藏接著對悟空說道:“悟空,不要亂說,這可是佛祖的事啊!”

三藏與悟空就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聊了一陣,三藏還表示,待取經結束後,他一定要抽時間到花果山看看,要親口品嚐一下花果山獼猴桃的滋味。

還別說,三藏這招數還真管用,悟空一臉的晦氣漸漸渙散了,兩天後,悟空恢復了常態,也開始和大家講話了。

與往常一樣,在悟空心裡,對我又多結了一個芥蒂。無論怎麼說,隊伍中有了話語,氣氛畢竟不一樣了,大家一度繃緊了的神經,漸漸又鬆弛了。

像往常一樣,這天的中午也如期而至了,儘管三藏做了大量鬆弛悟空神經的工作,但悟空那夢遊般的感覺一時難以排空,竟忘了化齋。三藏提醒道:“悟空,一路上的齋飯都是你負責化的,現在儘管西天就要到了,你還是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這幾天的齋飯還由你來化。”經三藏一提醒,悟空才想起該化齋了,於是就提著籃子起身了。

悟空走後,三藏的神情頓時輕鬆了一些:“這悟空,沒當上高階降魔師,難免要彆扭上一陣子,不過不要緊,畢竟時間是醫治一切創傷的大師嘛!”

悟淨道:“要說這事啊,還是怪他自已,誰讓他堅決要求評定呢!”

三藏倒是善解人意:“這也不能完全怪他,誰會想到會動真格的呢!連我都以為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要是在大唐,斷然不會出現這種結果的。看來西天確實不是大唐啊!”

三藏接著對我說:“不過說實在的,要論能力,悟空確實不如你,這一點我感觸最深了!西天做事,就是令人信服!”

我說:“話也不能完全這樣說,比如悟淨吧,這次就吃了虧了,他做的是保衛工作,根本沒有主持打妖的機會,而職稱只設了一個降魔師系列,讓悟淨怎麼參評啊,只能是吃虧了。師傅,您說幹嘛不設一個保衛系列呢,這樣的話悟淨就可以評高階職稱了。”

三藏道:“悟能啊,不瞞你說,這個問題我也想到了,我當時就對菩薩提了:‘這讓悟淨如何公平競爭嗎?’菩薩也覺得有些疏漏,當即表示:‘以後當設保衛系列,屆時再給悟淨轉系列吧!’菩薩還作了一番解釋:‘這段時間佛祖和我們忙於接待工作了,誰也沒注意到這個疏忽。看來也只好以後再補救嘍!’”

悟淨聽了三藏講的內幕,窩在心裡的火氣頓時消散了:“師傅,其實我根本就沒往心裡去,有沒有職稱、職稱高低還不是照樣工作。更何況菩薩說,這職稱的事還是佛祖破格給我們的,還不是撿來的!”

三藏道:“悟淨,你能這麼想問題,為師很是欣慰。可話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凡事都要講‘公平’二字嘛,如果沒有這檔子事也就算了,現在既然有了,還是公平才好啊!這可不僅僅是關於你個人的小事,而是原則性很強的大問題啊!”

三藏想得畢竟深遠些,於是又似有所思地說:“這樣做其實也有副作用。古時就有‘二桃殺三士’的故事。故事說,有個國家有三個頂尖的武士,那國王好奇啊,想知道他們三人到底誰本事更大些,於是就叫人送去兩個桃子。那國王原本沒有什麼惡意,不過是想看看誰能搶到桃子罷了,結果卻大出他的所料,三人為了捍衛武士的尊嚴,不惜兄弟反目,動起手來,最後誰也沒吃成桃子,都死於爭鬥了。”

悟淨聽了三藏講的故事,頗為不以為然:“師傅,依我看來那三個人畢竟素質不高,沒有一個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如果是我們幾個,斷然不會發生這種事,至少我會讓給兩位師兄的。”

三藏道:“你說得也是,但是人人都能和你想的一樣嗎?還是防微杜漸才行啊,我還是要提醒佛祖的!”

大概悟淨見話題太沉重了,就換了一個輕鬆的:“師傅,你真行啊!大師兄如此陰沉的臉,居然讓你給說得雲開霧散了。要是玉帝,可沒有這個本事。”

三藏道:“像玉帝這樣的當官的,只知道以勢壓人,哪裡會知道以理服人的道理呢!”

說著說著,悟空就化齋回來了。畢竟離雷音寺近了,人煙也多了起來,化齋也不用走遠路了。吃完午齋,按慣例,我們應該午睡一會兒,但由於已經接近了雷音寺,大家取經的心情都特別迫切,午睡就徹底免了,我們心裡只是想,我們多走一里,就離雷音寺近了一分。

三天後,我們來到了靈山腳下,見到了在此迎候我們多年了的金頂大仙,彼此寒暄一陣之後,大仙就安排我們住下。

第二天我們辭別了金頂大仙,繼續前行。

靈山至雷音寺之間,大小寺院林立,香火鼎盛,呈現出一派繁榮的佛都氣象。

三藏虔誠,每逢一個寺院都要進去拜佛,遇到稍大一點的,三藏還要對廟宇的形制,佛像的大小仔細揣摩一番。

儘管靈山至雷音寺不過二十餘里路途,但由於寺院多,參拜花費的時間就長了些,整整兩天後,我們才來到了取經的終點站——雷音寺。

雷音寺位於靈山雷音峰頂,規模雄偉,寺院建築分佈於長度兩裡、縱深一里半的範圍內。

我們到達雷音寺時正值黃昏時分,雷音寺發出的瑞靄與晚霞餘暉的交相映襯,構成了雷音寺神秘、莊嚴的氛圍。這種氛圍透出的靈氣確實有如雷音,極具震撼力,並直射人心。

我們當時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過後回味起來,當時確實是大氣都不敢喘,看來靈山和雷音的名字都是極具神韻的,並非隨意取的名。

悟空最先甦醒了過來,發現阿儺、伽葉等寺僧早已恭候在一旁,於是悟空就作禮道:“有勞,有勞!”

我們都被悟空的“有勞”喚醒了,三藏見這麼多的寺僧在迎接,很是感動,就快步過去致禮。阿儺、伽葉連忙作了自我介紹,說明了自已的使命是迎接高僧入寺,三藏自然感激,寒暄幾句後,就隨同阿儺、伽葉等一同進入了雷音寺。

看得出,雷音寺的接待工作準備得是很精心的。寺門上張貼了梵漢雙語大幅標語“歡迎遠道而來的大唐高僧光臨雷音寺”,寺院內的標語就更多了,內容也更豐富,如“向高僧三藏致禮!”“向高階降魔師悟致意!”“向副高階降魔師悟空致意!”“向降魔師悟淨致意”等等。

悟空一見有關降魔師系列的稱呼,眉頭就又皺了幾下,顯然心裡很不痛快,但是這裡畢竟是佛祖駐蹕之地,悟空不敢放肆,加之眾僧前呼後擁,氣氛極易醉人,悟空心中的不快很快就消失了。

將我們引到住處後,阿儺、伽葉邊吩咐寺僧上茶邊向我們介紹道:“這裡是佛祖招待貴客的佛賓館,按慣例,菩薩級的人員中只有觀音、普賢、文殊三位才可以下榻,其餘的都是沒有資格的。你們不遠十萬裡而來,佛祖囑咐破格接待,在此下榻。”

三藏頓時惶惑起來:“我們是來取經拜佛的,如何消受得起佛祖如此破格接待啊,還是換個住處吧,住在這裡我們心裡不安啊!”

阿儺勸道:“這是佛祖親自安排的,我看你們就客隨主便吧,不要辜負了佛祖的一片心意呦!”

阿儺、伽葉陪同我們共進了晚齋後就告辭了,臨出門時囑咐我們好好休息,明天佛祖要親自舉行歡迎儀式呢。

我們聞聽明天就要見佛祖了,都異常的興奮,這標誌著我們取經行動劃上了圓滿的句號。我們都重修成了正果不提,重要的是,我們就要取到真經了,就要去東土拯救眾生了!

本來想今晚早些睡下,明天好以飽滿的精神晉見佛祖,可誰知心不由已,由於我們心潮難平,竟難以成眠,直折騰到了寅時光景,大家才陸續地迷糊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太陽已經快爬上頭頂了,三藏連呼不好:“糟了,恐怕佛祖等急了!”

我們趕緊起了床,草草洗漱了一番,就出去了。

到了客廳,見阿儺、伽葉已等候在這裡,三藏忙問:“佛祖等急了吧?!”

阿儺忙給三藏吃了顆定心丸:“離歡迎會開始還有半個時辰呢,不用著急。一會兒我帶你們去。”

聽了阿儺的話,三藏懸著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裡。

看得出,阿儺、伽葉等了一會兒了,三藏就有些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失禮,失禮!”

阿儺道:“哪裡,哪裡。你們一路鞍馬勞頓,多睡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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