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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高階降魔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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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見這樣影響了工作,嚴重阻礙了我對於打妖發方案表意見,況且,在這麼神聖的取經隊伍中,整天“媳婦長,媳婦短”的,也太不像話了嘛!為了取經大業,三藏就採取了斷然措施,警告悟空,再用“想媳婦”來拿捏我,他就唸緊箍咒。悟空最初收不住性子,著實被三藏唸了幾次咒。悟空這才長了記性,不敢再提“媳婦”了。

如今,為了早些取回經卷這些正常工作範圍內的爭論,悟空竟又祭出了這一久違了的話來噎我。我當時一心想的是儘早取到真經,感情上很是投入。悟空冷不丁來了這麼一下,著實把我噎了個正著,弄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感到胸中有一團說不出的憋悶:娶媳婦的事,能怪我嗎?我當時並沒有出家啊,有什麼錯?況且這與取經有什麼關係,究竟影響取經了沒有?取經取成了這樣,究竟是誰的錯?

我當時真希望三藏再念起緊箍咒,勒一勒這顆沒記性的腦袋。可是,在菩薩面前,三藏自然不好唸咒語,只是讓悟空住口。我想,悟空正是窺破了這一時機才敢如此放肆的。當然,自打白虎嶺以來,悟空在隊伍中的聲音微弱了許多也是一個原因。悟空大概見菩薩給自已送來了高階降魔師的桂冠,以為是時來運轉了,想借這幾句高聲嚷嚷來一掃心中的怒氣,找回過去的感覺。

菩薩對於取經隊伍中的矛盾瞭如指掌,聲音尚且看得到,我們之間的這點破事焉能瞞得過她!取經路上吵吵架,倒也無傷大雅,常言說得好,哪有舌頭不碰牙齒的呢!可是,就要到西天了,再爭吵起來問題就嚴重了。取經畢竟是一件大喜事,喜事卻吵吵嚷嚷的,成什麼體統!

菩薩擔心我們再爭下去,會影響喜慶氣氛,於是就出面息事寧人了:“悟能,不要爭了。悟空說得很對,應該入鄉隨俗。次此職稱問題,還是按我們西天的規矩,評定吧。再說,也確實不在乎這麼幾天。雷音寺準備接待,也需要時間啊!”

三藏也說:“是啊。悟能,必要的規矩還是應該講究的。”

既然菩薩、三藏都這麼說,我也就不再堅持了。都怪自已心太急了點。偷眼一看悟空,正美滋滋的哩,倒真像是娶媳婦呢!正是:“滿心喜悅關不住,一絲春意透腮來。”

事情平息下來以後再想悟空的反應,也就理智多了。原來,悟空心裡也有小九九呢!

大概是悟淨的話“按順序,應該是二師兄嘛”刺激了悟空敏感的神經,他一定是覺得,一路上,降妖捉怪都是自已帶的頭,打妖事務也由他一手把持,我和悟淨不過是聽喝而已,這高階降魔師非自已莫屬!既然如此,幹嘛不評定呢?靠議一議就當上了,總有論資排輩之嫌,有什麼意思!透過評審得來的正高,意義就大不相同了,畢竟是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底氣自然就足得很!我和悟淨主張議一議就得了,本意是早點取經,可悟空不會這樣想。他準會以為我們是在保面子呢!將正高“讓”給他,還可以博得不計名利的美名,要是評定中落敗了,還能這樣說!?顯然,對於我們倆來講,議一議是最佳選擇。

由此看來,悟空的小算盤打得還是挺精的。他本以為,所謂的評定不過是走個形式,然而事態的進一步發展,卻令悟空叫苦不迭。

評職稱可不是鬧著玩的,是有一套嚴格的程式的。評定時是要考試的。考卷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填空題。光是這一部分,就令悟空暗暗叫苦!

填空題整整七頁。內容有“佛學常識”、“人間的苦難的起源,佛法為什麼能普度眾生”、“對降魔的體會”、“什麼叫‘拈花微笑’”、“試講述兩個佛祖本生故事”等等。

儘管悟空有在上界做齊天大聖的經歷。但這一職務,終究是個閒職,不過是玉帝在應付他而已,實際上就是一個散仙。既然是散仙,自然就沒有什麼實際業務,連文書都沒有簽收過,何嘗見過如此繁複的表格!

我和悟淨就不同了,由於是職事官,管著一大群下屬呢!所以,諸如考核表啊、評定表啊、總結表啊,以及各關口的文書啊,哪一年不填上它幾大摞!可謂是司空見慣,和化齋、趕路一樣平常。

可對於悟空來說,這卻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儘管跟菩提祖師學道的時候,也參加過掃盲班,文化也還有一些,寫個便條什麼的,也能應付。可是填試卷卻是一個新難題,畢竟沒有接觸過!

此其一。

其二,試卷的內容,多是三藏在取經路上抽空給我們講的經。悟空平時逍遙慣了,根本坐不住,聽講時,不是挪挪椅子,就是看看窗外,巴不得三藏早點住嘴。也難怪,常言道:心猿意馬!悟空畢竟和猿是表親,收不住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有時實在憋悶不過,悟空就藉口看看馬吃飽沒有,溜出去一陣子。

實際上,餵馬是我和悟淨的職責,平時悟空何嘗搭過手!

三藏也熟悉了悟空的秉性,也就不認真計較了。因此,儘管每次講經悟空都參加了,實際上卻沒聽進去多少,只不過熟悉了幾個術語而已,平時也拿來說一說。但術語的含義,他就經常不知其然了。

因此,當他拿到試卷後,一時是一頭霧水,茫茫然不知何處下手,直急得悟空團團亂轉,抓耳撓腮。

平時,悟空起急,往往是拿金箍棒掄上一氣,或者攔腰打樹,或者猛砸石頭。像這樣抓耳撓腮,我還是頭一次見過。

見到我和悟淨都在認真填寫,悟空很是難奈。想問我們怎麼填,可又不好意思開口。對悟空來講,身為大師兄,向師弟求教,是很掉價的,打死他也不會做的。悟空太好面子了!請教三藏吧,按理說並不掉價,可自打經歷了白虎嶺事件以後,在隊伍中的作用大不如前了,三藏批評起悟空來也少了顧慮,如果三藏藉機數落自已不注意聽講,豈不難堪!?乾脆不填試卷吧,可是這機會可是自已極力爭取來的,這樣做,豈不是出爾反爾,自已打自已的嘴巴?以後還怎麼當大師兄!?

這是自踏上取經之路以來,悟空遇到的真正棘手的難題,著實難住了他。只見他在我們的駐地轉來轉去,像推磨似的。此情此景,令我不覺笑了出來,我趕緊低下頭掩飾,生怕悟空瞧見了,又招來“想媳婦吶你!”之類難聽的話。還好,悟空只顧發愁了,沒有發覺我那業已綻放出來的笑容。

轉了一陣子,悟空終於醒過味兒來了:轉來轉去終究不是辦法!常言道:兩害相權取其輕。畢竟被三藏數落幾句是最輕的,於是悟空只好硬著頭皮,跑到三藏的房間,虛心請教去了。

還好,三藏並沒有奚落悟空,相反卻耐心地幫助悟空解惑答疑。三藏意識到,佛祖既然此時為悟空送上正高,是否是消除白虎嶺事件影響的一個舉措?起碼說明悟空在佛祖那裡還是有分量的。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改善一下關係,為未來的路途鋪上一粒石子!經過三藏的一番耳提面命,這一部分,悟空終於填好了。

第二部分是實踐題:“試舉兩個打妖例項”。

這看似容易的問題,卻搞得悟空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說不出!

看到這裡,讀者不禁要問,你們西天取經,一路上降伏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對於悟空來說,找兩個例子還不是手拿把掐,有什麼難的?怎至於就吃了黃連了呢?!

其實,這樣問的讀者是有所不知啊!不錯,我們一路上確實降伏不少妖怪,有些對手,如紅孩兒、黃眉怪、青牛精等,還相當強硬,很難制伏。

但是,讀者或許沒有注意到,有幾個妖怪是悟空帶領我們制服的?有幾個不是最終請出了各方神聖,由他們親自出面才制服的?

比如,降伏紅孩兒一役,我們甚至沒有對紅孩兒構成什麼像樣的威脅,更不要說降伏了。相反,在作戰中,悟空差點把性命都搭上了。最後,還是請出了觀音菩薩,才制服了紅孩兒。

制伏青牛精之役,請出的是太上老君,才解決了問題。

更有甚者,降伏黃眉怪之戰,最後竟然請出了彌勒佛祖!

因此,上述例子悟空都是拿不出手的。

經過仔細翻檢,悟空無奈地發現:降妖過程固然轟轟烈烈,可到了節骨眼上,真正能拿得出的,卻只有兩個例項:一是黑風山力擒熊羆怪:二是白虎嶺三打白骨精。

最後,悟空報了這兩個例項。

在取經路上,打妖方案的制定都是悟空一手把持的,我和悟淨基本上沒有置喙的餘地。只是悟空說怎麼打,我們倆就跟著怎麼打罷了。

因此,對於我來說,找出兩個例項原本並非易事。好在有白虎嶺至寶象國這段路途的降妖經歷,否則,這部分就很難回答了。

在此期間,共掃除妖怪九起,都是靠自已的力量完成的,沒有一次失手,沒有一次驚動了各方神聖。其中,以冷霧山的元亨大王和碗子山的黃風怪實力最為強硬,除妖后的社會影響也最大。於是我就申報了這兩個例項。題目是“冷霧山智降元亨”、“碗子山築倒黃袍怪”。

試卷交上去七天後,評定結果公佈了。

評定的結果不僅出乎悟空的意料之外,也出乎我、悟淨和三藏的意料之外。

公佈的結果如下:“高階降魔師:悟能;副高階降魔師:悟空;降魔師:悟淨。”

在此之前,我們都以為高階降魔師非悟空莫屬;副高階降魔師順理成章是我;降魔師自然就是悟淨了。

在評定結果公佈前的幾天中,三藏還不止一次地對悟空寄予了殷切的期望:“悟空啊,當上高階降魔師以後,可就是高階佛門人員了,就不同於以前了。你可要多注意自已的言行呀,要加強學習,如此,說話、做事方能符合身份啊。”

悟空連連答應:“是,是,師傅。弟子記下了。”

為什麼結果會出乎大家的意料呢?箇中原因是在取經結束後我做淨堂使者後才知曉的。

在淨堂工作步入正軌以後,我又主動兼下了佛家檔案管理工作,因此有機會閱讀了大量佛家檔案,自然也看到了我們這次職稱評定的全部材料,包括:每個人的申報材料,以及評委會的評審意見,由此對於評定經過有了詳細的瞭解。

原來,評委會是把妖怪按神通大小分了級的。共分為甲、乙、丙、丁四級。每一級又分三個小級,即一、二、三小級。因此,妖怪一共被分為四大級十二小級。悟空所打的熊羆怪,是丙一級的;白骨精由於情況特殊,被定為丙三級。因此,悟空申報的兩個例項,分量就輕了些,實踐部分的得分就不高。這是悟空沒評上高階降魔師的主要原因。

從材料上可以看出,悟空對於兩個例項分量較輕是有著清醒的認識的,因此,敘述得也別具匠心,三藏指點過了的痕跡非常明顯。

他特別強調了這兩次打妖的深遠意義。如,在“黑風山力擒熊羆怪”一例中,悟空寫道:“這是我們取經路上的第一仗,因此,取得徹底勝利就顯得極為重要”,“此戰的勝利,極大地打擊了妖怪的囂張氣焰,對於西天路上的其它妖怪起到了強烈的震懾作用,也對悟能、悟淨最後下定決心加入取經隊伍,起到了決定性的促進作用。總之,此役的勝利,為取經行動的圓滿達成,奠定了堅實基礎。因此,怎麼評價其意義,都不過分”。

在“白虎嶺三打白骨精”一例中,悟空強調:“白骨精是我們遇到的妖怪特點最集中的一個典型。此怪不僅具有一般妖怪的兇殘,更突出的是,她極端狡猾,是一個典型的智慧型妖怪。她諳熟人們的心理,很善於尋找並利用人們的弱點,來達到欺騙並殘害生靈的目的”。“除掉此怪,對我們的教益很大,以後我們遇到的妖怪,就沒有哪一個能騙得了師傅了,更不要說是騙我們兄弟三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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