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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風雲人參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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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距高老莊二十里的雲棧洞加入取經隊伍的。之所以不在高老莊等候,也是有苦衷的。我被貶下人間後,高家對我有大恩,我加入取經隊伍的事,不好當面提出,於是我給老員外夫婦和翠蘭各留下一封信後,匆匆溜到了雲棧洞。在給老員外夫婦的信中,我說明了取經行動是可得正果的大事,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事成之後能夠更好大地報效高家的恩德。同時指出,參與西天取經就是皈依了佛門,以後就只能遠離紅塵了,翠蘭還年青,切不可空耗紅顏,遇有合適的,要開導她另找歸宿。在給翠蘭的信中,除了同樣的表述外,還附了一份簽好了字的解除婚姻協議書,以備翠蘭不時之需。讀者或許會說,你這樣抬腿就走,扔下了高翠蘭不管,還說了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虧心不虧心呀!其實,我又不缺心少肺,這樣的問題焉能沒考慮過?我當時的想法是,加入了取經行列,就可以成了正果。成了正果,就能增進眾生福祉,自然也能報答高家嘛!如果翠蘭改了嫁,我衷心地為她祝福;如果翠蘭苦待下去,我大不了再還俗,重回高老莊嘛!總之,取經也是為了高家好。

等了兩天,三藏和悟空就到了。三藏騎在馬上,悟空揹著行李。悟空由於瘦小,行李不是挑著的,而是褡褳般,前後各搭一包。乍看起來,行李似乎比悟空瘦小的身軀還要大。悟空見我提著釘耙,就一邊大叫“妖怪”,一邊扔了行李,舉棒迎了上來。由於同在東天做過事,悟空鬧天宮又搞得沸沸揚揚的,我自然認識悟空。悟空由於只看過蟠桃園,與我就沒有接觸,加之天河水軍在悟空鬧天宮時並未參戰,也由於我的面目也全非了在天庭時的模樣,因此悟空不認得我,把我當成了妖怪。我架住了悟空掄來的鐵棒,自報了家門。悟空見我說得出三藏和悟空,及我自己悟能的名字,才住了手。待驚魂未定的三藏趕上來時,我就拜了師傅。三藏見是一場虛驚,且隊伍中又多了一員大將,自然十分高興,緊緊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嘴裡一個勁兒地說:“歡迎,歡迎呀!”悟空也很高興,眉飛色舞地對我說:“悟能啊,你來得正是時候呀!這段時間背行李可把我累苦了,你來了就先把行李接過來吧,我來牽馬!”悟空又怕我不高興,接著許諾道:“我們還有一個師弟呢。等他來了,行李讓他來背,你牽馬!”見我沒有什麼計較,悟空更高興了,於是哥兒們意氣也上來了:“師弟,以後你有什麼事儘管和我說好了!”悟空說這話時,我注意到,三藏在他的背後狠狠瞪了他一眼。於是我就沒說什麼,只是對悟空一笑了之了。

到了流沙河,悟淨早已等在那裡。悟空在天庭時,按理說在靈霄殿見玉帝時應該看得見悟淨,但由於雙眼一直圍著玉帝轉,並沒有留意到悟淨的存在,因此,見了悟淨,悟空又緊張了起來,又叫起了:“有妖怪!”嚇得三藏又哆嗦了好幾下。要不是我提醒他就是我們的師弟,悟空又會動起手來。悟淨見我們走近了,就拜見了三藏,然後又見過了我和悟空,正式加入了取經行列。至此,參加取經行動的人員都到齊了。

我們會齊後的第二天中午,觀音菩薩來了,她召集我們開了一個簡短的動員會,她首先重申了取經活動的重要意義,號召我們,齊心協力,克服前進道路上的困難,取得取經活動的圓滿成功。菩薩強調,此次取經行動,其難度之大是前所未有的,只有步調一致,聽從指揮,才能取得勝利。她要求我們三個徒弟,一定要自覺地服從三藏的領導。關於除妖工作,菩薩要求悟空切實負起責任來,遇到疑難要多與我和悟淨商量,一定要保障三藏的安全。然後她又介紹了這次行動的有利條件:“佛祖對次此取經行動極為重視,他委託我轉告你們,我們是你們次此行動的強大後盾,你們在取經過程中,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出。遇到挫折,不要氣餒,作為取經行動實施的組織者,我一定會全力幫助你們的。另外,佛祖就全力支援取經行動的事宜,已經與東天玉帝達成了共識,玉帝表示:‘一方天罩一片土嘛!西天取經,受益的畢竟是東土眾生,我們自然責無旁貸!’他們已經成立了以李天王為首,太上老君為顧問的‘支援取經行動委員會’,隨時準備應你們的請求進行一切支援。”菩薩最後說:“這次取經行動難度是巨大的,但是你們受到的關注也是空前的。有各方強有力的支援,相信你們一定會克服前進道路上遇到的一切艱難險阻,圓滿達成取經大業,為東土眾生夯實福基!我代表佛祖預祝你們成功!”三藏代表我們對佛祖、菩薩等各界的大力支援表示了由衷的感謝,並表示,我們一定不負佛祖的重託,保質保量地完成取經任務。

動員會議結束後,已是正午時分。三藏邀請菩薩與我們共進午齋,菩薩由於還要主持一場講經活動,需要立即趕回去,就婉言謝絕了三藏的盛情。無奈,我們只好目送菩薩回去了。菩薩走後,我們匆匆用了午齋,午休了一會兒,就踏上了西去之路。

一路上,我們深受鼓舞。尤其是菩薩表示的“作為取經行動的實施組織者,我一定會全力幫助你們的”,使我們最為感動,菩薩日常活動繁忙,既要講經弘法,又要接待八方來客,還要協助佛祖做些佛門日常工作。日程如此緊張,還對取經活動關心得這麼細緻,我們怎能不感動?更重要的是,有菩薩無微不至的關懷,我們心裡更塌實了。當然,副作用也是有的。常言道:凡事都有利弊。菩薩對我們的關懷,如果用得好,會增加我們戰勝困難的信心,在打妖過程中,不斷磨練我們的堅強意志,提高我們解決問題的本領,使我們的潛力得到充分發揮。如果用得不好,就會形成依賴思想,遇到困難,不去開動腦筋想解決的辦法,而只是想,反正有菩薩在後面戳著呢,不行就去找菩薩。這樣不僅給本來就很忙的菩薩添了許多麻煩,更重要的是,這樣好的鍛鍊機會,卻沒有得到利用,豈不可惜!遺憾的是,在取經路上,悟空恰恰是過於依賴菩薩的關懷了,遇到妖怪,只是一味地上去就打,而不去思考該怎樣打,加上悟空常常是腦袋圍著情緒轉,結果,多數情況下,本來是可以解決的事情,最終都陷入了僵局,幾乎每次遇到的妖怪,最後都是請出菩薩,或者列位星君,才最終搞定。每次出現這種局面,我總是想,動不動就請菩薩,還不如讓菩薩親自帶著三藏取經呢!這樣,好多妖怪還不敢奓刺呢!也不會十年才到達西天,頂多也就兩三年。

大約過了半年,我們來到了一座山前。嗬,好大的一座山啊。悟空說:“師傅,這山好高哇,比花果山可高多了!”山下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往山上。我們拾級而上,行至半山腰,有一座廟宇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四人近前一看,只見山門左邊立有一塊石碑,上面刻有十個大字:“萬壽山福地 五莊觀洞天。”我們這才知道,這山名萬壽山,這廟宇叫五莊觀。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三藏說:“徒弟們,天快要黑了,而這山如此高大,估計百八十里也不會再有人煙,我們就在觀中歇息吧,趁天還沒黑,我們順便參觀一下這觀裡的洞天。”一進五莊觀,就有兩個小道童迎了出來。三藏行禮道:“兩位道長,我們是東土大唐前去西天取經的和尚,天色不早,想在貴院打擾一宿。”小道童回禮:“師傅客氣了。我們師傅已吩咐過了,讓我們在此好生迎接幾位呢。請!”原來,這觀中主持鎮元大仙與三藏前世素有交往,知道我們就要路過這裡,但因早已安排好了要外出講法,故吩咐兩個小道童負責招待三藏。寒暄幾句後,小道童為我們安排了兩間住房:三藏一間,我們三人一間。安頓下來以後,我對悟空、悟淨提議:“我們到觀裡轉轉去。”悟空說:“要去你去,我累了,先歇息歇息。我們一路上見的寺觀多了,還不是差不多,有什麼新鮮的!”悟淨也說:“二師兄,你先去吧,待會兒我還要餵馬呢。”

於是我自己就出去了。我四處一看,發現這五莊觀還真是與眾不同:但聞鳥鳴聲,不見人嘈雜。觀中多古木,陰涼驅疲乏。而且這裡空氣清新,吐納怡心。我心裡讚歎不止:這裡真是修行的好去處,不僅超凡脫俗,遠離塵世的煩憂,而且空氣清新,對於健康也很有益處。看來門前的石碑所刻“五莊觀洞天”確非虛言,簡直就是療養勝地。後來我們才知道,這裡是鎮元大仙府第,當時並不曉得,只是覺得住在這裡真是造化。我邊讚歎邊回住處,快到住處時,忽然聽見兩個小道童在說話。就聽一個在抱怨:“這個和尚,真是不識貨,這麼寶貝的果子,居然說是像小孩,不吃!真是傻死了!師傅也真是的,怎麼還讓我們用這麼好的寶貝招待他呢?”另一個說:“乾脆我們自己吃了吧,放長了,就不好吃了。”說著,他們就吃了起來。我偷眼一看,可不就像小孩嗎!世上真是無奇不有,還有這樣的果子。不過我還是覺得兩個小道童太不會辦事,三藏不吃,也應該讓一讓我們三個呀,我們同樣是客人嘛!怎麼就自己吃了呢?

回到住處,悟空和悟淨正躺著閉目養神呢!聽見我回來了,悟空就問:“八戒,觀中景色怎樣?”我說:“景色倒不錯,可是人差點兒勁兒。”悟空一聽眼睛就睜開了:“和人吵架了?”悟淨的眼睛也睜開了,生怕漏掉了我講稀奇事情時的表情。我說:“吵架倒沒有。剛才聽見兩個小道童在說話,原來他們送果子給師傅吃,師傅不吃,他們就自己吃了。我心裡很不舒服,哪有這麼辦事的,師傅不吃,就應該給我們吃嘛,我們不是客人咋地?”悟空一聽,氣“騰”地上來了:“這兩個傢伙,也太不地道了。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嗎?我找他們去!”見悟空要去,我就攔住了他:“大師兄,算了,就算我沒說。為這事吵起來,有失身份嘛。”悟淨也說:“二師兄說得是呀。大師兄,算了吧,別計較了。這種人多得是,哪裡還不一樣,計較不過來的!”

不過,悟淨的好奇心卻被勾起來了:“二師兄,是什麼果子,師傅為啥不吃呢?”我說:“聽小道童說,師傅嫌果子像小孩,不肯吃。”悟淨又問:“是不是這果子,真的像小孩?”我說:“我偷看了一眼,還真像。”悟淨一聽,精神頭就上來了:“二位師兄,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果子嗎?”我和悟空都說不知道。悟淨就告訴我們:“這可是寶貝呀!此果叫作人參果。這果樹是天地未開時產下的靈根。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過三千年才成熟。而且每次只結三十個果子,要趕上一次,還真不容易呢,因此,此果十分珍貴。這果子,模樣酷似小孩,四肢俱全,五官鹹備。要說效果,就更神奇了,誰要是有幸聞上一聞,就能活三千六百歲;吃上一口,就可長生不老啊。”悟空聽了,不以為然:“不稀奇,不稀奇。稀奇的東西,我見得多了。和天上的蟠桃比起來,這人間的人參果能算得了什麼?不稀奇!”悟淨說:“大師兄,這你就外行了。這人間也有好多寶貝呢!就說這人參果吧,可絕非蟠桃所能比擬的!你想,蟠桃樹有多少棵?三千六百棵!而人參果樹世上只有這一棵。蟠桃怎麼比得了人參果呢!”悟空道:“沙師弟,你可吃過這人參果?味道怎麼樣?”悟淨道:“大師兄說笑了。我怎麼能吃過呢?別說吃了,就是見也只見過一次呀!有一次,玉帝過生日,各路大仙送給玉帝的賀禮中,就有一枚人參果。就我所知,玉帝也就吃過這麼一次。我不過是捲簾大將,哪能吃得到呢?別說人參果了,就是蟠桃,我也只吃過一次,說來不好意思,也不是在蟠桃宴上吃的,而是剩下了才分給我一個。蟠桃宴盡請些什麼大仙、天王什麼的,從來沒請過我。”接著,悟淨就替三藏惋惜:“師傅真沒眼力,居然不識得這樣的寶貝!要是鎮元大仙請我們吃,就不至於辜負他的一片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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