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6章 秉燭夜遊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每人面前一隻大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在雅間裡,給他們倒酒。

看來從漢代開始就流行大碗喝酒。不過還沒流行大碗吃肉。

陳浩以前從不喝酒,這次聞到酒香,鼻子緊縮了一下,喉嚨裡咕咚吞嚥了一口口水。

看來劉病已也是一個好吃喝玩樂的主,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嗜好?

要是他還有別的嗜好,自己做不做呢?自己可還是一個單純的大二學生吶!

四兄弟在客棧雅間推杯換盞。隔壁僕人們喝完吃完後各自活動。

天色漸漸黑了,客棧老闆,一個身矮體胖短鬚的男子親自過來掌燈。

“卜老板,酒菜弄得不賴!你來陪兄弟們幾杯!”王奉光噴著酒氣對他說。

“承蒙王公子誇獎,老哥我給幾位公子敬碗酒。”老闆卜超喚女僕拿了一隻大碗,滿上了。

他站著依次給四兄弟敬了酒。

敬酒詞和現在的差不多,地位卑下者對尊貴者都是說:“我喝完,您隨意!”

卜老板一身華服晃眼。杜佗說他在長安城中還有多家酒肆,多處大宅。

但漢代商人地位低下,他再有錢,在杜佗幾個公子哥兒面前,也只有站著喝酒的份。

足足喝了三四個時辰,大家才盡興。

張彭祖提議,騎馬夜逛博望苑。大夥都同意了。

杜佗心細,見都有醉意,怕人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於是就讓四個僕從牽著他們的馬走。前後左右均有僕從掌燈。其餘僕從們挑著酒甕,帶著酒器、碗箸、下酒的菜食,跟在馬後。浩浩蕩蕩往博望苑內進發。

陳浩趁著幾分醉意,在馬背上搖晃著,古代雖然沒有什麼娛樂,但貴族們的日子過得也是悠哉遊哉。光杜佗一個人,就帶了那麼多僕從。張彭祖和王奉光作為將軍和王侯家的公子,家裡想必也是僕從眾多。

藉著前後左右眾多盞燭光的映照,博望苑中的景色依次顯現。坍塌的宮殿中數人才能合抱的石柱,大塊的方石壘成的牆基,參天入雲的樹木,人工挖掘建成的大湖,奇形怪狀的假山,無不彰顯著此處當年的繁華和氣派。

在張彭祖提議下,四人坐在湖邊石椅上,令僕人們在石桌上擺上酒食,又開懷暢飲起來。

杜佗令僕人們將燭火插放在地,他們也擺了一桌吃喝起來。

僕人們不敢過度飲酒,略微吃了一些。拿了投箭的壺子,在空地上,藉著燭火,玩起投壺的遊戲來了。

這些僕人們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心性,喜愛玩耍。以小額銅錢為注,盡情地投擲著。神情放鬆,嘻笑打鬧。勝固欣然,敗亦不惱。

杜佗樂呵呵地喝著酒,不以僕人們的失態而忤。

陳浩心想,用現代的話來講,杜佗此人頗具民主意識。

在兩千多年前的漢代,這是很難得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劉病已,之後的皇位不也是以霍光為首的眾大臣選上位的麼?

逢此良辰,望此夜景。穿越而來的陳浩更感時空變幻。想起李白有首詩頗應此景。不禁搖頭吟誦起來: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群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申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杜佗聽罷拍掌讚歎:“好詩,好詩,好一個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幾日不見,病已兄已成詩人矣!”

張彭祖道:“詩是好詩,但有點太感傷了。不過倒也符合病已兄仁慈德美的性格。”

王奉光在四人中年紀最小,性格卻最粗獷,嚷著喝完這甕,還要喚人再回去取酒,說要一醉方休。

忽然微風吹動,燭光搖曳,那輪殘月隱入雲中。起風了。似要下雨。

“要下雨了,奉光弟,今晚就到此,咱們都回去歇息,明日還要登華山呢!”杜佗起身。

四人重新上馬。僕人們牽著。眾人往客棧而回。風颳得燭火亂搖,掌燭的僕人忙用手掌擋住風。燭火亂搖燒痛了一個僕人的手,他哎呀一聲,手裡燭火滅了。

豆大的雨珠從半空飄落。大而稀疏。牽馬的僕人加快了腳步。馬蹄聲嗒嗒。

雨快織成密線的時候,眾人搶先一步衝進了客棧院內屋簷之下。

陳浩四人來到二樓客房。卜超安排了婦人端來熱水,給四人洗臉洗腳。

陳浩正準備上床休息。王奉光突然敲開房門。

“大哥,你看這女子如何?”

一女子雙手垂在身前,低著頭,站在門外。

她面板白,鼻樑挺,身材高,有一種異域女人的味道。

陳浩詫異地問:“她是何人?”

王奉光得意笑道:“卜店主買來的,匈奴女子。怎樣?和中原女子相比,別有一般風味吧?一共有好幾個,劉兄弟若是看得上,這個夜晚就留你屋裡了!”

說著就將這女子往他屋內推。

陳浩趕忙攔住,笑著說:“我病剛好,這次就無福消受了。”

王奉光牽著女子離去。陳浩望著她婀娜的背影,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

沒辦法,為了後面的歷史不被改寫,自己一定要保持仁愛德美的人設。

雨越下越大。雷鳴電閃,暴雨如注。窗外雨聲越大,房間內越寧靜,陳浩——劉病已睡得越香甜。

翌日,暴雨轉為連綿的中雨。下個不停。白天昏暗如晚上。

張彭祖等人說這個天氣無法登山,須等雨過天晴。只能在客棧安營紮寨了。

陳浩望著這鬼天氣,想到長安城即將發生的變故,登時有點憂心忡忡。

史書上記載,劉賀是一次外出遊玩時,霍光藉機召開大臣會議,完成廢立之舉。

劉賀出去遊玩出城時,有一個大臣攔住他的車駕,說切不可出遊,有臣下即將作亂。劉賀當然沒聽他的。

後來霍光審問這人,如何知道這事。此人回答,是從天相看出來的。

陳浩心想,這雨突然下得如此陰鬱,大概霍光已在計劃廢立之事了。

唯一擔憂的就是自己的岳父,會不會急於去貼靠這個即將被廢的劉賀呢?

整日下雨,大夥沒法登華山,也沒法出去玩,只有窩在客棧裡。

客棧範圍很大。接連幾天,大夥邊喝酒,邊玩鬥雞、投壺。眾僕人圍觀下注,場面十分熱鬧。

飛盧恢復了戰鬥力,幾場下來,保持了不敗記錄。

卜超叫來了匈奴女子唱歌跳舞,為哥們幾個助興。

王奉光等見匈奴女子的舞姿與中原不同,都十分好奇,指指點點。

陳浩覺得和維族舞蹈差不多,電視上看得多了,遂不以為新奇。

不過這幾個女子身材婀娜,面板白皙,十分漂亮,現場看感覺還是大不一樣。

陳浩也看得津津有味。

一名僕從突然走過來,手裡捧著一隻白鴿。

那白鴿渾身溼淋淋的,身上的毛粘成一團一團的,顯然經過長途冒雨飛行,神情有些疲憊和委頓。

張彭祖解下捆綁在白鴿腳爪處的一根細細的管子,用一柄小刀撬開蓋子,從管子裡倒出捲成細筒的東西。原來是兩封信,這白鴿是軍中的信鴿,用來傳遞信件和情報的。

“這封是你的。”張彭祖遞給陳浩。

陳浩接過來,信是許平君寫來的,寫在布帛上。信中寫道,父親昨日想借送新衣裳進宮的機會,去拜見他在昌邑王府中的舊人,被她勸住了。

許平君在信中擔憂的說,父親不完全是被她勸住的,主要是時間也緊,她感覺父親還會再去。她將無法勸阻。因此特修此信告知。看有無辦法勸阻。或者儘早趕回長安,再想辦法。

許平君又非常體貼地為陳浩考慮到一件重要的事。她信中說,我發此信時,才得知原來你和張公子等人早已約好,此行還要去登華山,歃血為盟結為兄弟。我擔心你因此次生病忘了自己的生辰,特將你的生辰附後。

陳浩手捧書帛,眼前浮現出許平君嬌羞可愛的模樣。

和她初次見面時,還以為她是民宿裡安排來搞“仙人跳”的呢!

另外一封信是張安世寫給張彭祖的。

張彭祖讀過後笑笑,對陳浩道:“我父親老了,我這次才出來幾天,就說思念我,讓我速歸。”

陳浩心想,恐怕不是思念他這麼簡單,霍光應該已經和他父親張安世商量了廢掉劉賀的事,擔心他人在外,容易被人所制,所以讓他速歸,但又無法明說。

陳浩覺得和張彭祖、杜佗歃血為盟結為兄弟是很有意義的。史書上記載,向霍光提議立劉病已為帝的,除了丙吉,就是右將軍張安世和太僕杜延年,也就是眼前兩位公子哥們的父親。

說不定歷史上他們幾人確實是歃血為盟結為生死兄弟了。這也是他們極力向各自的父親推薦劉病已的一個重要原因。只不過史書沒有寫得這麼細而已。

陳浩試探張彭祖道:“那咱們還……登山嗎?”

張彭祖將手中一隻羽箭精準地投入壺中,豪氣道:“登,怎麼不登!正如哥詩中所說,‘人生得幾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咱們還要歃血為盟結為兄弟呢!”

舉起手中碗和陳浩碰了一下,兩人痛快的飲了一碗。

陳浩暗想,這兄弟肯定和自己——劉病已特別投緣,無話不說,看來也沒必要瞞著他了,要想勸阻自己這個頭腦簡單的岳父,非他出馬不可。

既要仍上華山,又要勸阻岳父,也只好再次發揮這古代軍隊中的信鴿的力量了。

陳浩附到張彭祖耳邊,告知了他自己岳父一直念念不忘,想去拜見昌邑王府以前的舊交,謀求升職,而自己並不想讓他去,可是又無力勸阻一事。

陳浩並沒說明原委。張彭祖極為精明的理解了陳浩的意思,問他,不想讓岳父去拜見是不是因為局勢不明朗?

右將軍的公子,就是右將軍的公子。哪怕他才只有十八歲,對政治就天生具有遠超於常人的敏感性。

陳浩言明意圖,請他回信一封,以他的名義告誡許廣漢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哪裡也不要去。

張彭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喚卜超取來筆墨,回到房中,張彭祖按照他的意思擬好了回信。交由小廝卷好,裝進管中,再綁在信鴿的爪子上。

那隻信鴿經過休息,喝了水,進了食,撲翅飛上半空,越飛越高,漸飛漸遠。

又過了兩日,天終於放睛,眾人作了登山前的準備,主要是製作好登山杖,準備路上的食物和水,當然還要有酒。

杜佗留下了六名僕人挑行李,其餘僕人和張彭祖家的小廝一同先回城去。飛盧也讓他們帶回去。

次日天剛矇矇亮,四公子和六名僕人就動身來到華山腳下,開始登山。

陳浩原來預備著打寒假工蓄到一點錢來趟華山的,沒想到還沒能成行,倒穿越過來,先上了這一趟古代的華山。

極目望去,華山之險峻,令人生畏。

杜佗說他挑的僕人都是膽大的,並許諾了賞金,跟他們登了這趟華山,回去都有重賞。

順著前人留下的小路,眾人攀登著,愈往高處,山勢愈險。

天色越來越亮,眾人都已汗流夾背。回首看來時路,已在懸崖之下。抬頭望華山之峰,卻不知仍有多遠。

山麓處多樹木草叢,到山腰處時,則多是光禿禿的巨大的岩石,山勢愈發險峻。

響午時分,在半山腰一開闊平整處。大夥坐下來休息。

僕人們擺開了酒食。大家吃喝起來。

“自古華山一條路,真是險峻。咱們為啥選在華山之頂去結拜呢?”陳浩忍不住又嘆又問。

說完就有點後悔了,擔心失言。

果然,杜佗三人都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

陳浩撓了撓頭:“難不成又是我忘啦?”

王奉光指著他哈哈大笑:“怎麼不是呢?你這奇怪的失憶病。去華山之頂結拜不是你提出來的嗎?是你說咱們要經歷一番艱險,才曉得做兄弟的不容易。以後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所以,才要歷盡這艱險上華山之頂結拜啊!”

張彭祖點頭道:“大哥,你當初提議來華山之頂結拜,我和杜佗都覺得你說的有道理。華山路是險峻,還有吃人的虎豹豺狼巨蟒。但正考驗咱們兄弟的意志,最能體現咱們兄弟同甘共苦的感情。”

“哦……對對對,不經一番寒霜苦,哪來梅花撲鼻香。我這病啊,不但忘事,還變得畏手畏腳。但是,咱們兄弟的情誼,是一輩子不變的!”陳浩終於回想起來的樣子。

“不經一番寒霜苦,哪來梅花撲鼻香……好詩!以後若有機會,定要舉薦你當太學的教授。”杜佗讚道。

吃了酒食,略微休息片刻,眾人抓緊趕路,爭取天黑之前要到達山巔,在山上的天一道觀住一晚。

轉過山樑,突然看見有一座破敗的茅草屋,屋內隱約傳來哭聲。把眾人唬了一跳,這,是人是鬼?

張彭祖挺劍慢慢進入屋內,陳浩待人也跟了進去。

狹小的草屋裡,茅草扎的床鋪上,坐著一個六旬老婦,正低頭哭泣。見有人進屋,駭然瞪大老眼,驚慌地望著眾人。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何故哭泣?”張彭祖收回劍,問道。

“老身是山下張家村人,額和額丈夫、兒子在這裡住了一年了。靠他們兩人打獵,維持生計。五日前他們倆個出去打獵,到現在還沒歸來。老身心慌,故而哭泣。”

陳浩等人聽罷心裡慼慼然。五日未歸,留下老妻老孃,這父子倆大機率是遭受了野獸的虐殺了。

“大娘,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陳浩問。

老婦搖搖頭。

“家裡還有屋子住嗎?”

老婦點點頭,“有一間舊屋,尚可居住。”

王奉光疑惑之極,“好好的家裡不住,跑到這山上來,這是為啥呢?”

老婦澀聲道:“小公子你不知道,這山下的官府賦稅太重,額們承受不起。交不上稅,就要抓去服徭役。所以,就乾脆躲到這山上來,這一年來倒過得安靜。可是,沒想到……”她說著又開始抹淚。

陳浩於心不忍,他轉頭問杜佗:“兄弟四人中我是大哥?”

杜佗笑道:“別又忘了吧,你比我大幾個月。比他倆大一歲。”

“那好,聽大哥的,安排一人,將她送下山去。”

陳浩對老婦說:“大娘,我們派人送你下山。我們若遇見你丈夫和兒子,就告訴他們你下山去了。”

老婦謝過四人,接過他們遞過來的大餅猛地嚼著,跟隨著一個僕從下山去了。

陳浩等人一路攀巖,歷經險阻,天黑得幾乎看不清人時,終於到達華山之巔。

遠遠的望見一座道觀矗立在山巔之上。隱約閃著星火之光。

山巔之上一條石窩子路直通道觀。眾人加快腳步,一會兒就到了道觀門口。

一位道長模樣的人在兩個道童的陪同下,舉著火把出來迎接。

“四位公子辛苦了,貧道未能遠迎,,失禮了!”道長稽首道。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史客 明鄭日不落 三國:開局打造仙秦 家父曹操,字孟德 穿越種田:生命在於蝦折騰 穿越之廢柴七皇子 帶著超市穿越到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