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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丹抬抬手，摸著金鍊子，“我想想，好運嘛，還是有的，黃金一戴，富貴花開。這個鏈子可是錢罐來的，八千塊。”
餘三嚇得發了個抖有些說不出話來，“這麼貴啊。”
“那當然，這可是純金實心的，不是那些一碰就變形的龍鳳鐲。”
餘三點點頭，看向小倉庫內的揹包，“戴得越多就越有好運是嗎？還是一點點也可以有好運氣？”
楊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有錢就多買，沒錢就少買。人靠衣裝馬靠鞍，你穿金戴銀地走出去，誰都不敢看低你，人也有精氣神，有了精氣神好運就自然來了。走在大街上金光閃閃財神爺都會多看你幾眼了，要是垂頭喪氣掃把星見了你都要黏上來跟你握個手當個好朋友，那真是呸呸呸了。”
餘三被逗得笑了出來，拍了拍胸口。
“你笑起來多好看，女孩嘛這麼年輕，別整天一副喪氣，多笑笑。”
餘三臉紅垂下了腦袋，“知道了。”
楊丹看到小女孩臉皮薄不再逗樂了，把盒飯放置一邊，餘三抓緊扒拉完最後幾口飯，一邊吃著一邊微笑著。
“你們中午吃什麼？”
熟悉的男人聲讓餘三收斂了心情，暫停了笑容。
“東哥。”餘三站起來嚴肅地問好。
潘曉東看了一眼點點頭走進收銀臺。
“吃盒飯，你在外面沒吃嗎？”楊丹問。
“沒，去觀月洞收賬，收完就去銀行排隊存錢了，搞到現在。”
“哇，我老公今天這麼棒啊，說吧，要吃什麼老婆去給你買。”楊丹站起來讓位。
餘三把飯盒收拾好拿到門口的垃圾桶扔掉，低著頭回店內的小倉庫裡面整理衣服，今天的生意很好，餘三加班到了9點才能回家，回到宿舍看到隔壁屋的兩個女孩和賈紅打扮漂亮地正準備著出門。
“今天又加班啦？”賈紅問。
餘三點點頭，“今天生意很好，站到我腳都酸了。”
“我們要去唱歌，你要不要跟我們去？”賈紅拉了拉身上的揹包調整長度。
餘三看了看她們光鮮亮麗的外表，也瞥見了她們急促的目光，“我不去了，我今天太累了，想早點睡覺。你們趕緊去吧。”
“走吧走吧，去到那裡都要十點了。”一個女孩說話間已經站在門口了。
“拜拜了。”
“拜拜。”餘三揮了揮手，看著鐵門被關上後，眼睛突然就泛了酸澀，餘三趕緊搖搖頭轉身去了房間，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在還沒來這裡之前，她從未知道睡衣的存在，是賈紅教會了她，帶她去買了這套杏色的檸檬圖案睡衣，餘三很喜歡。
勞累的一天過後餘三一沾上床就陷入了熟睡，淋浴中的自悲自憐也隨著睡眠一起沉澱下去。
“小志，小志，醒醒，起來，醒醒。”
轟隆。。。打雷的聲音突然驚起了。
餘三被人聲雷聲吵醒，“打雷下雨了嗎？”
餘三揉了揉眼睛，瘦小的手支撐著身體起來，看到田淑珍出現在她和餘志高的房間內，很是奇怪，“媽媽，你在弄哥哥幹什麼？”
“你哥哥發燒了，媽媽要帶她去看醫生。”田淑珍說著拖著迷糊半醒來的餘志高下床。
“媽，我很累。不想去。”餘志高呢喃著。
“你這是發燒了，不能再睡了，快點跟媽媽走。”田淑珍拿過桌子上水給餘志高喝下，餘志高這才清醒了好多，身體依著田淑珍跟著走，田淑珍累得直喘氣，餘志高已經15歲了，身高體重快趕上一個成年人了。
“我也要跟著去。”餘三擦擦眼睛跟著下床，一起幫忙扶著餘志高走出房間。
“爸又喝醉酒了嗎？”餘三看著正趴在客廳茶几上睡覺的餘貴中，地上還丟著許多花生。
田淑珍沉默著重重地喘了口氣，扶著餘志高出客廳出大門。
“大晚上的，你回去睡覺，媽沒力氣拉著你們兩個人，聽話。”
“那我在家裡等你們吧。”餘三懂事地說。
“幸好昨天跟你叔借了這輛三輪蹦子來收麥子，要不然今天都沒法上城裡找醫生了。這孩子老是要在大晚上發燒。”田淑珍把餘志高扶上車箱。
轟隆又一個雷聲響起，田淑珍也被驚得一乍。
“這老天是要發瘋了嗎？”田淑珍拍拍餘志高的心臟，安撫著。
餘三嚇得捂住了耳朵，“媽要下雨了？你們會被雨淋溼的。”
田淑珍瞪上了三輪蹦子，“下雨了也要去，你哥的高燒一定要看醫生，小志，後面那塊黑色布看到了嗎？”
“嗯。在我屁股下面。”餘志高躺在後車廂上，有氣無力地說。
田淑珍費力地踩了幾下腳踏板，餘三在後面用力地推著，“三別跟著了，回家去睡覺，把你爸叫醒讓他回屋去睡，下雨了要起風了。”
餘三看著漸漸加速的車，雙手用盡全身力氣往前一推，車子這一次被推了好遠，餘三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田淑珍站在三輪蹦子上，身體左一傾右一斜，如同皮影影子。突然間一道白色閃電劈在了影子上面，影子變成了一個巨人，橫在天地之間，又消失在了黑夜。
餘三往回走，關上了鐵大門鎖好，在農村下雨天很容易遭賊。
轟隆雷聲來了，驚得她小跑進屋。
餘三走到餘貴中身邊，輕輕地拍了拍餘貴中的肩膀，“爸爸，回屋睡，爸爸，起來去屋裡。”
又一個雷聲驚起，醉倒的人被驚得清醒了幾分。
“別吵，我正喝著呢。”餘貴中雙眼迷離揮起手，把餘三揮倒在地，拿起酒杯把剩下的米酒灌下嘴裡。
“再來，再倒。”
餘三拍拍手掌心的灰塵蹲起來，小心翼翼地說：“爸，回屋去吧。”
“爸還沒醉，喝，爸還要接著喝，你回去睡覺。”餘貴中拿著酒瓶往杯中倒酒，一邊倒一邊傾灑出來。
餘三擦了擦眼睛，嘴巴張了張不敢再說了，蹲在地上把掉落的花生米一顆一顆撿起來放在餘貴中的酒杯邊。
“我的女兒真乖。”餘貴中笑著看著餘三，又一杯米酒下肚。
餘三撿完了地上的花生米順勢蹲坐在地上守著餘貴中，她要完成母親交待的事情，下雨了就要起風了，餘貴中睡在客廳會著涼的。
餘三蹲坐在地上一邊打著瞌睡一邊被驚醒，外面的鐵門被風捶打得滋啦滋啦啪啪作響，像是要飛走了，餘三伸長著脖子滿臉擔心往大門瞧，幸好大門還在，餘三又繼續打回瞌睡。
滋啦滋啦啪啪。。
餘三又被驚醒，又看向鐵門，鐵門如同散架的木偶人鬆鬆拉拉夾在牆壁上，無力單薄。
滋啦滋啦啪啪。。。吱吱吱吱。。噼啪。
“爸，你要幹什麼？”
“爸爸，你放開我。”
“爸爸。”
滋啦滋啦啪啪。。。。
啪。。。。
餘三從床上驚起，那聲響如同雷鳴朝著她耳道襲擊，餘三抬起手腕張開嘴巴死死咬住，雙眼如銅鈴盯著黑夜。她的心隨時會在下一秒窒息死去，全身不停冒著冷汗不停發抖。
嘭。輕微的關門聲來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起來了。
“累死我了，你還真重。”
“哇哇哇。。。。”
“別哭了，這種男人有什麼好傷心的。”
“嗚嗚嗚。。。。”
餘三揪著被子聽著外面的聲響，客廳的哭聲說話聲讓餘三從恐懼中逃離了出來，這是賈紅和另外一個室友陳雨菲的聲音，她聽得出來分得清楚，賈紅哭了。
餘三慌亂地下床開啟房門，客廳的燈讓她不適地眯起了眼睛看著醉得東倒西歪的兩個女孩子。
陳雨菲尚存了幾分清醒，“吵到你了，賈紅她失戀了，男朋友不要她了，她就喝了很多瓶酒。”
餘三走到廚房倒來兩杯溫水，一人一杯給她們，“周琪呢，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
“她跟她老闆走了，不回來睡了。”陳雨菲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緩了下嗓子。
餘三囁嚅了一下最終還是沉默了，她看過的電視劇裡面就有這樣的橋段，結局她也知道。
“餘三，你把她弄到房間睡去，我是沒力氣了，一路上馱著她，好睏，我要去睡覺了。”陳雨菲放下水杯打著哈欠回屋了。
餘三把賈紅拉起來，馱進房間，替她換下鞋子，賈紅沾上了床，翻身就抱著被子捂頭大哭，餘三坐在床邊不知道如何安慰，想了想又回到客廳把燈關了，拿了張凳子擱在她的床頭，把熱水壺和水杯放在上面。
賈紅全身都埋進了被子裡面，被子隨著身軀一顫一顫抖著，餘三輕聲地說：“你的杯子我拿進來了，還有熱水壺。”
賈紅沒有回答，但哭聲弱了。餘三關了燈上床睡覺，剛才的冷汗已經被晚上的寒意風乾了，這會餘三發冷了起來，鑽進被子裡面取暖，但還是晚了一步，第二天餘三感冒發燒了。
餘三拿了四包感冒沖劑出門了，出門的時候賈紅還在床上睡著，陳雨菲正在火急火燎地洗漱，餘三關上大門頂著頭暈腦脹上班去了。
餘三買了一杯豆漿和一個大饅頭，一邊走一邊吃，快到店裡的時候，餘三站在路邊撕開了兩包感冒沖劑倒進嘴裡，接著往裡灌了一口溫水吞下去，擦擦嘴角走進店裡，跟平常一樣問好上班。
餘三在搬搬抬抬中熬過了感冒，熬到了太陽下山月亮升起飛鳥歸巢。
餘三回到宿舍，賈紅正在客廳吃著披薩喝著可樂看著電視。
“要吃披薩嗎？”
“不，我今晚煮粥吃。”
餘三走到廚房給自己煮上了一碗米粥，接著回屋拿了衣服洗澡，洗完澡出來米粥也煮好了，餘三盛了出來放涼，趁著這點時間把髒衣服洗了晾了，接著再把晚餐吃下去，洗碗，吃藥，刷牙，上床睡覺，一切如常。
客廳斷斷續續響起三個女孩的笑聲，餘三將自己包裹進被子裡面，無聲流著眼淚。
沒人知道她發了一場高燒。
第二天賈紅還是沒有去上班，餘三回來的時候她正吃著燒烤看著偶像劇。
“吃跟火腿腸嗎？”
“不了，我買了排骨，做個板栗排骨飯吃。”餘三提了提手上的塑膠袋子。
餘三換下鞋子往廚房走去，走了兩步停下轉過身，“你這兩天都沒怎麼吃飯，要不要煮你的份，我多下點米飯。”
賈紅搖搖頭一手啃著手上的椒香雞翅，一手指著茶几上的燒烤，“這些都要把我撐死了。”
餘三點點頭，提著袋子進廚房，把排骨倒進洗菜盆裡面，正要衝水的時候，餘三停住了看著攤開的五塊排骨肉，拿起了兩塊排骨肉放回袋子凍進冰箱裡。
大門開了，另外兩個女孩也回來了。
餘三加快動作淘米洗肉，廚房太小了，容不下三個人同時煮飯。
“今晚你吃什麼？”
“煎個蛋煮完泡麵湊合了。”
“你呢？”
“不吃了，減肥。我洗澡去了。熬了一個星期，終於星期六了，我的開心綜藝來了。”
“去吧去吧，我先去煮麵了。”
餘三按下煮飯鍵，走到客廳跟著賈紅一起看電視消磨時間。
賈紅手上的雞翅已經換成了魚餅。
餘三雙手摩挲著大腿，看著賈紅自暴自棄的樣子，再三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幾句，“賈紅，你這兩天都沒去上班，你還好嗎？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賈紅愣住了一下，大笑了一下，“不用，我不就是失戀了而已，沒事，讓我休息兩天鬆鬆心情，天天上這破班累得要死。”
“沒事就好，我還以為。。。”餘三連忙改口，“不好意思，我不會說話，我有些擔心你。”
“餘三，謝謝你。”賈紅抱住了身邊的餘三。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餘三毫無準備，全身僵硬不敢動不敢說話，眼睛像是被奪取了光明，呆滯懼怕。
下一秒賈紅松開了擁抱擦了擦臉頰，“我有些感動。餘三你真好。”
賈紅說著看著餘三，發現她呆住的樣子有些害怕，拍了拍她的大腿，“你怎麼了？”
餘三回過神來，木訥地搖頭，“沒事。”
餘三連忙把眼睛轉回電視上。
賈紅上下打量著她，突然撲哧一笑，朝她擠眉弄眼，“你該不會是沒談過戀愛吧，連擁抱和初吻都沒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