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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提起單車看了看，搖搖頭，“這車賣了也就值二三十塊錢。”
“就那十幾塊錢你還要算這麼清，生意就是要有來有往的，這次交易好了，下次還要找你。”
老闆在單車和電動車之間來來回回打量著，最後看了一眼田淑珍，嘆了嘆氣，“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田淑珍笑了，“有頭盔嗎，送一個來。”
“哪有，這樣搞下去我這生意還怎麼做。”
餘三拿出了剛發的工資算出了一千塊出來，交給老闆，田淑珍剛要阻止被老闆先拿了一步。
田淑珍搶過餘三手上剩下的工資，“你傻啊。”
田淑珍罵了一句。
餘三杵著絞著十指不敢說話。
老闆拿著錢點了一遍，看著餘三說：“數對了。”
“嗯。”
田淑珍數完手上的錢怒瞪著餘三，“真不知道生你來幹什麼。”
老闆聽了搖頭，走進屋內的架子拿了一頂舊頭盔出來，“給你，之前有個車主賣車的時候留的，送你了。”
餘三微微抬頭看了眼田淑珍，確認了表情才敢接過來，“謝謝。”
“走了，回家做飯，搞得天都黑了。你把車開回家，我走路，小心點開。”田淑珍粗著聲線，把錢放進口袋裡面走了。
餘三帶上頭盔，騎上車跟在後面回家。
她開在田淑珍的後面，把車頭燈開啟，把路照得明亮亮，在月亮還沒掛起在路燈還沒亮起的時間裡。
“媽，你坐上來，我載你回家。”餘三開往田淑珍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說。
田淑珍搖搖手加快了腳步，“幾個腳步就到了，你小心點開，剛買的車子被弄壞。車子要放進停車場去，我去問了，一個月停車費25塊，貴是貴了點，好過放在樓下被偷了，這年頭擱在外面的東西都要偷。”
“知道。”
突然田淑珍停了下來掏口袋，餘三把車開了上去。
田淑珍藉著車燈從一小疊百元的人民幣裡面抽出了三張出來，剩下的放回自己的口袋裡面捂了捂，“剛買了車省著點用。跟同事也要交際一下，不能什麼都不參合，天天一個人，什麼都會傻。”
“我。。。”餘三看著那雙粗糙的手，想要說的都噎住了。
田淑珍輕輕地揮了揮手，讓餘三拿著。
“家裡夠用嗎？”
“夠也是這樣，不夠也是這樣。”田淑珍說著把錢放在餘三的手裡，“放好別弄丟了，不了，還是到家再給你。”
田淑珍把錢攥回手掌心。
餘三點點頭，跟在後面，慢慢地看著。
田淑珍敦實的身影在光裡越來越大，每往前走一步，都有燈的光照亮。
餘三站在燈的後面，跟著她回家。
第二天餘三開車去上班受到了大家的喜歡，大家的臉上因為餘三這輛素未謀面的電動車而笑意盈盈。
下班後餘三開車去公園繞了一圈，今天的公園很近沒有昨天那麼遠。回家的時候太陽剛落下，夕陽照在銀色的頭盔上像湖面的波光，餘三從車鏡看著自己，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媽，我回來了。”餘三換下鞋子進屋，看到田淑珍坐在客廳一動不動，心底莫名慌了些。
“怎麼了？”餘三看了眼廚房走進田淑珍的跟前問。
“剛剛你二伯來了。”
餘三如同刺蝟警惕了起來，聲音有些堅硬，“二伯來這裡做什麼？”
田淑珍站起來往廚房走去，“說昨晚夢見你爸了，渾身血淋淋，說是被鬼差欺負了，讓我們回去給他多燒點紙錢買通鬼差，這樣就不用被欺負了。”
“這夢裡的事情能相信嗎？不是說人死了就會去投胎嗎？爸都去了那麼久了。”
“不知道了。”田淑珍重重地嘆了口氣，把洗好的菜放進籃子裡瀝水。
“二伯還特意跑過來跟我們說，電話裡面也是可以說的，都這麼晚了。”
“他說是過來縣城辦事，順道就過來了，還說了。。”田淑珍停頓了一下，開啟了煤氣爐。
“說什麼了？”餘三問
“說明年清明節要去起你爸的墓。”
餘三的心臟像是被捏住了，一時難以呼吸，“爸都入土了，為什麼還要去動他？”
“這是習俗，下葬三年後就要翻身一下，給後輩留些運氣，你哥這幾年。。”
喳一聲，青菜下熱鍋的聲音，抽菸機響起的聲音轟炸了整個廚房，餘三再也聽不清什麼話了，轉身回了房間關上房門蹲在家落髮抖。
第二天田淑珍一個人回去了。
距離過年還剩三天，餘三放假了，餘志高還沒有回家，往年這時候他早就在家裡了。
“你打電話給你哥了沒有，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吃飯的時候田淑珍問起來了。
“打過了，說除夕那天回來。”
“怎麼那麼晚，平時不是早放假了嗎？”
“說要去找生意做。”餘三越說越小聲。
田淑珍輕聲哼了一下，放下筷子，“我就知道，這點脾氣想他爸像得十足。”
餘三握住筷子的手緊了緊，“媽，別生氣了，到家了就是除夕了，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田淑珍的臉色算是緩和了，“吃飯，明天把你哥的被子再拿出來曬曬。”
餘三點點頭緩緩夾了口米飯吃。
餘志高回家的那一刻，餘三嚇到了，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瞬間老了十幾歲，田淑珍拿出溫著的雞湯給他喝下，餘志高吃飽喝足洗了個澡倒頭睡了，什麼話也不說。
團圓飯要開始了，餘三把睡了一個下午的餘志高叫醒了，餘志高起來後洗了把臉，三個人圍在一起吃了個團圓飯。
飯後，田淑珍從口袋裡掏了兩個紅包，“來，給你們倆的紅包。”
“身體健康，媽。”
“身體健康，媽。”
這是餘志高回家後的第一次話，田淑珍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明朗起來，“新的一年媽媽祝你們事業有成身體健康。”
餘志高拿著紅包垂下頭拿起遙控器開啟電視，“媽，福州的工作我辭了，過年後在這邊找工作，我年紀不小了，該成家了。”
電視裡面拜年的廣告聲響起了，聲聲歡樂。
“這樣啊，那過年要不要去相親，趁著大傢伙都在家，我去跟你阿姨們說說，讓她們留意一下。”田淑珍眉開眼笑，完全不在意餘志高的第一句話他現在沒工作了。
“嗯，你安排。”餘志高雙腳放在茶几上，大佬般的姿勢看起電視。
餘三坐在一邊安靜的看著電視，聽從安排。
沒工作沒房沒錢的時候，男人就會想到了女人。
大年初三，餘志高去相親了，穿了一身西裝去的，回來的時候笑容滿臉。
餘三便知道事成了。
田淑珍在廚房幹著活聽到開門聲就立馬出來了。
“怎樣怎樣？”田淑珍咧著嘴問。
餘志高脫下鞋子進屋，餘三在陽臺收好衣服也跟著進來。
“和她去吃了午飯又去看了電影，花了兩百三十塊。”
“哎行情跟大家，然後怎樣，女的有怎麼說嗎？”田淑珍問。
“我送她回家，跟她說了明天一起去湖邊走走，她同意了，估計成了。”
“哎這就好這就好，人長得怎樣，跟誰像？”
餘志高走到廚房從冰箱拿了瓶可樂喝上，“也就這樣唄。”
“這樣是怎樣？你看了還能忘記？”
“個子矮矮的，面板挺黑的。”餘志高說著拿起遙控器躺在沙發上，喝著可樂看著電視劇。
“把西裝換了，別弄髒了，這衣服不好洗。”田淑珍指了指餘志高身上的衣服。
餘志高瞧了瞧身上的西裝，再喝了一口可樂回屋換衣服了，餘三把屋子騰出來到廚房接著洗田淑珍沒有洗完的菜。
餘志高換了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一件起顆粒的毛衣出來，又從抽屜裡面拿了一袋薯片出來，十分愜意。
“少吃點，要吃晚飯了，我熬了豬腳。”
“吃不完就給我當宵夜。”餘志高又往塞了好幾片薯片。
“既然見面沒問題了，那就好好談談，別錯過了，緣分這東西可要抓緊了。”
“知道了，她一個初中生還能嫌棄我這個大學生嗎。”餘志高冷不丁地嘲笑了一句。
田淑珍臉色變了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就咱家這條件。”
“她是做什麼的？是我們本地人嗎？”餘三洗完菜出來插嘴問了一下，緩解了凝住的空氣。
“在服裝工廠做插肩的，家就在電影院那邊，人家幹活可是一等一，一個月一萬多的工資拿，都是女孩子，你呢就拿那麼一點工資，你幹半年都抵不過她一個月的錢，要我說，過年後你換個工作算了。”田淑珍放下茶杯中氣十足對著餘三說。
餘三後悔自己多嘴了，垂著頭，“工廠的是青春飯，比不了，她們天天做到腰肌勞損，老了就麻煩了。”
“老了再說，趁年紀多賺錢就是最聰明的。”
“我們這邊工廠那些打工妹打工仔，哪個不是初中沒讀完就進工廠的，字都認不了幾個，說話又土，一大早就出來混社會工作，到現在都十幾年了要是一個月還賺不來這點錢，還有什麼用？”餘志高說完又猛灌了下一口可樂，雙眼直盯著電視，像是要把它看穿看破。
田淑珍拍了拍大腿上的灰塵站起來，“哎做飯去，今天有豬腳，燙個白菜淋豬腳汁。”
“各人各命了，日子還長著。”田淑珍走到廚房又叨嘮了一句。
餘三看著餘志高，回來沒幾天他就胖了一圈出來，臉色也肥膩了起來，餘三沒見過那個女孩，但這一刻有些替她惋惜，或許各花入各眼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接下來幾天，餘志高天天都跟女孩出去，直到初八開工了，剩下的事情餘三就不知道了。
春節回來開工，大家領了50塊錢的開工紅包就各回崗位了，業務員都外出了，誰去拉業務誰回家跟朋友打牌聚會大家都心知肚明，財務也出門說是去銀行了，公司就剩下六六和餘三。
“六六，要喝奶茶嗎？我去街口買，請你喝。”餘三鼓起勇氣問六六。
“好啊，我要加滿珍珠的。”六六放下手上的手機，笑著托起下巴看著餘三，“今天就剩我們兩個人，又沒有事情做，我剛還想著吃點啥好呢。”
“那你看著，我出去買。”餘三拿起錢包大步走了。
沒一會提著兩杯奶茶進來，六六把手上的薯片放下，接過奶茶。
餘三看著六六桌子上多出來的一大袋零食，心底很是好奇但沒有問，默默坐下喝奶茶。
“哇，真爽，冰涼冰涼的。”六六狂喜一口。
“來，薯片，餅乾。”六六從後面拿來兩包拆開的零食。
“謝謝。”餘三接過來。
“我男朋友剛拿過來的，吃完了過來我這邊拿。”
“你男朋友真好。”餘三拿起一片薯片放進嘴裡，再喝上一口奶茶，“好爽。”
“哈哈，話說你有沒有男朋友？”
餘三笑著搖搖頭。
“那就找一個啊，我們公司是沒戲了，就那兩個人就算是單身也不要他們，知道不，這種小氣吧啦的男人不能要，人啊就是要多找多試試，像我，不合適就換，又不會少塊肉。”
“我又沒有你漂亮。”
“你好好打扮一下也是不差的，人靠衣裝，別天天穿這幾件衣服，換一下風格，頭髮也收拾一下，你留長髮好看，不要整天搞個男生頭。”
“習慣了。”
“習慣可以改，你才二十幾歲，剩下的人生還有那麼那麼長。”
六六說著伸出了長臂在空中比了一大圈落在了餘三的肩膀上，餘三發愣了一下，立馬用笑容掩飾。
“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改變自己，工資又不高，買不了那麼多衣服。”
“現在不是開始流行網購嗎，你去網上搜一下，價格又便宜。”六六拿起手機點開了購物軟體。
“這個軟體，你手機拿來。”
餘三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六六。
“你該換個觸屏的手機了，這按鍵的太不好用了。”六六把自己的觸屏手機給餘三，雙手操作起餘三的鍵盤手機。
餘三看著眼前的觸屏手機，小心翼翼地學著六六平時劃開手機的動作，食指在螢幕上一劃，螢幕就亮起來，六六穿著紅色裙子的照片出現在了螢幕上面。
“觸屏手機是不是很貴？”
“還好，我三千塊買的，男朋友給我兩千，我自己出一千，所以找男朋友的好處就是這樣了，不過我沒少犧牲。”六六說到最後笑了一下，眼神帶著幾分楚楚。
餘三點點頭，看著六六婀娜多姿的身材和好看的臉蛋，心底很明白這個笑容和眼神是什麼意思。
“你手機好卡啊，算了你在電腦看吧，開啟網頁。”六六拿過餘三桌上的滑鼠，一邊說一邊交，沒幾下購物的介面就出現。
“我覺得你穿簡潔淑女風的就好了。”六六說著輸入了關鍵字，頁面就跳出來了滿滿的衣服。
“你多看評論，評論好的就可以買，差評多的就不要。”
“知道。”餘三接過六六的滑鼠，開始在網頁上瀏覽。
“我知道這個購物平臺，不敢在這裡買是怕被騙了。”餘三如實說出心底的擔憂。
“我經常在這裡買東西，這麼大一個平臺怕啥，現在越來越多人網購了，實體店的那些衣服沒網上的好看。”六六拿起奶茶吸了一口躺會自己的座位上，伸了伸懶腰。
“新年新氣象，別整天穿得黑乎乎的，穿好看點，桃花就來了。”
“這個隨緣了，我現在就想著賺錢養活自己。”餘三苦澀一笑。
“緣分也要靠自己抓在手裡啊，你現在每個月要給家裡多少錢？”六六好奇的湊上去。
餘三如實回答，“每個月我給自己留五百塊，剩下的都拿給家裡了。”
話剛說完，六六說話的音量就提起來了，“你傻啊，給自己留那麼一點點，你家裡不是一個哥哥嗎，怎麼全部都要你養家了？”
“我哥要存錢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