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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卉的緯帽被磕頭的時候晃動掉了下來，空洞的眼睛有了一絲光亮。
她那裸露的臉頰上佈滿了交錯相加的青黑色紋路，顯得猙獰可怖，尤其是在一張瘦得沒有肉的白皙小臉上。
“卉兒，你……”
梅兮震驚地盯著方卉這張恐怖的臉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
“啊！你看見了？”方卉焦躁不安地抓起地上的緯帽，手忙腳亂地戴在頭上，“是不是嚇到你了？”
“卉兒，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這樣的話，章妤她們還可以為你解毒，不至於發展成這個樣子。”
梅兮蹲下身子心疼地看著方卉驚慌失措的樣子，全然不顧自己的左手還流著血。
她的左手顫抖著，不敢去觸碰方卉。
方卉哭道：“我……這個沒救了。徹底沒救了。你知道，敦親王找了很多太醫來看過都沒有用。可以保全性命已經是萬事大吉了。”
梅兮抱住哭泣的方卉，保證道。
“別哭，我一定會讓你回到原來的樣子。你答應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可以嗎？”
“嗚嗚……梅兮……”
方卉哭得悽慘，想著自己的貪念害了方氏一族，還落得這個下場，悲痛欲絕，暈了過去。
銀霧這才走過來把方卉抱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擔憂的梅兮，頭也不回離開這裡。
屋內的靈沐淡定自若地拉著翠紅轉身離開這裡。
翠紅疑惑不解道：“靈沐，你這是幹什麼？督主夫人還受著傷呢？”
靈沐看著王嬤嬤早就離開了，放低嗓音解釋道：“你沒瞧見督主大人回來了嗎？就連章醫師都在院門口候著。”
翠紅點了點頭，跟著靈沐離開。
這時，竹曳才走過去拉起蹲在地上難受的梅兮，抱在懷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我……你終於回來了。”
梅兮這才放鬆下來，趴在竹曳的胸膛上，放聲大哭，才感覺左手手臂上傳來扯痛的感覺，哭得更加傷心。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嗎？
把全家人剋死了，把唯一的好閨蜜克成這個鬼樣子，萬一再把九千歲剋死了，怎麼辦？
竹曳輕柔地拍了拍梅兮的背部，拿起剪刀把左手手臂的衣袖剪開，露出了流了很多血的紅色肌膚。
他拿著一顆止痛藥丸遞給梅兮，又開啟了醫藥箱簡單地消毒，包紮。
“梅兮，感覺痛就咬本督主。”
梅兮緊皺眉頭 ，沒有言語，咬著牙忍受這痛苦，這些跟方卉承受的苦痛不值一提。
她聞著熟悉的淡淡竹香味，只覺得之後的日子要安穩一些，有他在，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針一樣。
“傻了？”竹曳把白紗布繫個蝴蝶結，這些過程梅兮一聲不吭，不像之前有點痛就大喊大叫，“怎麼不喊疼了？”
“嗚嗚……督主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吶？卉兒變成那個樣子，全是我們外出給了他人機會。”
梅兮吃了止痛藥倒沒有那麼痛，還有九千歲很溫柔地塗抹著藥膏之後利落包紮。
她緊緊抓住竹曳胸前銀白色的衣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是施暴者的該受到譴責，怎麼還能自己怪起自己這個受害者之一了？”
竹曳不解地輕拍梅兮的背，一點點地給她灌輸正確的思想，可不能被這些不好的思想一直禁錮住。
他拿著手帕把梅兮的小花臉擦乾淨，輕笑道：“還哭呢？你不會這幾天怪罪自己吧？”
“哼。你怎麼知道？”
梅兮紅著眼，望著竹曳高高抬起的下巴，還有輕笑出聲的喉結滾動。
她氣惱地捶了他的胸口。
竹曳溫和地揉了揉梅兮的腦袋，看著屋子裡一片狼藉，尤其是那張紅褐色的黑胡桃木桌中間被大刀劈開，還有那個清景德鎮黑地山水交錯花卉花瓶碎成一地。
他深吸了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
梅兮嘆道：“督主大人，你是怎麼知道我有危險的？還特意提前來幫我？”
她想起三天前收到了九千歲的親筆信件，寥寥幾句，只是說了下月才能回來，不要太掛念。
“你可是本督主的夫人。”
竹曳倒是調查了一下梅兮的滅門慘案，知曉了一些秘密。
梅兮嘴角上揚，不覺得剛才的疼痛了，調侃道：“督主大人，該不會這麼快就愛上我了吧？”
竹曳輕笑出聲，修長手指撫摸著臉頰，食指輕挑，看著這張哭過的小臉更加惹人疼愛。
“哈哈。你倒是忘性極大。”
梅兮疑惑不解道：“嗯？我沒記得什麼？”
“本督主此次出行倒是知曉了不少梅家滅門慘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本督主？”
竹曳看著懷中的女子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
梅兮眼裡黯淡了一下，輕哼一聲，“哼。還真是什麼都都逃不過督主大人的眼睛啊！”
“還真是被您猜對了。昨日才拿到《梅林晴山墨竹圖》，跟小時候陪在父親身邊看見的畫一樣。”
竹曳笑道：“本督主那個時候只不過束髮之年，羽翼還沒有豐滿，根本無力保全他人。”
“不過，傳說中的藏寶圖倒是很誘人，先皇不經以自己為誘餌來脅迫你的父親交出圖，但沒想到是塊硬骨頭。”
“是啊。我爹太傻了。隨便畫一個糊弄一下，也可以保全梅族所有人的性命。可是，文人風骨還是沒有屈服。”
梅兮輕嘆口氣，彷彿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奈何一朝翻了車。
但她沒有回頭路了。
竹曳聽著梅兮連連嘆息，眉頭緊蹙，冷色眸子更加冰涼，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燙。
“你怎麼讓人隨便進來？”
“因為卉兒不理我了。只能讓她的家人過來鬧事才能讓她走出來，才可以更進一步的治療。”
梅兮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了，只能棋出險招。
她聽著九千歲的嗓音帶著指責與心疼，自知理虧地看著胡桃木桌被毀壞，還有古董花瓶也碎了，這可比抓幾個府裡貪汙的下人還要值錢啊！
“其實……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