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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冷茶，溫如墨回想著天尊在夢中說的事兒，一邊跟凌微塵指明方向。“你於夢中見扶緣神木生長，若說沒有緣分那是假的。只是此物畢竟跟因果有關，得它者恐折運道。你既然於凡塵中夢到，那它必然在凡塵中。”
“可我不知道，這凡塵哪裡可以容下一棵望不見其樹冠的大樹。如果真有，不可能一直平靜無波。”凌微塵雖然在青松山，但也能透過鳥兒和風知道一些事情。
“如果世人都能看到，那便是他們都有罪。它自因果中生，與天地因果極深。若不是自身因果重，是不可能見著的。”溫如墨給他解釋道，雖然這也是天尊給他科普的。
凌微塵怎看著不像是有罪的人。不對，對方還是有些孽力在身的，只不過在耀眼的白光之下很難注意。但對方也確實與天地因果很深……
若他沒記錯，與天地因果極深的，無不是跟天道有關。要麼是禍世的妖魔，要麼就是救世者。
凌微塵本就不是魔頭，對方是上界的仙君一朝不慎被同門師弟算計了，這才墜落下界入了一遭輪迴。更是因為那魔頭和天地大劫的原因久留下界，走了散仙路子。
“為什麼說如果世人都看到，他們都有罪呢？”凌微塵微怔。
“見扶緣者，因果纏身。世人都因果纏身，那該是多麼可怕的場景。”溫如墨知道他還沒聽明白，於是又解釋:“世人存於世間，與這天地勾連怎麼會沒有因果呢？但是能看見扶緣神木的，必然是因果深重的。這種人不是大惡就是大善。滿世界都是大善大惡，那是種什麼景象？荒謬怪誕不過如是。那個時候天道還公不公正都難說。”
“可我夢見扶緣神木生長，那其他的……也會嗎？”凌微塵更好奇的是這個。如果有誰同樣夢見，那不就代表凡塵除了他以外，還有些不知是不是人的東西藏匿……
“或許已經有不少夢見扶緣神木的，但是不是人就不知道了。”溫如墨微微一笑，有些高深莫測。
“你們在講神話故事嗎？”松語聽了半天，有些一頭霧水的問。
“是啊，一個關於扶緣神木的故事。松語有好好看書麼？我記得青松山有不少關於神仙的傳記呢”溫如墨摸摸松語的頭，溫柔的把話題轉到少年身上，對於少年的好奇他不阻止也不讓它繼續生髮。
“看過一些，不過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少年抬著頭，神情很認真的看著溫如墨。他期待溫如墨能給他一個好的回答，但他不知道的是，與他坐在一起的二人……一個曾經是仙界有名的絕情仙君，一個本就是駐守人間的真仙。
“仙啊……就算有，凡夫俗子見面也不識。”溫如墨笑容裡帶著少年不懂的感慨，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說少年還是在說青松山的人，亦或是世人。“所以有跟沒有，其實沒什麼區別。”溫如墨抬頭看向別處，溫和補充道。
凌微塵聽他們二人說話，起了興致。但並沒有打擾。聽著一個仙忽悠一個凡人，這感覺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新奇。特別是當場旁觀，更為有趣。
“凌先生覺得呢？”溫如墨看著凌微塵支著頭，好像聽得正起勁。不由的出聲，把他也拉進來。
“仙啊，見面不相識，那不是很正常嗎？”凌微塵輕柔嘆息一聲，想著不能點破溫如墨的身份，頓時興趣去了大半。
溫如墨是真的有點看不懂凌微塵這人，不過這不妨礙他此次親身來青松山的目的。
雖說，他親自來青松山的時候，青松山那幫長老們十分震驚。當然他說他要親自來青松山的時候，不光清夜震驚，奉君山的人也很震驚。
他此來的目的是因為天尊所託的事情:讓凌微塵離開青松山。以便青松山的現任掌門和青松山應劫。如果凌微塵不離開青松山，那麼清鶴就應不了劫，也就無法跟凌微塵結因果，更無法成為那位天尊的弟子。
凌微塵是隨機挑了個地方降落凡塵不假，但不管他一開始選擇從哪降落，最後都會如命中註定那般落在青松山。
遇見清鶴是命中註定，牽動青松山被滅也是命中註定。倒是十幾年前的桃桑，純屬他人插手明著算計了凌微塵。
因為青松山的那些人，欠凌微塵一個果。如今都集中在青松山一起還了，就此揭過。
凌微塵為仙時，乃是天尊從大千世界帶回的天生九轉玲瓏心的道胎。而天生九轉玲瓏心需要歷經千世悽苦一朝看破，心正無偏執。試問幾人能做到？
青松山幾千人，全是欠了凌微塵一個果的人。這個果終有了結的時候。凌微塵來青松山未必不是被這個所吸引。
且玲瓏心的修復，也需要這一步。
所以有時候真不知道，命運的本質到底是不是一團算計。
不知為何，凌微塵嘆息一聲。
“為何嘆息”？溫如墨問道。
“昨天我做的不對，不該甩臉色給他們。”凌微塵肯定是不能說，他想把溫如墨的身份點破，然後看溫如墨驚訝的表情會不會很有趣。但昨天，他確實太不懂事了些……
“他們知道你赤子純真，一切言行皆都由心，應當不會怪罪。再說，被人懷疑本就是一場不愉快的經歷。”溫如墨溫和安慰道，對於昨天發生的事兒，清鶴在他來看凌微塵前提過一嘴。清流也說是自己有錯在先，凌微塵那般反應本就很正常，又怎麼會怪罪對方失禮。
不過正在聊天的人，卻不會知道蘭喻舟離開青松山碰到了誰。
“你是什麼人？”蘭喻舟看著突然出現的黑衣青年，眼神很亮也很警惕。
“我？我不是人”那黑衣青年說完，微微一笑，空氣中一股危險的氣機讓蘭喻舟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你想幹什麼？”蘭喻舟小心的後退幾步，倚靠樹身這才覺得安心了點。
“你想變得很厲害嗎？”墨雲樓看著眼前的少年溫柔的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溫柔的語氣讓人心臟怦怦狂跳，直覺暗示著危險至極。
“我能讓你變得很厲害，比你所有恨的人還厲害。”墨雲樓看著眼前的少年，知道對方心動了。但他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靜靜的看著明明一身道袍，卻一身頑劣不堪教化的少年。彷彿在給少年考慮的時間，又像是自我發呆。
“你想讓我做什麼？”蘭喻舟嚥了一口水，直視對方的眼睛。他知道對方必然是有所求的，不然不會開出這麼動人的條件。
能夠憑空出現的人，哪怕對方是妖鬼也沒關係。只要能變得強大，無論付出什麼都可以。只要變得強大……
“我不需要你去做什麼打打殺殺的事情，拜我為師即可。”墨雲樓走上前，摸摸少年的頭，他的手很溫柔也很溫暖。那雙比清鶴還要黑還要深的眸子裡什麼都沒有，卻又像什麼都可以包容。像有一灘死水，可下一刻潭水紋波盪漾，好像之前都是太過安靜的錯覺。
“師父”少年直直跪下，翹著頭看著這黑衣的青年依舊安靜微笑，卻在聽著這句話後，眼神中終於有了別的情緒，是欣喜。
“我會的，我都教你。但你要記得，我這兒沒有判門與背叛一說。”黑衣青年彎腰扶起少年，溫柔的叮囑著。蘭喻舟即使在顫抖，都沒有躲避墨雲樓的眼神，這讓墨雲樓更為滿意了。
“好了，第一個任務就是去找個厲害的門派拜師。”墨雲樓把少年扶起後，收起微笑，嚴肅的給他安排了任務。這也是蘭喻舟正準備做的。
“然後呢？”蘭喻舟歪頭好一派天真無邪的問，他感覺對方還有別的吩咐。
“然後想辦法，讓他們把青松山滅了。”墨雲樓說到這，又笑了一下，只是笑的比之前還要危險。雖然這也是自己想做的。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拜師了，但蘭喻舟覺得，如果這人不高興，自己隨時都會變成死屍。他壓下那些想要冒出喉嚨的尖叫，用乖巧和識時務來表示，他會聽從這人的任何吩咐。不是徒對師的順從。
“師父也跟青松山有仇嗎？”蘭喻舟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似乎連對墨雲樓的害怕都淡去了幾分。
“我跟青松山可沒有仇，奉師命罷了。”說到奉師命，不知道為何，蘭喻舟知道對方不高興了。
他也不敢去問這黑衣青年師承何人，他的師祖為什麼要滅了青松山。他只知道，如果問了，他可能會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畫面。
事實上，正如蘭喻舟猜測的那樣，如果他問出來了，墨雲樓可能會遷怒他。
他好歹魔神之子，拜師景時這個正道的天尊，師父不喜歡他沒關係……把師父喜歡的毀了就是，總有一天他會入了景時天尊的眼。至於那些被景時天尊收為記名弟子的，他根本就沒放心上。
他不得承認，魔就是魔，骨子裡的霸道和強佔他一分也沒少過。不過墨雲樓還是自認他跟他那些虛偽的同族，還是有些不同的。至少他敢拜入仙界正道雙領袖之一的景時天尊座下。
清風拂過鬆林，無聲無息。
正如禍起，也無聲無息。
天道之下，命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