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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熙窈一怔,陳婆用了生母二字,可見對她家事是十分了解的。
沐熙窈並不知她的來意,垂下眼簾,一時間沒有回答。
陳婆卻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仍是自顧自地叨唸:“夫人的生母……是崔瑤嗎?”
沐熙窈抬頭,看了看陳婆眼中急切,才點頭:“嗯,生母正是崔氏女崔瑤。”
沐熙窈從沒有在沐府生活過一日,無他,只是因為沐仁廉在她母親崔瑤難產去世後,又娶了她的嫡親妹妹,崔琳。
崔琳愛慕自己的姐夫,其實早在崔瑤還沒去世前,便已經在入主沐府,號稱要效法娥皇女英,與姐姐共侍一夫。
可姐姐死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慫恿沐仁廉將那個沒用的女嬰丟出府去。
她說:姐姐去世,都是這個剛出生的掃把星的錯!
若不是皇后姑母垂憐,沐熙窈早就凍死在那個初生的夜裡了。
這段往事,沐熙窈很少提及,所以連周寒珏都以為,她只是單純的不受父親喜愛罷了。
可陳婆卻很清楚,略微乾燥的手一把攥住了沐熙窈的手,眼眶中熱淚縱橫:“好孩子,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我是你母親的貼身婢女。”陳婆輕聲開口,“也是你的接生婆,你母親彌留的時間裡,我都在她身邊,還有……她有些東西託我儲存,原打算留給你,可惜我被髮賣了,沒能等到你長大。”
沐熙窈四肢泛出一陣刺痛,甚至連一個音階都無法回應。
那些母親的遺物藏在父親身邊,需要她以產子為交換條件去求取,彷彿她不配知曉自己母親一丁點事情。
可就是這樣一個陌生人,卻捧著一顆真心,想要她去了解母親,哪怕只是窺探那千萬分之一。
直到日暮破曉,沐熙窈才從那些零碎的物件、陳婆的描述,以及那字字泣血的訣別書中,拼湊出母親的大半個人生。
蕭景煦溫熱的手始終牽著沐熙窈,那是她如今唯一的倚靠。
“報——!”一聲驚呼打斷了幾人的涕淚漣漣,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將舉著軍符,猛地推開了醫館大門,“太子殿下,我們遭了埋伏!!死傷慘重!!”
蕭景煦驀地起身:“說清楚!”
“前日午後,大隊伍在峽谷深處遇俘,屬下殺出重圍前來報信!奈何官道封堵多日剛剛開放,一時間瘀滯不通,屬下翻山越嶺,才得以來見殿下,還請殿下,速速救駕啊!”
蕭景煦霍然起身,握著沐熙窈的手安撫:“你就留在此處,等我回來!”
“我也去。”沐熙窈反手抓住他的手,“別留我一個人。”
“可戰場危急,孤恐怕無暇……”
“殿下,我們快走吧!”那小將急得快要跳腳,不禁催促起來。
“那窄縫是我的建議,若我不去,會遭陛下懷疑!”沐熙窈眼神灼灼,容不得蕭景煦拒絕,“只是……我無法騎馬……”
蕭景煦攔腰將她抱起:“你與我同騎。”
獨留那小將偷偷跺腳,帶上個拖油瓶,這可如何是好?
……
官道擁堵,三人不得不從樹林中穿梭,掛在樹枝上晶瑩的雪被馬蹄震落,洋洋灑灑撲面而來。
沐熙窈躲在蕭景煦的披風裡,倒是一絲雪花都浸染不到。
一路奔了一個多時辰,沐熙窈聲音虛弱:“停一下,我有些乏了。”
小將急得大聲叫嚷:“周夫人,你當這是在做什麼,春遊嗎!陛下在圍困之中,須臾耽擱不得啊!”
蕭景煦卻當真勒馬,將沐熙窈扶了下來。
小將翻身也下了馬,追過去想要勸阻:“殿下,您……”
一道寒光乍現,劍氣錚鳴,小將回神時,冰冷的劍已經搭在了他的頸間。
這……這是為什麼?
只因他斥責了周夫人幾句?
“須臾耽擱不得?”沐熙窈略向前走了幾步,神態自若地看向他,聲音和緩卻有力,“是陛下等不得,還是你主子等不得?”
“想要引殿下隻身犯險?誰派你來的?”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小將睚眥欲裂,狠狠地瞪著沐熙窈的臉。
“那我問你,你既已有兵符,為何不去相反方向同樣距離外的柳城軍營調軍?殿下一人,可比千軍萬馬來得有用?”
自他突然出現,沐熙窈便覺不對,頭臉上都沒有雪痕,怎麼是走了小路?
而且既然是搬救兵,怎麼會只搬太子一人?
若他去軍營搬了救兵,那他們如今何苦還要在樹林裡穿行,官道上行人再多,也自然懂得躲避行進軍隊。
不過是利用太子的孝心,引他入局罷了。
剛剛窩在蕭景煦懷中,沐熙窈已經悄聲與他說了自己的猜測,這個人,想將他誘至包圍之中,困而殺之。
“屬下……屬下沒想這麼多!屬下只是聽從林將軍指示……唔!”小將沒等說完,蕭景煦的劍已然一抖。
“噗”的一聲,左耳割落在地,鮮血驟然噴濺,在白雪上格外刺眼。
沐熙窈見了血,還是嫌厭地後退了兩步。
“孤可沒有耐心,說,是誰派你來的!”蕭景煦眼中流露出濃濃的狠戾與殺意。
小將疼得雙唇顫抖,仍是嘴犟:“真的沒有……”
“喀嚓”一聲脆響,打斷了小將的辯解,他的左臂已然被利劍斬斷,霎時血光四濺。
蕭景煦眼眸微微眯起,一劍再一劍,小將的肢體被慢慢拆分,他總有扛不住的時候。
劇烈的疼痛讓他頹然跪倒,朝蕭景煦磕頭:“我說,我說!”
“是周寒珏周大人!!”
……
撲面而來的風雪迷人眼眸,前路似乎都朦朦朧朧,沐熙窈策馬狂奔,腦子仍是懵懵的。
周寒珏為什麼要殺蕭景煦?
他到底要做什麼!
蕭景煦回頭看向沐熙窈。
沐熙窈其實馬術極佳,那些年上京貴族間打馬球,只要沐熙窈下場,她從來都是第一名。
雖然自從認識了周寒珏以後,似乎就再也沒有在馬場出現過了,但那些身體的記憶,總不會忘。
若不是身子還沒好,他是一點不必擔心她的。
“別逞強!若是累了,便與孤同乘!”
沐熙窈扯出微微一抹淺笑:“殿下莫要小瞧了我!這一次,我該算殿下的救命恩人呢!”
蕭景煦點頭,眼眸綻著光,她……又怎麼會只救過他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