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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婠原來的班主任調走了，他們換了新的數學老師。班上也換了新的班主任，是一位資歷頗深的女英語老師，有著極其敏銳的目光，班上談戀愛的女孩子幾乎全被她叫去談過話，沒有人能笑著從辦公室回來，除了顧婠。
顧婠是老師公認的乖乖女，甚至連允墨在和她做好朋友之前也這麼認為。雖然她和許辭淵之間一直都是流言滿天飛，卻正因如此，讓人不知真假，她這樣的性格也很難得罪誰，被人舉報。但顧婠每一次直視班主任含笑的雙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時候，心裡都異常慌張，因為她心含愧疚，她感覺老師對她太好了。
她只能選擇低調再低調一點，在班上，她幾乎很少和許辭淵走在一起亦或是講話。
甚至有一次，顧婠早讀不小心遲到了，按例要在後面站一早上。一組最後一排有個空位，顧婠悄悄的站在那裡，把書放到了桌子上，上英語課時，班主任見狀也沒說什麼，直到小組討論環節。
“顧婠，你去許辭淵那組，他旁邊有個空位你先坐下。”
顧婠一怔，許辭淵的同桌今天請假了沒來，她走過去輕輕坐下了，只是盯著課本一言不發，始終沒和許辭淵說話，在老師看來，她似乎因為和男生坐在一起顯得很拘謹。
一片陰影投在她的書頁上，耳畔傳來班主任的聲音，嚇得專注看短文的顧婠一顫。
“顧婠，你要大膽討論，你底子好。”
顧婠漲紅著臉，低聲應答了，只好輕聲對許辭淵說了幾句，許辭淵大概也沒聽進去，他似乎比她還緊張，只是連連應答。
那個時候的顧婠甚至沒看出來，班主任在試探她，還好她足夠愚鈍。
顧婠還記得，她和許辭淵最後一次分手是在初三第二次月考之後，仍然是她提的。這次她說的終於不再是“絕交”而是“分手”，也終於沒有給許辭淵說出“既然你要這樣我有什麼辦法”的機會。
理由她已經記不清了，但也許那次分手根本就沒有理由。
初三後，顧婠下滑的成績最終保留在了中等的位置上，但第二次月考，她考砸了，退步了。她又想起自己挽留梓慕的失敗。
顧婠：“慕慕，我們一起努力，以後我們一起去二中吧。”
梓慕：“婠，我成績太差了，補不起來的，我要去上職中了，沒多久我就要走了。”
顧婠：“如果當初我們分到一個班就好了。”
梓慕：“沒關係的，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允墨一定會去一中，顏西也是，梓慕去了職中，只有她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中考的壓力早已落在她的肩上，有時她也會喘不過氣，讓她忍不住去逃避一切。
這段戀愛究竟有沒有影響她的學習，顧婠很難得到固定的答案，只是她也忍不住懷疑，哪怕她明知道她的學習方法也有問題，可她真的太累了。
顧婠沒有選擇當面說，因為如果見了面，她一定捨不得說出來，她明明已經感受到許辭淵改了很多，但她還是忘不了之前所受的傷痛，每當她難過時那些傷痛都會一齊湧上心頭，她總是患得患失，想起之前無數次重蹈覆轍，想起許辭淵令她流淚的冷漠。
她顫抖的打出那兩個字，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說出“分手”。那一瞬間，她就突然很難過，臉龐似火般燃燒起來，眼眶發酸，眼淚不值錢般砸落。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顧婠只是想，如果她有所愛之人，一定要會一直喜歡她，一定要和她走到最後，彼此都要努力的奔向未來。至於過程，不重要，她可以一直等。
她不怕難過，她只是怕他會不再喜歡她，怕他們沒有以後。
收假再次到學校，顧婠沒有見到許辭淵，說是胃病犯了請假了。
她和許辭淵啊，真的是誰都不肯放過誰，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如何讓對方不痛快。顧婠的心裡有絲絲快意，卻又被難過所掩蓋。
許辭淵對她又變得冷漠起來，像他們之前所有的冷戰。她見過了許辭淵太多溫柔，就再沒辦法接受他的冷漠，就如春水凝冰寒到骨子裡。她想，還能見到就已經很好了，希望許辭淵不要喜歡別人。
她在等他，一直會等。
一直等，等到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先好好考上高中。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有未來，就要考慮前途，就要一起去更遠的地方。
她的心裡是有希冀的。
可是顧婠那時候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不會隨著心裡的想法變化的，很多事情是會朝著不一樣的方向發展的。
顧婠總會因為許辭淵現在對她的態度感到難過，即使已經在心裡解釋一萬次。她想，許辭淵不喜歡她了，她和許辭淵不會有以後了。
她不優秀也不漂亮，她一無所有。
秋天轉眼就過去了，吹來的風一陣比一陣冷，把人的魂都能颳走了，是個令人清醒的季節。
幾個月過去了，一切卻仍然很糟糕，她比任何人都像許辭淵世界裡的陌生人。
“顧婠！”嚴厲而帶著怒氣的聲音刺透空氣，直穿耳膜。
四周驟然安靜，在寒風的襯托下有些肅殺，十一月的寒已是不饒人。
顧婠才揚起的微笑凝固在臉上，喊她的人是幾個月都沒能理她的許辭淵，不過此情此景倒是顯得十分諷刺。
政治自習，她背完書撿起了地上的一支筆還給同學，這才說了幾句話。
顧婠什麼也沒說，卻一瞬間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她一言不發微微低下頭，強行彎了彎嘴角撫慰道歉的同學。
大家面面相覷都為顧婠感到有些不平，有眼睛都都看得出來這是針對，政治自習聊天的就挺多的，尤其是許辭淵組上的都快掛到別的組了，卻只有顧婠擔了責，這顯然不公平。
“婠姐，不要難過，許哥是渣渣。”
“不！是沫沫……”
“渣男……”
“許哥人渣！”
……
顧婠心裡百感交集，她知道他們只是在安慰她，他們都覺得許辭淵的喜歡要比她顧婠的喜歡重的多，關鍵的時候他們都會支援他的，她從來沒有贏過。
許辭淵，第二次了。
顧婠吸了吸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她默然的拿起筆抄起政治知識點。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那麼大聲的朗讀，做他至死不渝的支持者。
茗汐恰如其分恰到好處的停歇，再次大聲朗讀起來，撐起整個背誦的陣容，顧婠苦笑卻再不願說一個字。
“顧婠……你沒事吧？唉，許辭淵他……他的確有些過分了，你還好麼？”
顧婠埋頭苦抄竟一時沒注意到下課了，大家兩兩散去，她的身邊一時空蕩蕩的，她抬起頭看向一臉擔心的阿澤，感激一笑。
“我沒事的，我很好。習慣啦。”顧婠擺了擺手輕鬆的說到，示意自己很好。
阿澤欲言又止，頓了頓才繼而又說到，“他做的真的挺不對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小事情，不會的。”顧婠笑到，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到，“放心吧，我明天把錢給你帶來。”
阿澤問她借錢買資料的，他不小心把奶奶給他的錢弄丟了，然而他的繼母不會再給他錢了。
生活總是對每個人都很苛刻，顧婠時常為阿澤感到不平，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在他每次借錢的時候欣然答應，然後將自己攢下來的錢帶來借給他，從不主動追債。這樣的年齡還能做些什麼呢？只能接受現實再盡最大的努力改變現實，他們都在這樣做。
阿澤的學習很好，他很聰明，隨隨便便也是能考得上一中的。
顧婠又時常想人類的參差並不平等，但大家都是有所得有所矢。世界的參差也許在某種意義上是平等的。
“你快去學習吧，我真的沒事，謝謝你了。”顧婠笑著說到，她想阿澤是個很好的人，他一定會有個很好的未來，現在的情況只是暫時的。
……
顧婠抬起頭看著從眼前滑過繼而消失不見的橡皮，先是有些茫然，而後才驚覺那是自己的橡皮。
看著滿臉笑意的阿逸，顧婠就知道了。
“你扔的貌似是我的橡皮。”顧婠耐心的提醒到。
“對不起，小事情，下次給你買一個。”阿逸不以為然的說到。
顧婠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阿逸還能說出這種話。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感到對她有所抱歉的樣子。
“阿逸，你說的橡皮呢？”顧婠看著晃來晃去的阿逸忍無可忍第n次說到。
就在剛才的物理課，顧婠被老師叫上去連電路圖，她不擅長的就是這裡，只好求助坐在前排的阿逸，結果阿逸亂指揮了一通，結果可想而知。顧婠想他一定是故意的，心裡火氣正大。
“什麼橡皮？”
顧婠扶額嘆息火氣更甚，這出神入化的裝傻神技，她一直都很佩服。
阿澤笑到，“我給你買。”
顧婠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阿逸他總是這樣，我只是說說嚇嚇他而已。”
阿澤笑了笑又說到，“剛才物理課我也想給你說的，但你沒聽到。”
顧婠連忙道謝，“謝謝謝謝，阿逸他坑死我了，你離得有點遠，我聽見了，老師也就聽見了。”
阿澤：“下次不會，你可以問我。”
顧婠：“好的好的，簡直救命，謝謝你了。”
顧婠簡直覺得此刻阿澤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光芒——學霸之光。她真的太佩服學霸了，近乎於有種對學霸的仰慕。
驀然間，她又想起自己已經不知道抄了阿澤多少次物理作業了，弱弱的說到，“那個……我剛才抄了你的物理作業……”
阿澤有些無奈，但顧婠那個理科水平真的也是常人不可及。她曾說過從她知道有文理分科的那一天起，她都想好了要學文。
阿澤：“你怎麼不讓江哥給你講？”
江哥是他們二班穩居的第一，年級第二，還是他們班語文課代表。眾所周知，他是顧婠的男神。
顧婠一直挺喜歡語文的，理想是當一次語文課代表，可每次都沒勇氣舉手，一次也沒競選。
初一進班第一天競選課代表，她掙扎了許久在眾人慫恿熱切的希望下還是沒能有勇氣舉手，這個時候江哥寵辱不驚的舉了手站起來成為他們班的語文課代表，一當就是三年。為此一躍成為顧婠最仰慕的學霸。
“我這個水平怎麼好意思……江哥會無語死的。”顧婠不禁有些臉紅，不用說她都知道結果，她的理科水平實在太差了。
阿澤：“我給他說說……”
“別，別！謝謝你了。”顧婠急忙拒絕，儘量壓低聲音，看了看旁邊波瀾不驚的江哥，她都不敢想象那個場面自己會有多丟臉。
晚自習放學，顧婠回到家寫完作業才躺下就收到一條訊息。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顧婠點開一看竟然是阿澤，可他是個住宿生啊。
阿澤：“在嗎?”
顧婠：“在的，你有手機？”
阿澤：“我沒交。”
顧婠：“小心被發現早點睡覺。”
阿澤：“明天可以幫我充下電麼？”
顧婠剛想勸阻他不要玩手機的話卡在嗓子裡，默默回了一句，“好的。”
但顧婠還是忍不住問到，“你是打遊戲麼？”
阿澤：“嗯。”
顧婠：“少玩點手機，早點睡，上課要打瞌睡的。”
阿澤：“無所謂了，反正也這樣。”
顧婠：“你學習那麼好，不要放棄，你肯定可以考上一中的。”
阿澤：“我不行的，我的學習也就那樣。”
顧婠：“還有時間啊，你隨便都考上一中了。”
阿澤：“我心裡煩得很，都不想念書了，想出去打工。”
顧婠看到這有些沉重的話題，不禁語重心長的回覆到，“別這麼想，你很聰明的，學習也那麼好，考上一中，再考個好大學，你一定會有個很光明的未來。你還小，不要出去打工。”
阿澤：“聰明有什麼用呢。”
顧婠：“你很優秀的，真的，相信自己，一起加油！”
……
顧婠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汗顏，她一個學渣勸一個學霸好好學習，講學習的好處。真是一個敢講一個敢聽！她勸了阿澤很久，才讓他放棄打工的想法。
阿澤：“你是喜歡江哥麼？”
本來以為聊天就此結束的顧婠怎麼也沒想到阿澤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問的顧婠感到十分驚悚，這麼勁爆的話題誰想出來的？震驚她五百年！
顧婠：“不是！仰慕不等於喜歡啊！”
阿澤：“他不是你男神麼？”
顧婠：“誰會把自己喜歡的人定位成神啊，都遙不可及了還喜歡，神註定是隻能仰望的。只是佩服他學習好，還是語文課代表。”
阿澤：“那你和許辭淵？”
顧婠：“……”
看著這個問題，顧婠心口一塞，他可真是會問問題，哪壺不開提哪壺。
阿澤：“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問題。”
顧婠：“也沒什麼，分了。”
阿澤：“原來你們真的在一起過啊。”
顧婠：“是。”
阿澤：“多久了？”
顧婠：“初一開始的，三年。”
阿澤：“這麼久，你捨得？”
顧婠：“他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
阿澤：“他還是喜歡你的，你們可以和好的。”
顧婠：“他的態度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什麼也不是。”
阿澤：“唉，別這麼說，你挺好的，這的確是許辭淵的錯。”
“我們可能就這樣了。謝謝你。”許辭淵真的還喜歡她麼？顧婠想著，心裡的希冀又一瞬間衝上來。
許辭淵真的還是很喜歡她的麼？